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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传

第十一回 边塞追踪

正德英雄传 苦藤居士 13843 2021-03-04 14:53:04

  听见紫衣人邀自己进屋,项韦竟是有些欠美意思,正在犹豫,却听刚刚最先与自己动手的蓝衣人,急切喊道:“主人不行,万万不行”!

  “甚么不行!”紫衣人把脸一沉,喝道:“我说行就行,你们在外候着!”说着冲项韦歉意一笑,道:“欠美意思,下人不懂规则,兄台请别见笑。如不嫌弃,就请进屋,咱们一块儿坐坐”。

  项韦见他执意相邀,态度老实似乎并无恶意。稍加决断,便道:“好说,这位兄台既然有此雅兴,在下悉听遵命,就与兄台一道乐乐。”说着,抬腿迈步朝屋中走去。紫衣人一见,马上喜道:“妙极妙极,兄台快请。”把手一伸,做个请的手势,转身与项韦一道并肩进屋。

  三个蓝衣人眼见他俩进屋,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只不外却又不敢拂了主人的意思,只得心怀忐忑地留在了外面。而唐钱一见,马上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哈哈,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项韦不成想这外面看起来不大起眼的屋子,里面竟然恁是宽敞。他刚一迈进屋门,便被着实吓了一跳。就见偌大的屋中,竟是坐满了女人,简陋一看便有二三十号之多。他虽是久经沙场,却也没见过如此的阵仗,心中不由吃了一惊。暗讨:我的个乖乖,如此阵势,得么样子体格才好应付?正在发愣,便听那紫衣青年已经开口说话:“怎么样,这里的女人,还能入兄台高眼罢”?

  “啊……不错,不错。认真是不俗。”听他问话,项韦忙止住念想,含混答道。这时再偷眼细一审察,就见满屋的女人个个是貌美如花,诚然就如唐钱所说,绝大部门是江南的女子,风姿卓绝,温婉感人。而其间却还掺夹了五六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果真是体态丰腴,前凸后翘,媚眼煽情,撩人心魄。

  “呵呵,那兄台就快请坐罢。”紫衣人又抬手招呼,项韦连忙回过神,在他示意的一张大圆桌旁坐了下来。只见这桌上除了摆着些酒水点心,还大巨细小摞着几摞,约莫十五六个烧制好的青泥罐。只是每个罐子都用盖子盖着,不知里面装的是些甚么。

  这会儿,早有女人过来,给他俩斟满了酒杯。只见紫衣人端起酒杯,冲他道:“来,咱们先认识一下。我叫朱寿,不知兄台怎生称谓?”听见这人姓朱,项韦不禁又讨:瞧他这身气派,又是国姓,说不定还真就是甚么皇亲国戚。当下也举起酒杯,道:“在下项韦,多有打扰”。

  “好说好说。”紫衣人朱寿扬脖干掉杯中酒,兴致盎然道:“不瞒项兄,刚刚我与这满屋的女人,已经厮杀过两场,都是我赢了,她们却多有不平。这回好了,项兄加了进来。公正起见,咱俩就每人带上一半的女人,比试比试,你看如何?”听见“厮杀”两字,项韦已吓了一跳。听他还要比试比试,不禁脑袋“嗡”的一下。心道:我去……还要比试?小爷可弄不来这调调。

  他正不知所措,就听那满屋的女人已经欢声叫道:“就是就是,朱令郎,项令郎,快点儿开始罢,咱们早就等不及了!”朱寿哈哈大笑,说声:“好,那就请项兄先挑”!

  听见朱寿让他先挑,项韦登时满脸的窘迫,汗都快要流了下来。他正想找借口推脱,却见朱寿把一摞青泥罐往他面前一推,道:“来,项兄请。”项韦不禁一怔,一脸懵地问道:“这……这是甚么?”“哈哈,项兄打开自知。”朱寿笑道。

  项韦一头雾水,不知他究竟玩的甚么花样。听他说了,只得硬起头皮,随便拿过一只泥罐。刚一揭开盖子,便听到一阵“嘟嘟”的鸣叫声,瞬间自罐中响起。项韦惊得眼珠快要掉出眼眶,不由得失声叫道:“蛐蛐”!

  “哈哈,自然是蛐蛐!”朱寿抚掌笑道,“刚刚我自己是一边,她们全作另一边。已经斗过两场,全都是我的金麻头赢了。不外她们冤我作弊,说我识得自家的蛐蛐,晓得哪只厉害,赢的不算。这回好了,项兄你先来挑,好叫她们全都没得话说”。

  听见他的说话,项韦霎时臊得只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心道:我的个老天爷啊,还以为他是叫我挑女人来着。他只觉自己脸上发烧,幸亏在屋中灯烛映照下,并未显得太红。

  这时候,朱寿已经把屋中的女人分作了两拨,他与项韦各领一拨,每边恰好是十六小我私家。他叫过身后一个长相伶俐的女人,道:“公正起见,蛐蛐你代我来挑。”他的话音刚落,那女人便已笑着抢过了一只泥罐。而项韦身后的女人们一见,马上嚷道:“不行不行,那只不算”!

