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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传

第二回 疑云重重

正德英雄传 苦藤居士 13432 2021-03-03 10:21:01

  点点寒星霎时已到眼前,项韦大叫一声“啊呀”,身子马上向后摔倒,尔后在地上滚了几滚,便再没了消息。

  少顷,死寂的竹林中忽地一声轻响,一个白衣人从一株紫竹的顶部悄然滑落。月光自竹林的枝叶间稀疏地洒落在白衣人脸上,只见除却一对明澈的眸子外,此人的面容全都掩在一袭白纱之后,正是那神木教的护教长老伊瑶!

  伊瑶漫步走近倒卧地下的项韦,将他重新至脚冷冷扫视一遍,随即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说罢便欲迈步离去。不外她身形方动,却突然一声低呼,转身向旁疾掠出两丈。与此同时,就看法下的项韦已经一跃而起,随着一声“还你”,抬手间两点寒星已朝她面门飞去。

  见项韦突然跃起,伊瑶虽然吃了一惊,但一见那射来的两点寒星,却并不闪躲,右手倏地一伸,便已将那两枚暗器拿在了手中,手法竟是快得匪夷所思。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便将自己回敬的暗器收走,项韦也不禁愣了一下,但旋即却一脸坏笑地说道:“呵呵,原来是个大女人呀,怎地这般狠心,还未照面便想取人家性命。”原来,这伊瑶虽是白纱掩面,但依她体态举止,项韦自是不难判断出她的年纪。紧接着便听他叹了口气,又道:“一个女人家,如此凶巴巴的,日后哪个敢来娶你”。

  伊瑶听他居然言语轻佻故意调笑,不由得震怒。一声厉叱事后,就见她双手急颤,一瞬间似乎已化作千只万只,点点寒星自手中奔项韦激射而去,黑夜之中竟然认穴奇准,每一枚都射向他的死穴。

  不外这一回,项韦却是早有戒备,眼见暗器射来,急遽纵身闪躲,同时双手疾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后,十几枚暗器已被他尽数躲过,而飞至面门的几枚,更是叫他屈指弹落。只是那暗器的势道极强,项韦虽然未被射中,但躲闪中身上的衣衫照旧被穿出几个孔洞,情形亦是极为的凶险。

  伊瑶见暗器伤他不到,突地身形一欺,人已到他面前,右掌一挥向他颈上斩去。项韦急遽抬臂招架,怎知伊瑶不待招式用老,身形一转手掌收回,左脚却已踢向了他的裆下。项韦大叫一声:“乖乖不得了!”腾空跃起,顺势一掌拍向伊瑶肩头。伊瑶矮身躲过,突然左掌一扬,又是几点寒星朝尚未落地的项韦射去。

  项韦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便要被暗器击中,突然间却见他身体一扭,居然横向滚开一尺,那几枚暗器登时又叫他避了开去。只是他双足刚一沾地,伊瑶又已合身扑上,左手食中二指直插他双目,招法端得是又快又狠。

  项韦急遽身体后仰,避开她的双指。伊瑶前冲势道不减,足尖点地纵身跃起,右脚又朝项韦太阳穴踢去。项韦头一歪脸一侧,躲过这一脚,不待伊瑶落地已反手切向她脚踝。

  伊瑶见他手掌切到,猛地双脚连踢,反踢他手腕。待到项韦收掌撤步,伊瑶人不落地已双手齐出,数点寒星马上又自掌中飞出,直射项韦面门。

  项韦叫声:“你另有完没完。”身形疾退中突然单手成抓,凌空虚画一圈,那几枚射向他的暗器,在他一画之下,竟是戛然顿住,眨眼间已被他一把抓在了手里。

  “擒龙手!”伊瑶失声叫道。叫声未落,项韦已稳稳站在了两丈开外,冲着她嘿嘿笑道:“‘千手罗刹’果真名不虚传,若不是临急使出这救命的功夫,咱这条小命,还真就交待在你手里了。”原来他虽不知伊瑶叫甚么名字,但现在一见她接发暗器的本事,头脑中已闪念间想起,有位江湖中人曾提到过“千手罗刹”这个名号,马上便脱口叫了出来。不外心中却也悄悄纳闷:她怎会识得我这“擒龙手”的?

