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一刹那的晃神

　　付勇对路线了熟于心，开得很快。

　　纷歧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远远看去，一架硕大的白色豪华飞机停在地坪上，流畅的机身如同一只亟待起飞的雄鹰，又像水中敏捷凶横的鲨鱼。阳光照在上面，机壳反光，耀眼万分。

　　自见着，到真正进入，苏素锦的惊叹从未停止。

　　购置与养育一架私人飞机，都是极为考验财力的事情。

　　她知道顾觉昭不是一般的人物。

　　但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

　　苏素锦觉得这份人情担责不起，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我们，真的乘这个去吗？”

　　顾觉昭摘下金色镶边的墨镜，“怎么？”

　　他知道苏素锦一向行事低调，如此高调地做事，难免不适，就贴心了加了句，

　　“你就当我精贵难伺候，不想浪费两个小时。”

　　顾觉昭说得迅速又坚决，说完再次把墨镜扶了上去，让人看不透他的眼神。

　　精贵难伺候？

　　确实。

　　苏素锦嘟哝着，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可她又不傻，知道顾觉昭这么说是想让她好受些。

　　苏素锦心中扬起一抹淡淡的暖意。

　　她手指搅了搅，话在嘴边窝囊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谢谢。”

　　苏素锦说，“谢谢你，帮我。”

　　声音轻轻柔柔的。

　　但蕴含着无边的谢谢。

　　全部灌进了顾觉昭的耳朵里。

　　墨镜之下的凤眼有一刹那的晃神。

　　他并未直接回覆苏素锦，反而冷声提醒着，“系好宁静带，注意宁静，要出发了。”

　　话落音，机身开始滑行，接着，离开地面。

　　随着腾空的，另有苏素锦的心。

　　*

　　顾觉昭的选择很对。

　　刚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C城的上空。

　　等到双脚重回地面后，苏素锦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顾觉昭一直也没说话，凝着神色，带着苏素锦向中心医院的偏向去着。

　　经过一路狂奔策马，终于在接近十点半的时候，乐偏见到了江淮。

　　几天没见的他大致模样没变，却显得憔悴许多。

　　上身是满是褶皱的衬衫，下身是并不配套的运动气势派头的裤子，显然是情形之中胡乱穿的。

　　他正坐在板凳之上，懊恼地挠着头发。

　　一切都乱糟糟的。

　　苏素锦走近了他，轻声唤了一句，“江先生？”

　　江淮蓦然抬头。

　　是苏素锦，身后还随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江淮瘦削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苏小姐，你来了！真的……谢谢你，我……”

　　正计划起身来和苏素锦握手，却被那个男人阻隔。

　　顾觉昭把苏素锦拦在了身后，冷声质问，“你哥呢？”

　　空气温度急剧下降，像要凝固起来。

　　苏素锦不知道顾觉昭掩护欲这么强，尴尬地从他身后拍着他肩膀，提醒着，“喂，你别这样啊！”

　　江淮被这声质问也打得晕头转向。

　　他今天就没怎么休息，原来就迷迷糊糊的，此时更反映不外来。

　　但看着男人的西装贴身无比，面料又高级，五官俊朗逼人，气质特殊，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更别说，满身散发出的气场了。

　　好好审察了顾觉昭一遭，江淮才想到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一拍脑袋，名顿开，“你是顾先生吧……失敬失敬，没想到，您也来了。”

　　顾觉昭皱起眉头。

　　身后的苏素锦还没放弃，疯狂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只兴奋的海豹。

　　无奈之下，顾觉昭只好闪到一边，把苏素锦放了出来。

　　和江淮再度对视，显然有一些尴尬。

　　苏素锦欠身表达着歉意，“对不起啊。”

　　江淮赶忙摇手，“不不不，苏小姐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我……我哥。”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顾觉昭。

　　明白是年轻的面孔，下巴却有青色的胡渣，眼神也憔悴万分，饱含歉意。

　　“三年前，我哥对不住您，顾先生。他……”

　　这番话让顾觉昭对江淮有了一丝改观。

　　刚见到的时候，他难免不心存戒备。

　　如此，看着也是个懂礼貌的小子。

　　顾觉昭打断了他，“旧事莫重提，已往的都已往了。”

　　江淮的话被砍断，又听顾觉昭这么说，似乎是原谅的意思，耳根爬满了绯色，又谢了一句，“顾先生宽弘大量。”

　　顾觉昭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浪费时间，他只体贴手术室里的人怎么样了。

　　“你哥在里面如何了？”

　　他抬眼，望向红灯亮起的手术室。

　　江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中的灼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一颗将要燃尽的星球。

　　“我也不知道。但是医生之前让我做好准备，做好……接受不幸的准备。”

　　这话让在场的人陷入了缄默沉静之中。

　　是顾觉昭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问，“通知你爸妈了吗？”

　　江淮叹了一口气，“还……还没有。我怕爸妈受不住，不外……兴许马上也瞒不住了。”

　　他说得缓慢又无力。

　　到最后，身子徐徐蜷缩在一起。

　　痛苦让江淮蹲了下去，双手抱头。

　　像是在躲避什么致命的攻击一样。

　　都说双胞胎的两小我私家是有心灵感应的，江淮此时肯定也欠好受。

　　苏素锦看着他和江儒一模一样的五官，不禁出了神。

　　她想起当年在外洋留学时，和江儒当同窗的情形。

　　虽然都是异国求学，自己要显得更为外向些，而江儒则是着迷于念书的书呆子。

　　他不爱加入什么派对，也不想和室友搞好关系，每天就是戴着金色边框眼镜，手捧一本书，无时无刻地看。

　　徐徐地，苏素锦对他起了兴趣。

　　在一次小组运动后，她和江儒答上了腔。

　　知道对方的姓名，籍贯，家境。

　　或许是命运使然，在求学的最后一年，内向的江儒居然对苏素锦动了心，也变得不再蕴藉起来。

　　他对苏素锦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加上身处异乡，孤苦得紧，又有身边人起哄，苏素锦搞错了他对江儒的情感。

　　两人交往后，不到一个月，苏素锦就明白了自己从未心动。

　　一次小小的谬误，居然让江儒着迷至今。

　　她很歉仄。

　　如果，如果当初就没允许呢？

　　那是不是江儒不会到今天这个田地？

　　苏素锦身子变得哆嗦起来。

　　她的共情能力一向很强。

　　尤其是江淮的痛苦神情还在眼前。

　　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让她无法不去联想到江儒。

　　就似乎江儒在眼前，口口声声质问一样。

　　苏素锦吸了一口凉气。

　　她觉得目光开始模糊，身子的力气也像气球泄了一个口子，在迅速流失。

　　脚步不是很稳，甚至踉跄了几下。

　　顾觉昭注意到她的变化，心被揪了起来，体贴问，“怎么了？”

　　苏素锦咬牙回了一句，“我没事。”

　　但身体是老实的。

　　下一秒，她就倒了下去。

　　但撞击的疼痛并未袭来。

　　相反，还倒进了一个相当柔软又结实的地方。

　　苏素锦睁开眼。

　　对上的，是那双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