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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泯恩怨

案1 验尸

一觉泯恩怨 牍星弈剑 3096 2021-03-05 17:39:04

  春日和暖,乔墨整小我私家沉在阴影里,可顾珩看他,似是全身都有光。

  乔墨伸手比了比,从尸身胸口刀伤处,到头部,差不多两尺。案发当夜,地上明白两滩血痕。

  他摸上死者后脑,小心翼翼将尸身侧翻,死者后脑发间凝固了暗红,微一拨开,伤口深可见骨。

  “致命伤在后脑。”乔墨并不抬头,翻过尸身,徐徐解开紫鸢衣衫,“去打盆清水。”

  “既如此……”韩秀掩面,“如徽,不如照旧等等仵作?”

  乔墨完全没听进去,瞥一眼杜宇,“下去叫武侯准备工具。”

  杜宇应声,急遽出门。

  “你二人若觉得不适,可以出门等我。”

  韩秀想走,可见着顾珩完全没出去的意思,自己也欠好离开,只得退后两步,静默不语。

  这几年,他探询过不少和乔墨有关的消息,公私皆有。乔墨在各地州府的破案卷宗,凡送到神都的,韩秀一件不落都细细看过。

  可乔墨就在眼前,淡然面对一具赤|裸尸体的时候,韩秀内心萌起一阵酸涩,他影象中的乔如徽,明媚蓬勃,素净得就像春日里的白玉兰。

  少顷,武侯端了水盆进来,杜宇捧着木盆,盆内尽是葱、姜、盐,以及……一个木槌。

  清水洗手,可武侯没拿帕子。

  顾珩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方白帕,递与乔墨。

  顾珩:“我洗洁净了,还给你。”

  乔墨接过帕子,擦了手,随手又丢给杜宇,“我以为你丢了。”

  顾珩:“你的工具,我自然不会丢。”

  韩秀彻底愣住了,一股怂火瞬间爬满了胸腔,微一垂眸,却见顾珩的右手还带着伤痕。

  “景玉兄,你这手……”

  “昨夜不小心,被狗咬的。”顾珩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乔墨。

  “这……看着不像啊,倒像是人咬的。”

  “庶几近之。”

  一日,尸身微微泛青,死者背部、手臂几处伤口已不甚明显,杜宇极熟练地将葱白捣碎,递与乔墨。

  葱泥敷于伤处,约半个时辰,伤口明白显现。乔墨细细看了,背部、手臂几处均为利器割裂伤口,不致命。

  伤口与障刀对比,皆吻合。

  乔墨专注于眼前勘验,全然没在意这二人间略微妙的变化,他手掌从死者心下至肚脐处,轻拍了频频,竟觉得坚如铁石。

  “韩大人,烦请你找个稳婆过来。”

  “什么?”韩秀微怔,“哪有给死人找稳婆的?”

  乔墨沉了眼眸,眼底划过一丝悲悯,“紫鸢可能有孕。”

  不多时,稳婆进了京兆府。

  那稳婆四十来岁,依照乔墨所言,勘验女子尸体,内检,无血迹,再向腹内,确有孕象。

  韩秀彻底背过身,刺鼻的腥臭之气似有生命般,偏往他鼻孔里钻,韩秀几步出门,俯身吐了。

  “韩大人!”乔墨偏头叫他,“还要劳烦你,找人做个纪录。”

  韩秀摆摆手,再不愿跨进偏房一步。

  门口武侯端来纸笔,顾珩随手接了,对着乔墨笑道:“你说我记。”

  外伤、致命伤、死因、以及死者已有身孕等,皆为勘验结果一一详录清楚。

  “韩大人,收好。”顾珩半个身子探出门,将纪录详情递与的韩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笑意清楚明白地收尽眼底,韩秀心里仅有的怂火瞬间熄了。

  日渐西斜,乔墨出了偏房,韩秀立在墙角,他一个从四品神都官员,竟在两个五六品同僚面前全无威仪。

  “韩大人,你可再去乔国公贵寓检察,紫鸢后脑似被重物撞击,她那日身上带着衣物细软,连着脱奴文书,可见是要离开乔府的。”

  “下官推断,紫鸢可能在离开途中,和人发生争执,后脑撞击硬物而亡。凶手为了脱罪,混淆视听,用别人的刀插|进其胸口,误导我们紫鸢是被国子监障刀刺死。”

  “且,紫鸢有孕,恐怕这事儿,和乔白也脱不了关连。”

  韩秀冷静脸,声音微颤,“我自会去查,可是如徽,乔白是你哥,你总不会怀疑他杀了人吧?”

  “我又没说是他杀的。”

  乔墨叹气,“只是这丫头肚子里的,怕是……”

  韩秀满面错愕,“如徽,你兄长在神都,向来都是清心寡欲,一心只在水墨丹青上,可从未曾听闻有什么风骚韵事。”

  乔墨:“……”

  韩秀:“不外既然障刀不是凶器,自然和国子监无关,景玉兄,你可以先回去。”

  渐沉的橘红光晕里,顾珩对着韩秀躬身行礼,“先回去”三个字,他一个也没听到。

  顾珩:“这案子,他未便再去现场,还劳烦韩大人自己跑一趟,我国子监障刀如何插|进了死者胸口,也请韩大人一并查清。”

  事到如今,乔墨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臆测乔白,可他心里清楚,动手的不是乔白。

  “如徽,你可要与我一起去躺国公府?”

