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打不相识1
温热的手帕盖在脸上，将困意抹去，顾霜筠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眼，一滴泪珠挂在眼前。
红鸾笑嘻嘻地将那滴泪水抹去，“女人醒啦。”
顾霜筠又打了个呵欠，跳下凳子，去瞧福嬷嬷放在桌上的小包，那是给她带去蒙学的。
“蒙学于女人太早了，要差异国公夫人说一说，女人照旧等明年再去蒙学。”福嬷嬷心疼她日日早起，都说一眠大一寸，小孩子不睡饱怎么行。
“不用。”顾霜筠打开小包，里面是一套笔墨纸砚，另有一本千字文，一本百家姓，一本三字经，都是孩童启蒙时所学。
翠黛捧来一个食盒。
“女人，咱们下人不能跟进学堂伺候，这是奴婢准备的点心，女人若是肚子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着肚子。”嬷嬷说着，将食盒也放进小包里。
顾霜筠点了下头，小包里的工具整理得可说十分周全了。
“女人，早膳送来了。”红鸾进来禀报，同时，将早膳端到桌上，那是小锅小米粥，一盘包子，另有几碟小菜。
面对会吵会闹的顾霜筠，在生活上赵氏完全遵从了许伯元的付托，按许玉颜姐妹的待遇比照看待顾霜筠。至少，外貌上如此，至于少做几套新衣、点心不能实时供应、没有月例钱、国公府的仆人不听付托之类的，顾霜筠也不在意，她手里握着娘亲留下的大笔财物，亲爹离京之前也给了她一沓银票做零花，需要的工具全都可以自己买。
正用早膳时，许玉颜来了。
“霜筠妹妹，我来接你一起去学堂。”
许玉颜穿了一身枫红秋衫，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每次面对许玉颜，顾霜筠恼恨中又都带了矛盾的情绪。明明知道许玉颜的好是假的，真实的她就是心机深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每次她都笑得那么温和、那么真切，让人模糊以为前世那盏鸩酒是错觉。
瞧，就如此时，特地来接，又亲热地牵着手，带她去参见先生，认识蒙学里的小同伴。
完全是一个好姐姐的模样。
蒙学里分了两个班，一个是如顾霜筠这种五岁左右需要启蒙的孩童，另一个则是许玉颜所在的，六岁以上将要结业的孩子。
说是启蒙，其实权贵之家的子弟，往往两岁上下就会请先生在家，而入蒙学，更多的是一种身份象征，是以一屋子小小孩，好些都早在家得了付托，进入课堂便乖乖地坐着等先生到来，唯有一个小子，东张西望地不循分。
“哈哈，有吃的。”
顾霜筠刚拿出的食盒被一把抢走，随即，食盒被掰开，那小子一手抓了一个糕点就往嘴里塞。
顾霜筠可不是闷声被欺负的，夺过食盒，“啪”地盖上。
“喂，我还要吃。”那小子将手上的饼屑都舔了，大刺刺地朝顾霜筠伸脱手。
顾霜筠把食盒放进包里，塞进桌子下面。
“要吃回去找你娘去。”
四周传来一阵抽气声，顾霜筠正疑惑，衣襟已经被那小子揪起。
“把吃的拿出来，否则小爷揍你！”
“你敢揍我，我就揍你。”顾霜筠伸手拉着小男孩的领口，丝绝不怂。
瞪着近在咫尺的白嫩小脸，她暗自可惜这么可爱的小孩居然如此犷悍可恶。
小男孩在学堂里横行许久，敢反抗的都被他打怕了，如今又遇上一个，照旧小女孩，面对围观小同伴的起哄，他面子上更过不去，认真一拳揍向顾霜筠。
顾霜筠岂会宁愿忍气吞声，二话不说，一爪子往小男孩脸上挠。
拼拳头，她赢不了，论指甲谁更长更利，她不会输。
小男孩脸上被挠出五条红痕，吃痛之下，更往顾霜筠扑过来。
马上，两个小的你抓我推，你挥拳我扬爪，头发散了，衣服乱了，白嫩的小脸上都是灰尘。
待得先生听见欢呼喝彩声赶来，两人已经呈僵持状态，你揪着我，我揪着你，就连四条小短腿都蹬着相互，成了两只抱团的对虾。
见先生来，围观喝彩的小娃儿们一哄而散，一个个回自己的座位，忐忑不安地偷觑着黑冷静脸的先生。
地上两只对虾依旧恶狠狠瞪着相互，谁也没有放松。
“都放开。”先生一手拉一个，将两个娃儿拉开，看着脏兮兮的两人，一个脸上五爪印，一个脸上青一块，先生觉得头好疼。
“都出去，面壁思过。”
两个娃儿“哼”一声，别过头不看相互，被先生一手一个拉出教室。
教室里，传来孩童们念书的声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顾霜筠默默地随着学堂里的各人一起念。
前世，她也曾来过这里，不外那是一年之后，也就是六岁之后的事了。但因为三天两头生病，十天里倒有五六天来不了，因此不到一年，她便不再入学了。
那少少的学习生涯，她其实很喜欢，还曾遇上待她很好的小同伴，主动来找她说话，找她玩，只是厥后她时常生病，便都疏远了。如今，她连那些孩子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
而同样是入学，前世少少的影象里是善良可亲的小同伴，这一世，居然碰上一个暴力小子！
顾霜筠愤愤朝旁边瞪去，却见那小男孩依然扎起马步，目光坚贞，瞪着前方。
突然，一阵腹鸣声响起。
顾霜筠的视线转向下方，再转回那张严肃的小脸。
“你肚子在叫。”
“关你屁事。”
“你是哪家的？你爹娘没给你早饭吃？”
“关你屁事！”小男孩恶狠狠地转头瞪她，“你是不是还想挨打？”
顾霜筠挑眉，咚咚咚跑向门口。
“先生，我饿了，奶娘给我准备了点心，我要拿出去吃。”
“哈哈哈。”里面的小孩大笑。
“平静。”先生敲戒尺大喝，孩子们立即噤声，先生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顾霜筠，想想她只得五岁，事理都不明白，只能叹气，“你去拿吧。”
至少她知道拿出去吃，不在课上吃。先生自我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