在酆都庭的侍卫命丧恶鬼的那天晚上。
李来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坐在一粗大的树干上,看着不远处枝桠上有用细枝搭建的巢穴,几只毛绒绒的雏鸟窝在里面嗷嗷待哺。
李来熟稔地从袖口里拿出几条捉来的毛虫,几只雏鸟拼命把脖子抻直,张嘴去叼。
忽来一阵大风吹过,却没了雏鸟的踪迹,巣内只有绒毛和干凝的血。
李来心中惊慌,只觉得远处刮来一阵起风灌满了他的双眼,他很自然地从树干上跌落下来。
跌落到了自己的床上,惊起一身冷汗,令自己有些黏腻。
这是李来到幽梦城这二十年来,头一次做了这么奇怪诡异的梦。
即是一夜无眠...
李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什么工具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他身边。
天蒙蒙亮,李来便出了门,前往酆都庭处置惩罚政务。
“你怎的回事?”进了后庭,便见到曹正玄一脸憔悴地坐在椅子上。
曹正玄见了李来后,立马跪在地上。
“正玄请罪。”
李来心中有一种欠好的预感,胸口一闷,感应一阵莫名的失落。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出来,别动不动就请罪。”李来寻了个位子坐下,不耐烦地朝曹正玄招了招手。
曹正玄犹豫了片刻,索性将昨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李来。
在吐出最后一个字音,半天没有听到李来的回应,自己也只好一直跪着,不敢抬头去看李来的心情。
良久,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命,都是命。”
“...庭主,奉都庭那边传来音讯,想在斋孤节来临之际特地再召开一次三庭聚会会议。”
“我知晓了,我会亲自联系。你先下去,把昨天的事情收个尾吧。”李来语气有些虚浮,只是朝曹正玄挥了挥手。
.......
事发突然,可逢都庭究竟是总揽整个幽梦城政务的衙门,怎么说究竟有重兵扼守,另有阵法设下。
但这却都被一一瞒过,让血案发生,活活打了逢都庭上下全体的脸。
“先是奉都庭,后是酆都庭,最后又轮到我们逢都庭。这明白是是和我们三庭过不去,打我们靖世司的脸!”
李来还未踏入藏牍阁的大门,就听到里面季锱铢的吼声。
轻轻摇了摇头,也是进到藏牍阁内。
虽说现场大致清理一遍,仍是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久久未有散去。
“徐庭丞,季主管,久见了。”李来朝两人拱了拱手。“尸体可有什么异状?”
一旁当着影子的曹正玄适时上前:“死者死状恐怖,眼珠爆凸,大肠裸露,且没有任何反抗痕迹,想来未有反映过来便身陨了。”
“能推断出或许死亡时间吗?”
曹正玄回道:“约莫是亥时一刻。”
李来点了颔首,说道:“你先下去吧。”
同时,徐庭丞和季锱铢也默契地屏退了身边之人。藏牍阁内,现下只有三庭最高掌权者。
“我已经设了一道屏障,今日所言,只会流转在我们三人耳中,不会传入第四人耳内。”徐庭丞摸了摸髯毛,面色凝重。
李来问道:“可有上报给州府?”
圣昭仙朝底下设置了九州一百零八城,每一座城都受到三庭制约,而三庭则接受各州州府治理,且是由天家直接派遣下来。
显然,天家对靖世司这莫大的权利也是不太放心的。
“暂时还没有。”徐庭丞摸了摸刻下髯毛。“想着照旧暂且先把这件事瞒下来,等查到真凶,再上报也不迟。”
“偌大的幽梦城要查寻凶手何其容易,再加上年初这几天人口流动这么大..”李来讲到这里,明白了徐庭丞的意思。
“我已和季主管商量好了,就看庭主的意思了。”
李来心中恍然,合着今日自己前来是被逼着亮相。
“事可从轻,亦可从权。”李来斟酌一二,表露了自己的看法。“眼下斋孤节来临在即,确实需要些雷厉流行的手段。”
“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三庭内部查起。”
季锱铢听了这话,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庭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三庭之内有内鬼?”
徐庭丞倒是没有季锱铢那么大的反映,不外面上的心情也是隐晦表露他的异议。
“两位,我就直说吧。”李来接着说下去。“从奉都庭此次护镖,再到逢都庭这回藏牍阁血案。如果没有内鬼,哪能造成这么大的损失。逢都庭的护庭法阵外人若无凭证,难以进入。奉都庭的护镖路径似乎也只有奉都庭和城主府的人才知晓,若是没有内鬼作祟,李某绝不相信能够如此轻易在这短短数日内针对三庭造下累累血案!”
“这是对整个三庭的挑衅!”言至此处,已是带了些狠厉。
徐庭丞捋了捋髯毛:“庭主的话,确实有几分原理。”
季锱铢扭头看了眼徐庭丞,面露惊讶,似乎想不到徐庭丞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只是,自查下去闹得庭内人心惶遽似乎不太好...”徐庭丞虽是表达赞同,仍将担忧给说了出来。
“庭丞,攘外必先安内。”李来盯视着徐庭丞。“既然已经有封城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能有任何犹疑。”
“总之无论任何结果,李某会自行向上峰请罪!”
徐庭丞和季锱铢见李来如此振振有词,也只好随着赞同。“三庭本为一体,上峰有什么怪罪下来,我们三人配合担着就是。”
于是,幽梦城未来几天的命运就这么在言谈间敲定下来。
“庭丞,听说奉都庭今日来了一异瞳少年报到。”李来见大事敲定,便话锋一转。
徐庭丞眉头紧蹙。“庭主倒是耳听八方,不外一两个时辰,就已经传到庭主耳中去了。”
“那日多亏那少年襄助,酆都庭才气实时止损。”李来笑了一下。“英雄出少年,昔人诚不欺我。”
“异瞳!”季锱铢听了,瞪圆了双眼。“怎的让一个怪物入了三庭!”
“季主事。”徐庭丞面色有些难看。“莫要被坊间的风言风语蒙蔽了线人,眼界开阔些。”
季锱铢自知失言,只好缄口不语。
“庭丞息怒,我也是从我下属那听来的。”李来道。“这少年不简朴,这天资怕是要比那楼世的令郎还要横跨不少。”
“庭主有什么话直说即是。”徐庭丞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硬是揪断了几根。
“听说,贵庭准许楼世的令郎建设了一个部曲,仅五小我私家。”李来见徐庭丞面色微愠。“不妨这次就让他们出出风头,不知意下如何?”
徐庭丞默然不语,也未有阻挡。
李来倒是笑意渐浓,自曹正玄那会跟他说了那异瞳少年后,他便留心关注。
令他讶异的是,这少年是来历不明,查了半天竟然查不出什么工具。
李来既有担忧也有期待,楼琰那支仅有五人的部曲可能是未来几日内破局的要害,他心中更是隐隐期待着那异瞳少年能有出乎意料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