  原来,这女人心思甚灵,早记着了刚刚朱寿盛金麻头的那只罐子。她见项韦胡乱选了一只,自己虽然便把那金麻头抢在了手里。可项韦这边几个眼尖的女人自也认得,登时便嚷做了一团。朱寿哈哈笑道:“好好,这只不算,那就重选一只。”那伶俐女人没有措施,只得笑着重选。

  这时光,项韦已经定住了神,就听他突然开口道:“差池呀,朱兄?”“哦,有何差池?”朱寿不解道。项韦道:“在下对此也是略通一二,知这蛐蛐是要入秋后方能长成,可如今还未立夏,朱兄又是从那边觅得这许多过来”?

  “项兄果真是行家,”朱寿一挑大拇哥赞道,“实不相瞒,咱这些蛐蛐,皆非自然长成,全都是由专人喂养,一年四季绝不停供。”一句话,唬得项韦瞠目结舌。心道:好家伙,这朱令郎到底甚么来头,一年四季都有人给他供养着蛐蛐?

  朱寿不理会项韦一脸的惊愕。笑着道:“项兄,蛐蛐都已选好,咱们这就开始罢。”项韦忙敛住心神,道一声好,这才仔细端详起自己选中的蛐蛐。他见这罐中蛐蛐通体黑亮,触须生得一段一段,既粗且长,呈樱桃红色,虽不是金麻头,却也是斗虫里的名将──竹节须。再看那女人为朱寿选中的,却是一只体型壮硕的梅花翅。

  这时,两只蛐蛐已开始振翅鸣叫,他俩忙将蛐蛐放入斗盆,一场激斗旋即展开。这两只蛐蛐乃是人工喂养,专为斗虫。现在更是头顶,脚蹬,盘旋翻腾,勇猛扑杀。几个回合事后,就见项韦的竹节须猛一甩头,那梅花翅便被掀翻。紧随着竹节须又扑上撕咬,梅花翅不敌,马上沿着斗盆的内壁落荒逃窜。追了两圈,竹节须见对手斗志全无,便停下追击,抬头立在盆的中央,趾高气扬振翅高鸣。

  朱寿一见,哈哈笑道:“好好,这场是项兄胜了。”项韦身后蜂拥着的一群女人,霎时间欢呼雀跃。项韦刚咧嘴一乐,却冷不防被人突地从后抱住,紧接着那人一低头,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口。他只觉一股从未闻过的异香,瞬间充满了两个鼻孔。他吓了一跳,赶忙抬头去看,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正紧紧贴在他身上。而他这一抬头...他慌得赶忙向后挣脱,狼狈的样子,登时逗得那女子咯咯大笑。

  项韦满脸的尴尬,心道:好个死胖子,说的果真没错。照罗刹妞这般陪法,小爷还真就得呜呼哀哉了。朱寿一见却是愈加地兴奋,他免起袖子,开心地嚷道:“项兄,咱们再来”。

  就这样,他俩不停地更换着蛐蛐,两边的女人亦是不住地鼓劲助威。待十几只蛐蛐交互轮斗过几遍,不知不觉中,天边已微微发白。两人竟是斗了一整夜的蛐蛐。

  耳听着远处已有公鸡的啼叫声传来,朱寿这才放下手中酒杯,意犹未尽道:“唉,想不到一晚这样快便已往,现在该是玩儿不成了。”说着起身,眼望窗外,忽地皱一皱眉,小声嘟囔道:“哼,又该听那班道学先生的说教去了。嘿嘿,终有一天,要叫你们知道,到底是谁在当家”。

  项韦耳力甚佳,自然能听见他说的,就是不知是何意思。而朱寿自言自语说完,便转过身,冲他一展颜道:“项兄,想不到你也是此中的妙手。今天晚上,咱俩一共比了两百七十二场,你胜一百四十七场,我胜一百二十五场,最终是你赢了”。

  项韦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楚。这会儿,便听朱寿又道:“今晚是我近来玩儿的最过瘾的一晚,就不知项兄何时还能再来,我与项兄认真是相见恨晚。”说着伸手握住项韦的手掌,眼睛里竟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项韦见他说话甚是挚诚,不禁大为感动。只是一想到自己这回照旧偷跑过来,下回能不能再来,心里可是一点谱都没有。但眼下他却不忍拂了朱寿的心愿,便清清嗓子,学着有道之人的样子,故作高深道:“今晚能与朱兄相遇,即是缘分。即是有缘人,他日定能再见”。

  一听这话,朱寿马上释然。一笑道:“不错,项兄言之有理,那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放开项韦的手掌,一撩衣襟,自腰间取出一只锦囊,打开来托在掌心。冲那群女人道:“来,一人一只,拿去玩儿罢。”那些女人立时哄地一下围了上去。

  项韦知他是在打赏,起先并未在意。可待那帮女人散开,却见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颗拇指肚巨细的珍珠。项韦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惊。因他知道,这样的珍珠,单只一颗,价钱便已不菲。一下子拿出几十颗送人,诚然便如唐钱所说,端得是好大手笔。

  朱寿看看手中锦囊,见里面还剩下十来颗珍珠,便托着送到项韦面前。笑笑道:“项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十几颗珠子,就送与兄台,权当留个纪念罢”。

  见他送如此珍贵的工具做纪念,项韦本欲推辞,可转念一想:这朱寿并特殊人,我若以常理待之,倒是叫他小瞧了。想到此处,便伸手接了。道:“多谢朱兄,我也送兄台一件。”说着伸手入怀。

