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老实一点
顾霜筠见过许玉颜许多种样貌，但如今这样娇艳妩媚的，从前世到今生都是第一次，令她大开眼界，而那天子不愧是老不修，面对足以当他女儿的许玉颜，一口一个“爱妃”，当旁边人不存在一般亲亲我我。
虽然，伺候的宫人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一根根无耳无眼无嘴的木头。
“皇上，霜筠妹妹与臣妾同在女学之时，霜筠妹妹的琵琶深得老师赞赏，今日，便由霜筠妹妹弹奏，臣妾为皇上舞一曲助兴，皇上认为可好？”
站在边上尽量缩小自己的顾霜筠娇躯一震，悄悄磨牙。
天子饮了几杯酒，面上带着红，大笑道：“甚好，爱妃有心了。”
许玉颜娇娇柔柔地行了个福礼，命人取琵琶来，又有宫人抬了凳子，方便顾霜筠弹奏。
骑虎难下，顾霜筠只得接过琵琶，但略一思索，她便有了曲目。
“铿锵”一声，恰似那书中所写，“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庞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似“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
许玉颜呆站着，脸上一片阴霾。
顾霜筠抱着琵琶，站起，屈膝行礼。
天子的酒杯端着，停留在唇边。
好一会儿之后，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杯子一掷。
“好一个顾霜筠，你真是令朕大开眼界。”
“此曲乃霍禹教我，边关战事吃紧之时，将士们刀箭击打盾牌作歌，即是此曲，令人热血沸腾，满腔报国杀敌的雄心壮志。”顾霜筠声音铿锵有力。
天子撇嘴冷笑，这是在警告他不行动了为国拼命的有功将士眷属呢。但，他的目光看向许玉颜。
真是好一个漂亮的女人啊，嘴里说着对自己情深似海，转头便想将表妹往自己怀里推，果真，后宫这些女人，看中的不外是权势与尊荣。
“朕命霍禹带兵剿匪，又令你入宫陪伴玉修容，使你二人不得想见，你可怨朕？”
顾霜筠有些意外，抬头看着天子，一瞬间，她决定遵从己心。
“怨。”
“你敢怨朕？”
“为何不敢？我只是个寻常的小女人，只想同喜爱的人旦夕相处，你令我在他将离京之际不得见他，我还不能怨你吗？”
“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怕。”
“那你还敢口称怨？”
“我若说不怨，你信吗？你不信，届时，照样治我欺君之罪。横竖都是要被治罪的，我还不如实话实说，省获得了鬼门关，还得多一个假话的罪名，进拔舌地狱。”
“如此说来，你对朕坦白，是看准了坦白更有利？”天子的问话步步紧逼。
“虽然，撒谎如果利益更多，我就选择撒谎了。”
“不怕拔舌地狱？”
“在世的人只管得了在世的事，地狱什么的，死后再说。”
“朕瞧你下午在御书房装傻充愣的那股劲挺厉害，怎么，如今这般更有利，就不装了？”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顾霜筠平静的看着天子，“任何一种利益与这比起来，都令我不敢在你面前撒谎。”
天子盯着她，顾霜筠外貌平静，手心里早已经汗湿。
“你令朕很意外。”许久，天子开口，眸中兴味十足，“朕封你为妃，正一品，比你爹那正三品中书侍郎还要高，如何？”
许玉颜的眸光震惊地看向天子，又迅速低下。
“皇上，我与霍禹两情相悦，不愿为妃。”
“你已经拒绝朕一次，再拒绝一次，就不怕朕治你抗旨不遵，照样诛你九族。”
顾霜筠静默了一会儿，“如果我允许了入宫，总有一天，我照样会走上被诛九族的路。”
“顾霜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天子一拍桌案，怒喝。
“我这人自私的很，又喜欢捣鼓毒物，皇上若是强硬下旨，令我为妃，这会子，我虽然必须遵从。但是，说欠好哪一天，我会忍不住心里的恼怒、委屈、不甘、怨恨……种种负面情绪会控制我，届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倒是实诚！”天子嗤笑。
顾霜筠不说话，她不认为自己实诚，只是如她刚刚所言，老实在此时越发有利，便选择了诚。
“皇上，霜筠妹妹打小就不明白遮掩，总是直来直往，还请皇上饶恕她不敬之罪，下来臣妾会仔细教导她，定不让她再……”
“朕没生气。”天子打断许玉颜的话，瞥她一眼，起身。
“霍禹出征，需得与户部、兵部商讨诸多事宜，短期不能成行，明日你便出宫去，待霍禹离京，再入宫来。”
说完，天子走了。
顾霜筠大喜，即便天子已经走了，照旧高声谢恩。
已经走出去的天子，唇角微微扬了一下，但立即又垮下。
“霜筠妹妹真是厉害，连皇上都被你收服，顺了你的心意。”许玉颜酸溜溜的开口。
“玉姐姐若是羡慕，也可以学我，脑子里少一些弯弯绕，老实一点。”顾霜筠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琵琶甩给一旁的喜鸢，搪塞地朝许玉颜行了个礼。
“明日我便要离开宫里啦，玉姐姐，再会罗。”
屋子，只剩下许玉颜。
喜鸢朝房内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即默默退了出去。
喜鸢走向许玉颜。
“事情才刚刚开始，娘娘别气坏了身子，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如何不气？我随处委屈，小意温柔，好不容易说服天子把许玉颜弄进宫，才一天，一天她就出去。而我……”许玉颜深吸口气，咬牙，“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多久，忍受那枯老的身体多久，这一切不是我该蒙受的！”
“皇上只是让霜筠女人暂时出宫，待霍少将军离京，霜筠女人照样得入宫来。如今，她已经令皇上对她感兴趣，届时，娘娘在其间推波助澜一番，还愁不能把她拉下水吗？”
许玉颜马上冷静下来，眸光兴奋，“不错，她自以为这般行事合了心意，但她让皇上对她上心，就是最大的失误，皇上富有四海，岂能为一个臣子让步？顾霜筠，早晚是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