  伊瑶听他叫出了“千手罗刹”,虽然极感惊奇,但也只是鼻中一哼,并未接话。不外这样一来,便也即是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咱们与擒龙岛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左右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从伊瑶身后响起。随着话音,竹林深处并肩走出两人,一般的装束一般的样貌,自然即是神木教的另外两名护教长老夏侯寒和夏侯炎。

  一见他俩的样貌,项韦便已猜到是谁。他早在熊君立的口中,听说了这对夏侯兄弟的能耐,心中不由得暗叫不妙。这会儿,听见人家问话,便赶忙换上笑脸,做无辜状,歉意说道:“哪有,哪有,在下只是闲来无事四处瞎逛,一不留心进到这林子。不想因此惊扰到几位,实在是欠美意思。在下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说着朝这兄弟二人和伊瑶长揖一个,转身就想开溜。

  眼见他这就想走,那夏侯兄弟自然不能允许,忽地身形一晃,一左一右从他身旁掠过,拦在了前方的路上。与此同时,就听夏侯寒已开口说道:“且慢走,左右身怀绝艺,深更半夜入我神木教禁地,只怕并非事出偶然,又岂能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项韦虽然晓得两人是神木教的,心道:单只一个“千手罗刹”便够我应付,再加上你们这对无常鬼般的兄弟,项韦呀项韦,今儿个你可是摊上事儿了。只不外他心里虽在打鼓,但脸上却仍是装傻充愣。听这夏侯寒这么一说,登时假作如梦方醒般,“啊”了一声,道:“原来几位是神木教的,失敬失敬,不知兄台留小弟下来,是有何付托?”口中说着,心里却在飞快土地算,下面该如何脱身。

  “哼哼,好个四处闲逛,”伊瑶这时突然发声道,“你自南京城里一路追随我至此,当我不知么?你到底是何居心,只有自己清楚。现在想走已经迟了,随我们去见教主,听凭他老人家发落”。

  一听此话,项韦只觉头皮发凉,心道:完了,我的个乖乖,原来那端木千秋也在这儿,项韦可是要小命不保。情急之中脑筋急转,暗讨:看来今晚只能是硬往外闯了。想到这里,脸上马上挂出一副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转身冲伊瑶拱拱手,干笑两声道:“女人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真没此外意思。不外既然女人付托了,好说,好说……在下从命即是”。

  见他竟没有丝毫的不从,伊瑶倒是有些意外,那双叫人觉得严寒彻骨的眸子,马上又把他上上下下审察了一番。项韦正叫她看得心里发毛,却听她道声“跟我来”,便已转身向竹林深处走去。项韦暗吁口气,见她前边领路,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身后丈把远的地方。

  那对夏侯兄弟见他如此听话,只道他一来畏惧神木教的名头,二来亦有自知之明,知道逃不出他们三人的掌心,别无他法,便只能乖乖听命。如今看他顺从地尾随在伊瑶身后,心里对他的戒备自然也就放松了不少。两人对望一眼,便也转身跟在他后面。

  怎知刚刚走出几步,却是情势骤变!就见前行中的项韦毫无征兆下猛然一个倒纵,不待夏侯兄弟反映过来,手肘已闪电般撞向了左边夏侯炎的胸口。

  项韦突然举事,这两人自是猝不及防。亏得他俩也是顶尖的妙手,遇到突袭应变照旧极快。夏侯炎眼见项韦手肘撞到,登时身体急转半圈,单手撑地仰面倒向右边,用了个非比寻常的姿势,堪堪避开项韦这一击。只是如此一来,他却将一旁的夏侯寒挡在了身后,而项韦趁他躲闪这时光,已嗖的一下从他面前抢过。