  原本他浪迹江湖,虽无牢固财帛来源,但以他身手,缺钱花了,便寻个官宦人家,顺手牵羊抓上一把,也能快活上好一阵子。可如今遇到朱寿,自己若也拿些金银珠宝出来,却显得俗了。幸亏他脑筋活络,灵机一动便想到一物。就见他伸手在怀中一掏,取出一物,递与了朱寿。朱寿一看,竟是一枚半寸来长,由玉石打造,形如梅花针的工具。在烛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出七彩的光线。

  朱寿饶是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如此新奇的物件。立即喜道:“项兄果真不是凡人,身上之物,认真是不俗。”原来,这工具正是伊瑶的独门暗器。在铁鹰门初次见时,项韦觉得好玩儿,便留下一枚,不想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远处公鸡的啼叫声又起。朱寿又一皱眉,冲项韦拱拱手。道:“好了,项兄,咱们就此别过,有缘他日再见。”说着又冲那群女人摆了摆手,便不停留,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项韦送到门口,却见那三个蓝衣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外。一见他出去,忙快步上前,紧随在他身后,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看见朱寿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项韦忽地觉着有些倦了。他打个哈欠,又伸个懒腰,转头对那群女人道:“好罢,我也该走了,你们也去歇了罢。”那群女人嘻嘻笑着,叫他常来。他却无心再与她们说话,只是胡乱应承着,便也出了屋门。

  来到外院,他见唐钱揉着眼睛,竟还候在那里。便道:“嘿,老唐,你怎地也不去睡?”“咳,这朱令郎一来,便只叫我一人伺候着,我又怎敢去睡。”唐钱打着哈欠道。项韦这才记起,自打昨晚他入院,便从未见过有老鸨和龟奴甚么的。自己原本还挺纳闷,不想这却是那朱寿的付托。

  他看唐钱的手里攥着一只半尺来长,晶莹碧透的翡翠如意。便道:“天还没亮,你手里攥个宝物,瞎转悠甚么?”“嘿嘿,这是人家朱令郎刚刚赏的,你瞧瞧这成色。”一听这个,唐钱马上没了困意,喜笑颜开地把如意往项韦面前一递。

  项韦借着院中的灯光,仔细一看。就见这如意质地细腻润滑,通体清澈凝碧,实乃翠中的精品。不由脱口道:“好你个老唐,这等宝物,足能买下你这座院子了。”“哈哈,那还用说。”唐钱摇头晃脑乐道。

  眼看着天已微明,项韦不敢再有延误。当下便扔了些银子给唐钱,尔后一溜烟地朝自己的落脚点奔去。

  回到驻地,项韦蹑手蹑脚溜回自己的屋中。关上门听听外面没甚么消息,这才吁一口气。刚要上床,却突然唬得一声大叫。就见一个白衣人正坐在自己的床前,不是伊瑶还能是谁。

  项韦只觉两腿发软。哆哆嗦嗦正要开口,却听伊瑶已经说话:“哼哼,传音使好高的兴致。整晚不回,是到哪儿寻快活去了?”“没有,绝对没有。”项韦的机敏劲突地闪现出来。他情急之中忙道:“昨晚我走到东厂四周,突然听见里面恁是嘈杂。我怕他们是要有甚行动,便留在那儿多盯了一会儿,没成想里面竟是整整折腾了一宿,快到天亮才消停下来。怕不保险,我又多待了一会儿,直待听见他们彻底没了消息,这才回来”。

  “真的么?”伊瑶将信将疑道。“那是虽然!”项韦这会儿来了精神,梗着脖子信誓旦旦道。“最好是真的。”伊瑶几多照旧有些不信,站起身丢下这一句后,开门走了出去。

  项韦擦擦额角的冷汗。心道:死丫头,泰半夜不睡,就为的监视小爷么。嘿嘿,亏得小爷机智。跟我斗心眼儿,你还差的远嘞。心里难免有些沾沾自喜,当下跳上床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刚过晌午,项韦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跳起来应了一声,马上有帝休坛的门生开门进来,原是伊瑶差人过来找他。项韦突然觉着有些心虚,暗讨:怎么,是这死丫头看出破绽来了?

  他心里打着鼓,跟人来到伊瑶住处。一进门便听她道:“看来你还真是没有瞎说,东厂果真有所行动。刚刚眼线来报,说崆峒二老刚刚离开东厂,出城去了。我已派人通报与孙坛主。事不宜迟,咱俩这就跟去看看。”项韦一听,黑暗松了口气。心道:认真是老天助我,随口编的瞎话,居然还成真了。心里想着,口中则是连声允许。

  这会儿时光,又有眼线探得了新的消息。说崆峒二老奉了东辰的指令,似乎是要赶去西北。伊瑶与项韦心中纳闷,不知这东辰想要做甚。不外他二人心知,崆峒二老是东辰的心腹,如此急急遽出行,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两人当机立断,一面将探得的讯息通报与孙潘,一面出城追了上去。

