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义妹

　　她本就是赵氏的心腹大丫鬟，被送到顾霜筠那里伺候一日便被退货，回到赵氏身边，每天战战兢兢的，就怕被追究服务不力之罪，如今听了这半晌，逮着时机希望立功。

　　赵氏细细思索起来。

　　见状，照水暗喜，这代表她的建议入了夫人的眼。她灵巧地退到一旁，静静地等着夫人决策。

　　赵氏接纳了照水的建议，但有些变换。

　　许伯元一回府，便得管事来报，夫人请他至内院一见，有事相商。

　　许伯元贵为国公，又素有才名，在天子身边任了其中书舍人的官职，专事起草诏书旨意。他素来以此为傲，把这差事看得很重，每日里往往夕阳西下，确定天子没有部署了，他才离开官衙回府。

　　在府里，除了每月牢固十天与发妻赵氏同食同寝，他往往停留在外院书房，与门客谈诗论文。

　　赵氏也知他这习惯，从未曾有过干预干与，是以这次，刚回府赵氏便命人来请，许伯元略感惊奇，却也没有多想，随即便往后院去。

　　赵氏院子里，跪了十几个女人孩子。

　　许伯元皱眉，他素来阻挡严苛下人，崇尚的是以德服人，当下，心头不悦。

　　“外面怎么回事？”

　　“老爷，外面是何家和陆家的眷属。”赵氏亲手为他捧来香茶，“何、陆两家当初随小姑子陪嫁到顾家，掌理小姑子手下的米粮铺和古玩铺，素来忠心。但今日，霜筠不知被谁挑拨，将两家人都要发卖出去。何连是何掌柜的堂弟，求到妾身面前，他们究竟都是从定国公府出去的，妾身不忍心，便着赵嬷嬷去劝，结果霜筠顽强己见，坚持要卖掉两家人，妾身实在没有措施，只得暂且将他们买下。”

　　赵氏见许伯元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知道他已经动怒，当下叹口气，饱含同情与恻隐地继续说，“妾身虽买下他们，但又考虑到霜筠，她对咱们府里的偏见很深，今天当着一众人的面，就说赵嬷嬷劝她不要卖掉老仆是因着定国公府要谋夺出嫁女的妆奁。妾身担忧留下何、陆两家，霜筠会越发误解，便想着把卖身契还了他们，这两家人依旧打发出去。他们却不愿出去，哭诉世代为定国公府家仆，惟愿在主子身边伺候，一直在外面跪着，求妾身允许，妾身十分为难，只得请老爷过来，请老爷决断，这事如何办才好？”

　　“霜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果真，许伯元震怒，大掌猛拍桌子，看得赵氏唇角上扬，嘴上照旧无奈。

　　“霜筠丧母，父亲又掉臂她，妾身知她心中一定悲苦，不愿苛责于她。”

　　“你是她的舅母，如今她没了母亲，住在定国公府，你就得担起教养她的职责。”许伯元不悦，“你是定国公府的夫人，一品诰命在身，不要像那等小家子气的女人，怕这怕那。”

　　“妾身亦有管教她的想法，只还需要老爷同意。”

　　“你说说看。”

　　“妾身听说霜筠将田庄铺子交给了安平公主府的萧虚怀掌管，在学堂里又与镇国将军府的霍禹交好，这两人的身世都有着不色泽，所言所行听闻亦非善类，另有福嬷嬷三人，均是出自顾家。妾身想着，当务之急，即是令霜筠留在府内，与那不善之人隔离往来，不再被旁人言语蛊惑，且在府内学习仪礼之道，方能真正让她改变。”

　　“萧虚怀和霍禹？”许伯元再次确认，“她真与这两人交好？”

　　“是啊，听玉儿回来说，霜筠在学堂，与那霍禹形影不离。而萧虚怀，霜筠今日当着众人宣告，她手下的田庄铺子，全权交由萧虚怀治理。”

　　“荒唐！”许伯元怒喝，付托下人立即带表女人来见他。

　　赵氏心中暗喜，嘴上还在劝慰许伯元不要动怒，霜筠究竟只是个孩子。

　　派出去的下人很快便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霜筠小姐还未回府。

　　许伯元更怒，要人立刻出去把顾霜筠找回来。恰在这时，管事来报靖王到访。

　　许伯元付托赵氏务必尽快把顾霜筠找回来，随即，快步赶往厅堂，去迎接李净宇。

　　还未进大厅，便听见里面传来靖王的大笑声，许伯元心中惊奇，快步走进厅内，只见他刚刚还在命人找寻的顾霜筠就在厅上。

　　见到许伯元进来，李净宇起身与他见礼，外交几句之后，李净宇主动说明来意。

　　“数月前，我在宫外曾遭遇困境，得顾妹妹相助，才得以获救。顾妹妹小小年纪，施恩不望报，我这受恩之人却深感内疚，细想之下，顾妹妹无长兄，我收她为义妹，为兄长照顾她，岂不正好报了恩？”李净宇笑了笑，“我把这想法向父皇和母妃禀明，他们亦十分赞同，这不，我就出宫认妹妹来了。结果可巧，正幸亏路上就碰见顾妹妹，可见咱们兄妹有缘分。”

　　“能得靖王收为义妹，是霜筠的福气。”许伯元看向顾霜筠，“还不快参见你兄长。”

　　过来路上，顾霜筠早就认了兄长，不外许伯元付托，她也不下舅父的颜面，立即起身行礼，道一声“霜筠参见兄长”。

　　靖王虚扶一下，“给妹妹的信物，就那枚龙凤呈祥玉佩吧。那玉佩原是父皇赏给为兄的，给妹妹正好。”

　　许伯元眼角一跳，想到了自家夫人手里那枚玉佩，笑容马上有些僵硬。

　　靖王这话里话外，别有用意呀。

　　李净宇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许伯元与顾霜筠送出门外，瞧见车驾远去，刚刚转身回府。

　　“霜筠，随我去见你舅母。”许伯元付托。

　　顾霜筠随着他来到后院，许伯元当先，要赵氏将玉佩还给顾霜筠。

　　赵氏原本等着许伯元处罚顾霜筠的，见此不禁忐忑，立即亲自进屋将玉佩取来，还给了顾霜筠。

　　“靖王认你为义妹之事，至此已了。”许伯元脸上黑沉如铁，怒气勃发，“你且说说，定国公府待你，可有哪里欠好？”

　　“老爷，妾身并未……”赵氏的抗议惊叫被许伯元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