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时机,怎么也得把酬金提到一百两,而不是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他像条狗一般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话模糊不清,别说屋子外的观众,就连瑶落都听不清。
玉勉站在身侧,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大点声!说给蚊子听呢?”
罗汉又一声哀嚎,咬着牙暗骂,这个疯子!但他实在是怕了,再疼也忍着,拔高了音量:“是童家老夫人指使我做的!”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声惊呼。
老夫人面色苍白,忙乱地看了一眼瑶落,嘴上仍强硬:“乱说八道!”
这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摆明是做贼心虚。
陈意荷揣紧了袖口,悄悄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只要老夫人不把她抖出来,她就另有希望。
老夫人吸了口气,强作镇定:“你这混帐工具,我念你是昔日故友的孩子,一门心思信你,没想到你竟是将我儿媳骗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各人别信她!这老婆子坏得很。罗汉基础不是什么手帕交的孩子,是刚从牢里出来的小瘪三!老夫人使了银子,让他佯装成夫人的同村,谎称夫人的父亲病重,连夜将夫人接回村里,幸亏路上下杀手!”
林妈妈说话条理清晰,连对方是谁、有何计划都交接得清清楚楚,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外间一片哗然。
竟有如此恶毒的婆婆!
陈意荷咬唇,目光飘忽不定,看这架势,老夫人是摘不洁净了。可她还可以,只要老夫人不揭发她!
“老夫人,您怎么能如此狠毒!”
老夫人污浊的双眼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行置信地盯着陈意荷,颤声道:“你说什么?”
陈意荷扶着肚子起身,悠悠走到老夫人的面前,目光含着千言万语:“老夫人,您是一时糊涂,大爷会原谅您的。”
她有身孕不外月余,腰身基础不显,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不外就是提醒她,自己肚子怀着童家的孩子呢!
瑶落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说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老夫人的身上,平日里她最是享受成为众人的焦点,现在却是万分难熬,羞愤欲死。
老夫人没有缄默沉静多久,就有了决定。就算她认可了,王雨芳又能怎么样?无论怎么说,她都是童年山的母亲!
“是我不喜你生的女儿,因此想法设法给年山纳了妾,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就不能让给有需要的人?!”
“野男人是我找来的,你的鹤顶红也是我送的!这二流子也是我出钱要买你的命!”
这年头,害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也是少见。
玉掌事双目泛红,高声喊:“送官!如此狠毒之人,当由官府严惩!”
“我们愿为夫人作证!”
在玉掌事有意的煽动下,各个义愤填膺。
老夫人听见“送官”两个字,身子忍不住一颤,恨不得就地就昏死已往,躲过这场祸事。
瑶落冷笑一声,招招手,林妈妈会意,在门外吆喝一声:“钟医生可在?”
“在!在!”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提着药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显然早有准备,就等着夫人召唤。
“我就是钟医生。”
林妈妈将人领进了屋里,瑶落问他:“陈姨娘的喜脉是你把的吗?”
钟医生黝黑的脸上泛起羞赧:“我那会子贪了两杯,把错了!她没有身。”
“你乱说!”陈意荷尖叫着打断他的话,“我有身子了!怎么可能没有!再乱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
钟医生委屈地看她:“我那日把错了脉,第二日就来找你了,你其时给了我一两大块银锭子,让我守旧秘密的。”
陈意荷气得发抖,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钟医生。亏他还记得要守旧秘密!收了银子又捅出来,这算什么?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你若是不信,当众可以随意找一位医生出来。”
“滚!”
老夫人眼里惊疑不定,看向陈意荷:“你骗我?”
虽是疑问,但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这贱蹄子,竟然拿着身孕当幌子,不仅利用她除去王雨芳,眼见事情败事,还要她一力顶罪!
陈意荷半跪着伏在老夫人的膝上,拽紧了老夫人干瘪枯瘦的双手,忙乱道:“老夫人,这医生是王雨芳找来的,您别信她!我怀了你们童家的骨血!真的!”
瑶落讥笑一笑:“钟医生说的你不信,大可以多找几个医生。老夫人,我真替您心寒,您辛辛苦苦替好侄女谋划,她却要推你出去死。”
老夫人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最后化作漠然:“我为了你,做了几多事。你以为你跑得掉吗?要不是你觊觎正妻的职位,要不是你撺掇我,我能做下这老脸都不要的事?”
陈意荷觉得老夫人已经疯了,什么都说了出来,无数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斥责的话语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抬眸看去,对上的是人人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就是你,男人是你找的,鹤顶红是你送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眼眶泛红,自己真是一心一意为陈意荷计划,却没想到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再也没了忌惮,一把推开伏在自己膝上的手,指着她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瑶落看够了狗咬狗,转身面对门外围观的人,扬声道:“我自十五岁嫁给童年山,恪尽妇道,上奉婆母,下顾相公女儿,没想到竟被婆婆如此算计,还请望春镇的父老乡亲替我做个证。”
立即有人回应:“我们帮你作证!把这两不要脸的工具扭去送官!”
陈意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她一眼瞥见人群里的童年山,就这么默然地望着她们,脸上有震惊、有失望、另有惆怅。
老夫人也瞧见了,彷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就想扑已往,奈何她脚软了,实在是走不动,张嘴唤道:“年山!”
陈意荷跌跌撞撞地跑已往,死死拽着童年山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童年山挣了两下都没甩开。
“大爷,救我!是那个女人冤枉我的!”
童年山绝望地看着二人,对上王雨芳凌厉冷漠的眼神,像是被人用铁链拴住了脖子般难受,呼吸都困难:“雨芳……”
他不知道这几日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今夜早早就上床睡觉,听见嘈杂声跑出来一看。
他听见了什么?
母亲先是买人给他戴绿帽子,又是送毒药,今夜竟然还买凶杀人。
哦,另有陈意荷,他这个嫡亲的表妹,外貌上善解人意、温柔憨厚,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蛇蝎心肠。
母亲到底给他招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