  他俩循着前方密探留下的灯号,不到天黑便来到了保定府,在一处客栈四周,见到了先行跟踪而来的两个教中门生。那两人见伊瑶和项韦赶来,忙上前小声道:“崆峒二老已在劈面客栈住下,看样子今晚是不走了。”伊瑶点了颔首,寻思片刻,道:“你俩辛苦了,这里就交由我二人罢。”那二人听说,忙道:“伊长老、项传音使还请小心,那两个老鬼机敏得很。我们一路上接连换了十几个弟兄,才没被他二人察觉。两位势须要多加小心才是。”“好,知道了。”伊瑶颔首应道。待她遣回教中门生,便与项韦在旁边找了个住处,以便第二天接着跟踪。

  这一回项韦可不敢再有甚想法。他与伊瑶轮流值守,前半夜伊瑶,后半夜是他。他瞪大了眼睛,一直到天亮伊瑶起身,才敢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果真,卯时还未过,那崆峒二老便已上路。他二人忙理好行装,尾随其后。只是二人深知这两人的厉害,不敢靠得太近,始终与他俩差着半里路的样子。

  就这样,崆峒二老在前,他俩在后,一路西行。在经过了真定和太原后,他们又经由汾州向西,在吴堡渡口渡过黄河,来到了绥德。而一到绥德,那崆峒二老却突然间停下不走了,似乎是在等着甚么人来。

  伊瑶与项韦见崆峒二老住下不走,便也耐住性子暗地里陪着。一直等到第三天天黑以后,一个骑马赶到的白衣男子,瞬时引起了他俩的注意。就见这人五旬上下的年纪,虽然生得仪表堂堂,却是目光冷峭满脸的傲气。因他长相衣着甚是扎眼,伊、项二人自然特别地留意。果真,这人刚到崆峒二老落脚客栈的门口,那高泰便已迎了出来。

  眼见两人并肩走进客栈,伊瑶马上冲项韦小声道:“我去探探。”项韦情知伊瑶的轻功胜过自己,但想起自己在南京窥探这二人时,稍未留神便叫他俩觉察,现在不禁脱口说道:“那俩老鬼耳朵甚灵,你可千万要小心。”伊瑶自然清楚大意不得,不外听他提醒,心中照旧觉得一暖。对他的嫌恶,便又少了两分。

  看看天已黑透,街上再无行人。伊瑶闪身滑出窗口,跃上劈面客栈的屋顶,眨眼之间便已欺身到了崆峒二老所在房间的檐下。她附耳窗外,只听屋中三人正在攀谈。一个苍老降低的声音这时说道:“文先生受王爷所托,前来为我等引路。秦某和师弟不胜谢谢。只是国师此时尚在漠南,待他自延绥镇入关,赶到这里恐怕也得后天。咱们仍需再等两天,还请先生多多担待。”“嗯,不妨事。王爷付托过了,务须要接到国师。文某在此多待两天,算不得甚么。”一个冷峭的声音随即说道。

  听这对话,伊瑶知是秦昇在和那白衣人说话,心想:他们口中的国师,多数就是那亚力昆了。我说怎么再不见他现身,原是跑回了鞑靼的老窝。这回他要重返中原,看来伤是好了,不知又有甚么图谋。原来,伊瑶早在杨羽口中得知亚力昆被何强打伤。这些天在京城一直不见他的踪影,如今才晓得他是跑回漠南去了。而他们所说的王爷,伊瑶却不知是谁。心道:崆峒二老前些日子还想截杀宁王手下的吴总管,这个王爷自然不会是宁王。究竟是谁,还得听他们下边说些甚么。

  又听片刻,伊瑶已得知这几人是想前去庆阳,可其他的却再不见多说。这会儿,就听秦昇干笑两声,道:“文先生,咱们以前虽不相识,但尊师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与师弟可一直都仰慕得紧。如今已多年未闻他老人家的音讯,不知贵体尚且安否”?

  听见秦昇这么说了,那白衣人便也客套一句:“劳秦兄记挂。”随即却又叹一声,道:“师尊一身修为虽说早臻化境,但终究未成不灭之身,现如今早已升仙多年了。”“哎呀,那可是我武林天大的不幸啊!”秦昇闻言,作态叹道。

  “那不知‘陇南双杰’现下可好?”高泰这时插话又问。“咳,师兄和师姐就更别提了,他们过世比师尊还要早上几年。”白衣人似乎不愿再提这些,应了一句,便话题一转说起了此外。

  伊瑶心中暗想,听崆峒二老这般敬重的问话,这姓文的白衣人,师父当是武林中极有分量的前辈高人,不知会是哪位。而他那师兄和师姐,叫甚么“陇南双杰”的,自己却似乎有些印象。她低头思索,突然间心里猛一闪念:对了,是“陇南双煞”!她突然记起,师父曾对她提到过的武林中成名人物,有两个即是叫作“陇南双煞”,而他们的师父就是名震天下的武林奇人——“幽冥尊者”!