  一见项韦要跑,夏侯炎来不及站直身体,急遽中只能是半立半仰的挥出一掌,朝他背心拍去。不外项韦似是早有预料,并不转身,亦是反手打来一掌,两掌撞击,“砰”的一响后,项韦已借着夏侯炎掌力飞出三丈,进而头也不回地向来路疾奔而去。而夏侯炎却被他掌力一震,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原来,这本是项韦早就算好,知道夏侯炎情急之下肯定要躲向夏侯寒那边,如此既可为自己闪开退路,又可阻住夏侯寒脱手拦截。自己乘势冲出时,又能顺便借他一掌之力,助自己逃得更快一些。果真正如他所料,现在一击得手脱出了困绕。不外有一点他却始料未及,那即是他依旧低估了夏侯炎这一掌的威力。

  现在他在竹林中疾奔,就觉似有一团烈焰正顺着自己的臂膀向胸中烧来,让他未行多远便已感应内息不畅脚底发软。他心中惊骇,赶忙放缓脚步运气调息,片刻事后那胸中的烧灼感刚刚徐徐退去。他长吁口气,心道:好险,这厮的武功认真是邪门得紧。转头望望,身后竟然没人追赶,不禁又有些纳闷,但不及多想,便又发足向南京城中奔去。

  其实,他是有所不知,若非另有缘由,他又怎可能如此轻易便得以脱身。原本就在他挣脱夏侯兄弟逃走的那一瞬间,伊瑶已经闻声疾掠回来。同时,手中业已扣好了十几枚暗器,眨眼间便要向他背心要穴射出。怎知就在此时,一个降低的声音突然在她这几人的耳畔响起:“莫追,让他去罢。”伊瑶和本已身形暴起的夏侯寒一听此声,立时顿住了身形,因为他俩听出,这是教主端木千秋在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与他们说话。

  伊瑶心中不解,不知教主是何用意。原来经过先前的一番较力,她知项韦的轻功尚逊自己一筹。即便自己的暗器伤他不到,但要缠住他,叫他无法脱身,却并非不能,更况且身后另有夏侯寒在。她悻悻转身,却见被项韦一掌震翻的夏侯炎已盘膝坐起,正在运功调息。

  一旁肃立的夏侯寒,月光下脸色愈发泛青,现在心中正想:擒龙岛的人果真了得。这小子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功力,硬接炎弟一掌后,仍能飞驰走掉,内力可要比那铁鹰门的熊君立横跨不少,不知教主缘何要放他走掉。

  他一闪念间,夏侯炎已经调息完毕,从地下一跃而起,显是并无大碍。他止住自己的念头,冲伊瑶和夏侯炎道:“想来教主自有原理,咱们照旧回去罢”。

  项韦奔出竹林不远,便看见了急急遽赶来的张三。这时候张三也已看清是他,急遽嚷道:“嘿,臭小子,可把我老人家落了个远。怎样,追上了么?”话音未落,却已看见了他衣衫上被暗器穿出的孔洞,登时又道:“嘿嘿,看来是被人家给察觉了。”只是随即便又想到甚么,脸色微微一变,道:“怎么,难道是老熊说的那人?”项韦点颔首,道:“不错,那神木教主也在里面。”张三闻言一惊,忙道:“你见到他了?”项韦摇摇头,一拽他衣袖,低声道:“此处不行久留,咱们回去再说。”紧接着不由分说拉起他便走。

  待两人回到客栈,将所见所闻告与熊君立、何闯,这两人亦是大为惊诧。熊君立剑眉一挑,道:“怎么,那端木千秋竟然也在此地,他这是又要做甚。”“既是如此,咱们可要多加小心了。”张三这时接口说道。

  “熊老伯,张三爷……”“是二爷!”何闯甫一开口却被张三打断。“是,是,张二爷,熊老伯,”何闯连忙悔改道,“既然那神木教的端木千秋就在此地,咱们何不索性去会他一会,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风雷帮的帮主现在竟是霸气十足全无惧色。

  “好!”熊君立一听,亦是英气顿生。用手一锤桌子,道:“贤侄说的没错,我等行事灼烁磊落,又何须惧他,咱们这便去会他一会”!