  他婉拒了韩秀的邀请,这品级此外命案是京兆府职责所在,他一个大理寺官员,本也不必涉足,自认为案情清楚,乔墨自然拒绝。

  虽然,他也不想再踏进乔府一步。

  思忖间,乔墨似听到一声“回家”,他淡淡应了,随着杜宇出门,身后斜阳里,只韩秀一人凝敛了神色。

  天边金芒泛着红潮,肆意碾压着积云。乔墨边走,边思考着案情,竟不知不觉随着顾珩上了马车。

  “别一小我私家想,和我说说。”

  恍然间,乔墨这才发现,二人又共处于这狭小的空间里。

  “说来你不信。”

  乔墨笑了笑,“紫鸢那丫头,从小就跟了乔白,她只是贵寓女婢,乔白断不会娶她。那日乔白大婚,紫鸢意欲离开乔府,不难想到,是乔白授意让她离开。”

  “且,她带着脱奴文书,这工具,贵寓除了乔白,别人可写不了。”

  顾珩:“那你还说不是他?”

  “确实不是,按死亡时间推算,那时的乔白,已然醉在新房里了,这一点,找应雪瑛一问便知。”

  “至于障刀……”乔墨顿了顿,“我那夜在廊下撞上了王侃,还踢了他两脚,他喝多了,其时我记得清楚,他腰间蹀躞带上,是有一把障刀。”

  “那夜,扶他去偏厅休息的人……就是乔白身边的小厮,季生。”

  顾珩轻笑,“帮主子做事的。”

  乔墨:“从致命伤看,季生可能是推搡间无意害死紫鸢,按大周律,属过失杀,加上乔府的关系,乔白只要愿意花几个钱,他就平安无事,紫鸢就白死了。”

  “然,紫鸢背部、手臂多出刀口,想来应该是在与季生撕扯间被那障刀划伤,这些足以证明,季生与紫鸢发生口角时已经带刀,有杀人的故意,算谋杀。”

  “季生自作智慧,想通过一把国子监障刀移祸于人,谋杀加勾陷,按律,必诛。”

  顾珩:“也许乔公国重情重义,会给他找个好的讼师,保他一命?究竟,是身边人。”

  “不会。”

  且不说大周律有多严苛,单单“重情重义”这四个字,和乔白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马车摇晃,乔墨靠着软垫,微一闭眼,脑子里都是乔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睁眼间,他瞧见顾珩正盯着他看,“我和他长得很像么?”

  “谁?”

  “乔白,我哥,如今的乔国公。”

  顾珩:“不像。”

  乔墨:“他比我清俊些。”

  顾珩如水的眸子里泛过一层涟漪,蓦地,神色落寞,只低声道:“你比他洁净。”

  乔墨胸中酸涩,一时失神。狂跳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揉捏了一下,不由得屏息。

  天幕上最后的绯色淹没在深蓝里,乔墨下车,家门口,他闻着饭香,薄唇抿了抿。

  家里亮了灯,模糊间,似有人影。乔墨瞬间绷紧了神经,按上腰间横刀。

  他进门的时候愣住了,以至于不知该不应拔刀。

  屋内桌肮亓着七八个凉菜、热菜,蒜泥蒸肉、椒盐烤鸭、莼菜烩鱼、黄芪羊肉、糖蟹、醉虾、醋芹……乔墨咽了口水,错愕望着桌案前的陌生人。

  那男子一把络腮胡子,面色黝黑,一身短打,似是刚摆好碗筷,现在见着乔墨按着刀,慌忙张口:“大,大,大,大人……小,小,小的……”

  “令郎,他是新来的厨子!”杜宇飞身进门,笑盈盈抓了块羊肉吞下,“好吃,手艺不错!”

  “哪来的厨子?我何时叫你找厨子了?”

  “这……今日一早,你去了大理寺,隔邻送来的。”

  乔墨怔然,杜宇舔舔嘴边油花,极灵巧地站在桌边,像个犯错的孩子,期待发落。

  “折合市价,给这位大郎结帐,送回隔邻去。就说……我不喜欢家里有生人。”

  杜宇冷静脸,快哭了,喃喃应下,转身引那男子就要出门。

  “另有,”乔墨目色渐柔和,“和顾大人说,在停尸间里浸了小半日,记得熏醋。”

  他总算明白顾珩的好感都是怎么来的了,对着他身边人下手,美食诱之。杜宇年纪尚小,不懂这人心险恶。

  乔墨洗手,熏醋,屋内酸气如膨胀的浓云,有这味道,乔墨才觉得放心。

  脱了官袍,乔墨换了身素白的常服,他挽上袖口,正要在桌案边坐下,却见门口暗影里,一个墨色袍衫的高峻男子,提着酒坛子,徐徐而来。

  “怎么?我的饭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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