  她心中暗惊:看来这姓文的白衣男子,多数是“幽冥尊者”的徒弟,难怪像崆峒二老这样的人物,都对他如此的谦恭。而他又要带亚力昆几个去见甚么王爷,这背后肯定要有大事发生。她愈想愈觉事关重大,待听到屋中三人往后的话只是信口闲聊后,便急遽抽身退出,折回了自己的住处。

  项韦正等得着急,见她回来,忙上前问询。她将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与项韦。项韦搔搔脑袋,道:“这个姓文的十有八九即是那‘幽冥尊者’的徒弟,可庆阳却不知是住着哪位藩王?”不外随后他嘿嘿一笑,又道:“鞑靼的国师又与一个藩王扯在了一块儿,这件事可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果真,他俩猜的没错,那姓文的白衣人正是“幽冥尊者”索凌霄的关门门生文山。想当年他被熊君立险些打成废人,后经索凌霄全力救治,十几年后终又恢复了武功。只是经过那一场大劫,他的武功却再难有一日千里的进境。如今比之当初,虽说略有上进,但与索凌霄的期望已经相去甚远。眼见自己最为自得的门生成了这般模样,索凌霄伤心失望至极。又加上自己始终也无法修成能克制遇百龄等人的神功绝技,可惜一代武学宗师,终了居然是郁郁而死。索凌霄的另外两名门生,“陇南双煞”林氏兄妹,下场却更为凄惨。两人攀附吕化不成,黯然回到摩天岭上。那林樱本就是贪荣慕利投机钻营之辈,受此攻击端得是郁结难消,没过多久竟然失心疯了。终有一日癫狂发作,跌下万丈悬崖,摔了个赴汤蹈火。林波见妹妹惨死,心痛之下呕血数升,过不多久便也一命呜呼。

  当年,文山本也想投靠吕化,在公门中寻个前程。怎知出师倒霉,还险些丢掉了性命。现在他身体已经回复,便重又燃起了这个念头。在师父死后不久,便离开昆仑山,投奔宁夏的庆王府,作了安化王朱寘鐇的一个门客。此番他正是受朱寘鐇驱使,前来接引亚力昆和崆峒二老。而这些人之间,也简直是在酝酿着一桩惊天的交易。

  便如秦昇所言,两天后亚力昆如约赶到,这回他依旧是扮作了胡商模样。伊瑶和项韦领教过他的手段,自然不敢再去窥探,只能是远远地躲在暗处监视。

  显然这几人也是急着赶路,亚力昆一到,当天便即上路。伊瑶和项韦两人,不敢再像跟踪崆峒二老那般紧随其后。心想他们既是要去庆阳,便索性等他们走得远了,再走不迟。他俩约莫着那班人已经走出了几里,这才离开住处,沿着官道往延安偏向赶去。

  一过延安府,前方即是岔路。项韦刚刚问明了偏向,却听身后的路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他扭头去看,只见尘头泛起,五六骑快马正飞驰而来。那马上乘者多是一身蓝衣,唯有中间一人,穿着墨绿打底的金边银线团花锦衣。

  几匹马还未驰到近前,项韦却已经“啊”地叫作声来。而那马上穿绿衣的乘者,也看见了项韦,登时欢声叫道:“项兄,真的是你!咱俩可真是有缘,离开才几日,便又见着了!”项韦咧嘴大笑,他见这马上人,正是在京城黄金屋与他斗了一夜蛐蛐的朱寿。

  这会儿,朱寿一行的几匹快马已到眼前。朱寿飞身跃下,那几名蓝衣随从也慌忙跳下马来。朱寿上前几步,一把抱住项韦的臂膀,道:“项兄,真没想到,咱俩能在这儿遇见。你这是要赶去哪里?”只是未等项韦开口,他已发现了伊瑶,马上一脸惊讶地问道:“项兄,这位是”?

  原本这回,为了监视东厂和亚力昆等人,伊瑶不敢托大。早把那身如雪的白衣换下,现在身上穿的只是最寻常不外的青衣素裙。怎奈衣着换了,容颜依旧。朱寿起先只顾盯着项韦,如今走到跟前,才忽地瞥见,在项韦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绝美的女人。他自以为阅遍天下的美女,可眼前这女人,不仅有着花容月貌的容貌,满身上下那孤苦脱尘的气质,更是他从所未见的。他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了,眼睛再也无法从伊瑶的身上挪开。

  要知道,平日里若有男子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伊瑶早就用暗器射瞎他双眼。可今天说也奇怪,伊瑶竟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她见这男子眉眼隽秀,神情洒脱,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不带丝毫的邪念,纯是一种惊羡之色。不由得心里砰砰直跳,身子竟然僵在那里,一动也转动不得。

  项韦见朱寿直勾勾盯着伊瑶,心里可是唬得够呛。他晓得伊瑶的脾气,生怕她瞬时脱手,便要了这位朱令郎的性命。就见他赶忙一扯朱寿的衣袖,道:“啊,朱兄。这是项某的表妹,我俩是要去庆阳府走个亲戚。没想到能在这儿与你撞见,实在是巧的很啊。”原来,这回为了方便在外行走,他与伊瑶临行前便商议好了,要假以表兄妹相称。

  “啊,原是项兄的表妹,你们这是要赶去哪里?”听见项韦说话,朱寿还没完全醒过神来,只听到了是项韦表妹,却没听见他们要去庆阳。

  见他这般丢了魂儿的样子,伊瑶忍不住“噗嗤”一笑。听见她笑,朱寿这才察觉自己多有失态,面上不禁微微一红。一看这样,项韦忙又打圆场道:“我和表妹要去庆阳走个亲戚。不知朱兄这是急着赶去哪里”?