  “两位且慢,且先听我一言,”一听他俩这便要去寻神木教主,一旁的项韦急道,“那神木教主可绝非轻易,咱们贸然闯去,置β要吃大亏,还望两位能从长计议。”一听他这话中竟是有所畏惧,何闯马上心生不悦,哼了一声便想开口驳他。

  “几位所说不无原理,”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张三急遽打圆场道,“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咱们深更半夜的贸然闯去紫竹林中,就怕未必能寻到甚么。我看不如待到明日天亮再去,或许能有所收获。”“嗯,你这酸货说得倒也在理。”熊君立闻言点颔首道。

  看见熊君立认同,何闯虽然心里不愿,但碍于两人是前辈,既然已经这般说了,自己也只能允许。不外心里对项韦却是颇感不满。

  俗话说喜怒形于色,何闯的不满自是挂在了脸上,项韦看在眼里只做不知,心中却暗道:好个风雷帮主,竟是如此托大,你道那神木教主可是好惹,即是他手下几人,你也未必应付得来。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又怎能受得了旁人脸色,当下虽然并未说话,可心中已不想再与何闯结随同行。

  第二日一早,不待天光大亮,何闯与熊君立便已起身。在他俩的再三敦促下,项韦才打着哈欠与众人一道出了客栈。用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那片紫竹林外。

  凭着头晚的影象,项韦当先带路,徐徐地几人便走入了竹林深处。突然,项韦脚步一停,用手指向前方。顺着他手指的偏向,何闯等人隐约看见,竹枝的间隙中似是露出一篱笆围成的院落。不待他人说话,何闯已快步朝那院落走去。熊君立与张三见了,急遽跟上,而项韦则落在了最后。

  眼见院落的篱笆墙已经不远,可何闯这几人却是转来转去,始终都无法靠近。何闯正自纳闷,突然头脑中念头一闪,似是想起了甚么,马上脚步一驻,暗讨道:莫不成这即是柳老伯说过的那片竹林?

  正疑惑间,却听身后的项韦已开口:“何帮主,这些竹子似乎是按着伏羲六十四卦的的方位所栽,只不外却似阴阳倒置,乾坤颠倒”。

  此话一出,何闯胸中登时豁然开朗。据此他已然能断定,这处院落就是那“紫竹仙翁”当年的居所。不外他对阴阳易理却并不在行,眼下该如何进退,依旧不甚明了。他心中犯难,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何帮主可否让在下试试?”项韦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窘况,这会儿忽又开口说道。“好,那便有劳项兄。”何闯一听,连忙应了一声,闪身让过一边。而熊君立却是一拉何闯,伏在他耳边小声道:“难道这即是那‘紫竹仙翁’的住处?”原来他也知道柳一凡当年的那段经历,现在亦是与何闯想到了一处。何闯听他一问,点颔首道:“应当差不了。”熊君立“哦”了一声,却见项韦已经手指掐掐算算,迈步向前走去。便赶忙禁声,拉了何闯与张三两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果真,不大时光,项韦便引着几人穿过竹阵,来到了院外。只是此时,院里却是一片寂静,几间茅屋中也未曾有半点人声传出。几人未便贸然入内,熊君立清清嗓子,走上两步道:“通州铁鹰门熊君立冒昧前来,不知屋中前辈能否赐见?”通报事后,便听自己的声音在竹林中远远传开,而茅屋里却是未见丝毫消息。熊君立见此,不禁心中暗想:想当年柳老弟在此得遇“紫竹仙翁”,屈指算来已经有三十多年,那会儿此翁已是耄耋之年,现在只怕早已仙逝,看来这茅屋多数是无人居住了。

