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灾厄之始
灾厄在孕育之初只是一阵微风抑或一颗碎石，蝴蝶在振翅之时也从未想过在海对岸会刮起怎样的风暴。
他从土壤中爬出，身上沾满泥泞，那时候他还未有一个具体的形状，与他伴生的是一只小熊，而他只是一团未能定型的貌寝肉块。
为了看见外面的世界，他长出了眼睛，仅仅只有一只，在肉块之上显得如此惊悚骇人。
他看着周围山色，泉水与绿植，五彩斑斓的世界。
山中的万物对他满怀善意，因为他是这片山脉孕育的先天生灵，泉水滋养着他，四季的果实让他得以果腹，岩层中的宝石妆点着他，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团貌寝的肉块。
他生长得很快，原本混沌的头脑也清明了几分，似乎受到了某种本能的驱使，他越来越憧憬山脉的外围，他渴望截然差异的世界。
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处瀑布，高地落差或许不到十米，用瀑布形容似乎过于夸张，顶多算一垂可爱的水幕。
他躲在树林之中，窥视着水池之中嬉戏的未知生物。
他只需要静静地躺着，他一动不动就与山石树木无异。
树木曾见告过他，那未知生物是“人”，一群放肆的高级猴子，现在他看到的似乎是“人”的幼崽。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协调的肢体，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姿态，那四肢的比例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胴体的起伏与曲线富有美感，这是孕育他的山石树木不能给予他的，这份悸动源自本能。
他徐徐爬向水池，落入水面激荡起水花，那群人的幼崽发现了他，他听见了恐惧的哭嚎与杂乱的法式声，水花四溅，幼崽们争先恐后地逃离戏水的小池，向外面跑去。
他感应很失望，他无法理解人的恐惧源自那边，他更想不到人正是恐惧着他。
但也有例外，不，应该算是意外。
其中一只幼崽落伍了，她被石头绊倒，尖锐的树枝与尖锐的石块在她无暇的胴体上留下了许多貌寝的伤口。
尤其是小腿上那一道细长的创口，血流不止，让她站不起来，只能一直哭喊。
她用石头砸向徐徐靠近的可怖肉块，那肉块之上沟渠纵横，每一道都是恐惧的痕迹。
这种水平的攻击显然无法让他退却，甚至不能让他感知到疼痛，身为先天生灵的他，生命无比坚韧，无法摧垮山脉便无法杀死他。
他睁开那只独眼，就这么光看着，捕捉着以前这位人类的情愫变化，他希望看到除了恐惧之外的其他工具。
他期待着，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润了他的身体，此时的身体会无差异吸收任何液体，他能免疫绝大部门毒素。
浸染他身体的液体倒也没什么毒素，单纯有几分腥臭。
人类有性别之分，眼前这位女孩此时双手捂着腹部，她咬着下嘴唇，恐惧未减但多了几分羞愧之色。
“怪物，别吃我啊……”
他听得懂人类的语言，这没什么奇怪的，这片山脉拔升之时甚至人类还没有泛起。
肉块蠕动着，随后裂开一道缝，他在尽力模仿人类的发音结构。
嘴巴勉强有了个雏形，长出牙齿的那一刻，那个女孩差点被吓晕已往。
“畏惧……不用……”
他用着蹩脚至极的口音，因为不了解人类的详细结构，他照葫芦画瓢的发音器官无法模仿全部音色。
“太岁……会说话？”
女孩愣住了。
原来在人类的认知中，如他这般肉块叫做“太岁”，好不容易有了个称谓，他也不在乎准确与否。
“这个……送你……”
太岁吐出几颗宝石。
那是他从岩层中挖掘出来的华美的宝石，其中包罗流云纹金与血脉玉髓，这放在外面世界都是一等一的极品矿石。
不外在女孩此时的认知中，这些昂贵无比的宝石不外是悦目的石头，更况且是怪物送给她的，她甚至有几分嫌弃。
不外那些宝石实在太漂亮了，她试探着伸脱手，最后一把将所有宝石揽入怀中。
“你……受伤？”
太岁的贸然靠近把女孩吓了一跳，但她此时无力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貌寝的肉块攀附上她的双腿。
不外那肉块比想象中柔软许多，她感受自己的伤口处似乎被无数条舌头舔舐，疼痛也徐徐消失了。
太岁脱离她的双腿，她的双腿没有被吃掉或是怎么样，反倒是腿上的伤口愈合了，甚至未曾留下疤痕。
“谢谢？”
短暂表达谢谢之后，女孩马上意识到自己走得动路了，她急遽站起身后腿与太岁保持一个宁静的距离。
恐惧、羞愧、谢谢。
一瞬间人类足够表达如此多的情感，真让他羡慕。
挣脱混沌获得灵智与情感，这是他的愿望。
女孩逃走了，悄无声息。
除了情感之外，太岁也第一次品味到了血的滋味，那味道算不上甘甜香醇，但他确实由衷地渴望着血，他希望能吮吸更多，直至血液干枯。
他退回树林中，向着山脉深处爬行而去，与他伴生的小熊无声无息地泛起他身后，经过在山林里数个月的生长，小熊已经不是小熊了，它此时身形已经过了两米，那凶悍的力量已经具备规模。
太岁与巨熊互为伴生，但二者之间并非双生子那么简朴。
他们心灵相通不分相互，太岁代表先天生灵中较为弱小灵智一面，而巨熊则是强大至极的古老与蛮荒一面。
太岁或许也未曾想过，他所渴慕的情感，有朝一日会让他陷入迷诳，让他颠覆山脉。
少女回家后本想把宝石藏起来，在偶尔拿出来和其他小同伴炫耀的时候，被她怙恃发现了，眼瞅着要“严刑逼供”，她撒了个谎。
捡到的，没错就是捡到的，怪物送给自己的，那么就和捡到没区别了。
她的怙恃也压根不在意宝石的来历，他们只在意宝石自己，甚至可以不管宝石的来历，有过世俗阅历的他们深知这些宝石的价值。
岂论如何他们都市一口咬定这些宝石是自己的。
捡来的？祖传的！
失去宝石之后的少女闷闷不乐了很久，她再次向山脉望去。
或许她可以再去一次。
但噩梦早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