  这时光,朱寿已恢复了先前那洒脱的神情。他冲项韦和伊瑶一笑,道:“这几天正巧没事,我便想去西安转转。不知项兄和令妹能否抽个空,咱们一块儿去玩儿上几天”?

  “这……”项韦面现难色道,“我们急着赶去庆阳,恐怕这回……就难与朱兄同行了”。

  朱寿原来满心的期待,听项韦这样一说,难免显得有些失望。不外瞬间却又回作了常态,豁然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日后京城再见。”说过这句,突然指着项韦和伊瑶牵的马匹,道:“项兄,你俩的坐骑可不怎么好,前去庆阳山路不少,待我给你换上两匹。”说着便付托随行的蓝衣人,将所乘坐骑牵了两匹过来。

  项韦和伊瑶都是行家。只见这两匹马,立高八尺,四肢修长,通体棕红并无杂色,全身的鬃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果真是纯种的大宛良驹。

  项韦知这大宛马甚是名贵,连忙摇手推辞。朱寿却“诶”了一声,不悦道:“项兄,这你可太见外了。你我二人一见如故,给你换两匹马骑,还要跟我客气么”?

  项韦面上一红,正不知如何解释。却见伊瑶突然伸手接过缰绳,道:“既然朱令郎一番美意,咱们就听他的罢。”接着冲着朱寿微一颔首,道:“那就多谢朱令郎了”。

  朱寿见了,登时喜形于色。道:“你看,项兄,照旧令妹爽快!”当下又付托蓝衣人,将二人马匹上的行囊换过。这才与他俩互道珍重,上马作别。只是临要分手,却忽又扭头道:“项兄,险些忘了,还不知令妹怎么称谓”?

  “我叫伊瑶。”伊瑶嫣然一笑道。“嗯,好名字,朱某记下了。”朱寿开颜道。随即冲他俩挥一挥手,道声:“项兄,伊女人,后会有期,咱们京城再见。”转头一抖缰绳,胯下马马上扬起四蹄,飞驰而去。

  目送着朱寿一行走远,伊瑶这才转头道:“咱们也走罢。”说完便打马前行。项韦见状赶忙跟上,只是心里却嘀咕:这死丫头,今天怎地恁是反常,居然还冲人家笑了。再一琢磨,登时暗叫一声:哎呀,不得了,只怕她是看上人家朱寿了。一想到这里,心里面突然觉着有些不爽,只是缘何会有这般感受,自己也很是纳闷。

  换上了良驹,奔走起来自然要比原先轻快了许多。只是两人畏惧与前面亚力昆等人追得太近,故而一路上走走停停,直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来到庆阳府所在的安化城外。两人在城外寻了个落脚的小店,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俩将马匹留下,只背了随身的包裹,徒步进到安庆城里。

  两人进城后一探询,才知这安化城,原来是安化王朱寘鐇的封地。安化王是当今庆王的叔叔,平日住在宁夏的庆王府里,在安化城并未建有甚么府邸。只不外他偶尔也会到自己的封地转转,故而当地官员便在城里选了个大宅,暂作他的行辕。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座宅子也就叫作了王府。如今两人稍加探询,便有人指点给了他们。

  现在已临近黄昏,他俩假作闲逛一般,纷歧刻便来到了王府的门外。果真见这名义上的王府,规模和气势与先前所想简直是差了许多。他俩见大门口站了不少的仆人护卫,便寻思着先在周边踩一踩点,待到天黑后,再潜入府中。

  两人沿着王府的院墙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便转到了东墙下一处客栈的门口。项韦不经意地朝客栈一瞥,怎知就这一瞥,却叫他心头猛然一颤。因他看见,一个身躯硕大的老者,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高泰!项韦霎时间只觉满身的血液全都冲上了头顶。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他俩一路小心翼翼,为的即是不让这帮人觉察。怎知这下可好,竟是面劈面撞在了一起。

  那高泰也是瞬间看见了项韦。一怔之下,立时叫道:“好啊,又是你小子!”紧接着,扭头冲里面大叫:“师兄!那小贼又跟来啦”!

  项韦知他在唤秦昇,立即身形猛地往前一欺,挥掌朝他颈上斩去。因他心里再清楚不外,行踪既已袒露,势须要有一场恶战,虽然是先下手为强。若能先行伤得一人,或许另有脱身的可能。

  伊瑶自然也看见了高泰。她见项韦脱手,马上双手一扬,十几点冷光脱手飞出,直取高泰面门和胸前要穴。

  高泰见项韦骤下杀手,急遽抬臂封挡。怎知突然间眼前寒星闪动,一簇暗器朝自己扑面射到。不由得大叫一声,向后疾退。只是这暗器来得突然,距离又太近,他虽躲过了大部,但仍被一枚射中了肩头。

  他“哎呀”一叫,跌跌撞撞退进大堂,项韦和伊瑶却是如影随形,绝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时机。他们三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如今项韦和伊瑶以二敌一,又占得了先机,登时把他迫得是狼狈不堪。几招事后,高泰的脸上便已挂花。

  不外高泰究竟一ㄇ久经战阵的顶尖妙手,虽然狼狈,但要害处却并未被伤到。他拼全力反抗,项韦与伊瑶虽然疾攻了一二十招,却照旧没能将他制住。

  就在这时,一声厉吼从后堂传出。紧随着一条人影伴着凌厉的掌风,朝项韦劈面袭来。一听声音,项韦便知是秦昇到了。他晓得此老内力惊人,忙丢下高泰,迎着秦昇劈面拍到的一掌,连画数个圆圈,卸去泰半掌力后,砰的一下与他交掌一处。秦昇身形戛然一顿,项韦却是摇摇晃晃连退几步。

  项韦心道:这老鬼内力惊人,断不能和他硬拼。眼见秦昇又纵身扑上,立即身形游走避其锋芒,使出“擒龙功”里的“游字诀”与他斗在一处。

  高泰少了项韦这个劲敌,马上来了精神,大吼一声扑向伊瑶。只不外他的内力虽然占优,但伊瑶的轻功和拳掌招法却要胜他一筹。再加上他还要时时提防对手突如其来的暗器,因而即即是一对一的打架,却仍旧讨不到半点的自制。

  他们四人本是旗鼓相当,可如今项韦和伊瑶的心里还惦着亚力昆一人,是以并不敢恋战。眼见双方又拆了二十多招,伊瑶忽地冲项韦喊声:“快走!”双袖一抖,点点寒星刹那间又疾射高泰面门。不外,这回高泰总算有了准备,一见暗器袭来,忙仰身后纵,同时双手疾挥,又拍又打。只是不想却退得猛了,待躲过暗器,身体也“砰”地一下,撞上了屋里的一根立柱。那柱子被他小山般的身躯一撞,整个屋子都轰然一震,屋顶上的干草和灰粉登时倏倏掉落。

  屋中原有的几个客人和柜上的账房,原来一见四人打架,就都躲在了墙角和柜台的后面。如今感应衡宇巨震,马上叫喊着“房要塌啦”,起身朝大门口逃去。借此一乱,伊瑶又朝秦昇把手一扬,几枚暗器瞬间射出。秦昇发一声吼,随手抄起一条板凳,在身前风车般舞起。只听一阵叮咚细响,那几枚暗器已尽数钉在上面。只是他这一顿的时光,伊瑶与项韦已经飞身出屋,跑到了街上。

  待秦昇撇下板凳,与高泰双双抢出屋外,伊瑶和项韦却早已转过了王府的墙角。秦昇大吼一声:“师弟,别叫他们跑了!”当先发足便追。高泰虽知这两个年轻人的武功不弱于他俩,但眼见师兄追去,自己也只得紧随其后发足狂奔。

  眨眼时光,这四人已掠过王府的大门。高泰扭头冲着门卫大叫:“快去禀告王爷,有细作!”他们几个都是顶尖的妙手,那些王府门前的守卫听见喊声,只觉眼前人影闪了两闪,并未看清是谁。待睁大眼睛再看,崆峒二老的背影,也已在数十丈之外。

  伊瑶和项韦见有强敌追赶,不敢在城中停留,展开轻功飞一般朝城外冲去。崆峒二老在后穷追不舍,时候一长轻功的高下便分了出来。只见冲在最前的自是伊瑶,身后的项韦与她差了四五丈的样子,而崆峒二老则是并肩奔跑在项韦后面,与他相距着或许五六十丈的距离。

  原本这四人里面,轻功最高的当属伊瑶,最弱的则是秦昇。而高泰,别看他体躯庞大,武功却走的是轻灵路子,因而轻身功夫居然和项韦是平分秋色。

  开始的时候,伊瑶与项韦夺路而走,比崆峒二老抢先了一二十丈。待几人冲出城外,又奔走了些时候,他俩与崆峒二老的距离便越拉越大。原来以高泰的轻功,不致被落下这么一大截。可他素来惧怕师哥,不敢将秦昇甩在身后,故而虽是心里着急,却也只得与他并驾齐驱。如此一来,这一番追赶,便成了项韦在与秦昇比拼脚力。

  眼看着四人已奔出了十几里路,奔跑中的伊瑶却突听身后的项韦,叫了声“啊呀”。她忙扭头去看,见项韦已经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她心中大惊,急遽返身掠回,就见项韦面色苍白,手抚着背心,伏在地上大口喘息。一个不祥的念头霎时自她头脑中闪过:欠好,是他的伤复发了!

  她见项韦一脸痛楚,无法起身。电光火石间,已容不得多想,马上背起他转身就跑。只是这来回的一延误,后面的崆峒二老却乘机迫近了许多。

  原本这崆峒二老见与项、伊二人愈拉愈远,心中恁是焦躁。可眼见着变故突生,两人登时是欣喜若狂。高泰更是一怔之后,欢声叫道:“师兄,那小子的伤还没好,这回他跑不了啦!”两人精神大振,立即紧提口气,追得更疾。

  以伊瑶的轻功,刚刚本可以将其他人甩得更远,可她一直顾着项韦,未曾出全力。怎料想天有不测风云,项韦突然间伤势复发,行动不得。她转身施救不仅延误了时间,而身负一人,更是让轻功大打折扣。况且她的武功本就不以内力见长,背着项韦跑不多久,便感内息运转不畅,而身后的崆峒二老却是越追越近。

  伊瑶心里自然明白,照此下去,用不多久便会叫人家遇上。情急之中,她见路旁的一片树林长得特别茂密,林深处似乎还隐约建有房舍。马上咬紧牙关,发足朝那片树林奔去。果真在林中穿行了纷歧刻,一座院落便泛起在眼前。

  伊瑶见那座院子的院门已在外面锁住,当下更不犹豫,纵身一跃便背着项韦跃上了墙头。只是当她跳下院墙后,却觉脚底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知自己体力已透支,忙喘息两口,背着项韦朝正屋跑去。

  这时光,天已经黑了下来。借着天边透来的微光,伊瑶看见门上匾额,写着“公刘庙”三个字,心道:原来是个祠堂,怨不得没人。她进屋把门栓好,将项韦藏在公刘像的后面。这时候,便听崆峒二老的声音,已从院外传来。

  伊瑶看着倚在泥像背后的项韦,见他似乎比适才缓过来一些,便小声道:“你感受怎样?”项韦喘一口气,咧了咧嘴,道:“似乎还死不了,就是后背疼得厉害。提不起气,没法子走路”。

  “小丫头,你们逃不掉了,照旧乖乖地出来罢!”高泰的叫喊声这时在院外响起。他与秦昇眼见伊瑶背着项韦跳进院里,知道这两人已经无力再逃。但此时天已黑了下来,他俩忌惮伊瑶的暗器,是以一时还不敢冒然突入。

  “你从后面走罢,快去给教主报讯,再迟可就走不脱了。”项韦忍着痛说道。他情知崆峒二老过不多久就会进来,自己现在却连拍死只臭虫的力气也没有。单凭伊瑶一人,可是绝难应付这两个老鬼。更况且高泰在追赶他俩时,还给王府守卫报了信。相信再过一会儿,便会有辅佐赶来。到那时,恐怕伊瑶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听项韦让自己快走,伊瑶心里虽然有些感动,但照旧鼻子一哼,道:“我走,我走了你怎么办。”“没事,那两个老鬼绝不敢伤我,还得请我回去好好伺候着呢。”项韦脸上又露出玩世不恭的心情,随口编了个瞎话。

  “屁话,”伊瑶瞪他一眼道,“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闭上嘴巴。岂论我做甚么,都不许作声,听到没有?”项韦听了不禁一愕,不知她想要做甚。就在这时,伊瑶突然脱手如风,连点他身上两处穴道。项韦浑无预防,登时身子一软,顺着泥像瘫了下去。伊瑶随即又反手一戳,将他的哑穴也一并封了。原来,伊瑶对他照旧有些放心不下,便索性封住他的穴道,以免他作声乱动。

  项韦张着嘴巴,一脸懵地望着伊瑶,却见她狡黠一笑,闪身自公刘像后转了出去。项韦身不能动,但耳朵还好使。他听公刘像前,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时光,便又听伊瑶纵身跃到门口,“嚓”的一声打开门栓,紧接着似又跃了回来,尔后便再没了声响。他心里纳闷,不晓得伊瑶究竟是要做甚。心道:死丫头,搞甚么鬼,那俩老家伙,可不是恁好骗的。心里面不禁是既感惊奇,又有些忐忑。

  再过一会儿,他听到外面衣带声响,有人跃上了墙头。心知是那崆峒二老终于耐不住性子,闯了进来。他听两人拉开距离,一左一右落在院中。暗讨:死老鬼,倒是机敏。可惜小爷转动不得,眼下只能看这臭丫头的了。耳听着崆峒二老检察完两侧厢房,嚓嚓的脚步声离正屋门口越来越近,他的心也徐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终于,崆峒二老走到了门前。只听秦昇降低的声音道:“丫头,快出来罢。跟我们回去,只要不妄动,老夫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他的话音落后,四周却是一片的寂静。除了微风拂过,偶有树叶发出沙沙声响,竟是全无半点的人声。

  片晌,就听秦昇一声冷笑,道:“如此,那就怪不得老夫了!”伴着话声,只听轰然一响,屋门已瞬间被他用掌风震开。与此同时,左侧的窗棂咔咔爆裂,一个硕大的身躯破窗而入。

  原来,这崆峒二老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他俩忌惮伊瑶的暗器,便兵分两路。秦昇用掌力震开大门,吸引对手注意,而高泰却乘隙自窗口攻入,欲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秦昇万没想到,屋门竟然未栓。在他全力一震下,不仅开得快,关得更快,门板撞在墙上后,砰地一下又反弹回来。他刚是一愣,却听屋中的高泰,已发出一声凄厉怪叫:“啊!是你”!

  秦昇大惊,正想破门突入。就见那破碎的窗棂里,“嗵”地跌出一人,正是刚刚跃进屋里的高泰。秦昇心中大骇,还未张口,就听高泰已经嘶声吼道:“师兄,快走”!

  秦昇唬得汗毛倒竖,不知高泰遇见了甚么。他见高泰连滚带爬地过来,连忙伸手去扶。这时候那两扇被他掌风撞开的门板已不再动。借着初升的月光,透过弹开一半的房门,他看见屋中央站立的一个脸戴面具的青袍人,正徐徐转过身来。继而一个空空作响的声音,已自那人身上传来:“又是你们两个,这回就怨不得我了”。

  神木教主!

  一见青袍人,又听到这木槌敲击般的说话声,南京城外紫金山上的一幕马上涌上秦昇心头。他吓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拉起高泰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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