  熊君立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扫向院中,怎知一望之下他却发现,院子里竟是十分的整洁,全然不像已遭废弃的样子,不由得又想:亦或“仙翁”尚有传人,此事也未可知。正思量间,突然听到那茅屋的房门“呀”的一声轻响,一人已开门走了出来。

  几人一见有人出来,忙抬眼审察。就见此人中等身材,白皙面皮,四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灰布衫裤,看样子便似一清修的居士。

  不待熊君立等人说话,这人已经开口问道:“在下是这茅屋的主人,几位到此,不知有何贵干?”一听问话,熊君立连忙抱拳,道:“在下通州铁鹰门熊君立,敢问兄台,这里可是‘紫竹仙翁’老前辈的居所?”“紫竹仙翁”乃是享誉天下的一代奇人,熊君立的问话自然是毕恭毕敬。

  怎知他的话音刚落,却见那灰衣人已面无心情,淡淡道:“敝人乃山野之人,从未听过有甚么‘仙翁’,几位只怕是找错了地方。在下从不结交江湖中人,就不请几位入内了,几位照旧请便罢。”说着抬手冲外做了个请的手势,竟是两句话事后便已下了逐客令。

  张三虽是听过“紫竹仙翁”的台甫,但不知这竹林与他有甚关联,眼见熊君立碰了一鼻子灰,便在一旁道:“老鸡爪子,咱们照旧快些走罢,免得惹人家主人讨嫌”。

  熊君立与何闯二人虽是满腹的狐疑,但人家既已下了逐客令,便也不能再留。不外心中却想:哪会有这等巧事,南京城外还能有个与这相类似的院落,此处是那“紫竹仙翁”的居所断不会错。而这屋主人既能居于竹阵当中的茅屋,自然也非轻易之辈,又怎会不知“紫竹仙翁”。只是现在他矢口否认,不知又是甚么缘故,或许世外高人都不想他人打扰罢。他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也只得告辞。

  待几人穿过竹阵,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一个声音突然自茅屋中传出:“谢坛主,他们走远了罢。”“是,教主。”那屋主人一听,连忙答道。这时候就见屋门一开,一个身材颀长戴着面具的青袍人漫步踱了出来,正是神木教主端木千秋。端木千秋凝视着熊君立几人离去的偏向,过了片刻,才叹一声道:“看来他们已经猜出了这茅屋的来历,你们可要抓紧时间服务。”“是,教主。”这时候夏侯兄弟和伊瑶也从另外两间茅屋出来,听他发话,赶忙齐声应道。

  熊君立等人离了这处院落,又在林中转了泰半天,却是一无所获,未曾见到丁点与神木教有关联的线索。熊君立与何闯两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几人回到客栈已经是黄昏,项韦推说自己头痛,未吃晚饭便先回房睡了。熊、何二人心中闷闷,胡乱吃了几口,便也回房歇息。而张三少了项韦作陪,独自饮酒亦是甚感无趣,一坛女儿红喝了少半便不再喝,这种情形对他这嗜酒如命之人,认真是少之又少。

  张三见天色尚早,回房歇息自是很不情愿。他与项韦同住一室,现在心中不爽,故而刚推开房门,便已嚷道:“喂,臭小子,装甚么死,快点起来,陪我老人家聊会儿。”说着迈步进门,怎知一条腿刚刚跨过门槛,便即愣住。原来,这屋中竟是空无一人,而项韦的床上,被褥叠放整齐,也全然不似有人睡过的样子。

  张三急遽在屋中扫视一遍,却看法中央的桌上,摊着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他走近一看,就见上面歪歪扭扭写道:老爷子,我见不得别人的苦瓜脸,就先去了,他日再找你喝酒。落款处却画着一张歪嘴挤眼的笑脸。

  “嘿,臭小子,丢下我老人家自个儿跑了。往后这一路之上,二爷可是连个解闷儿的人都没了。”望着那草纸,张三心中不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只是他深知项韦的脾性,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今也只能是摇头苦笑上床睡去。第二日天亮后,只对熊、何二人说起,是项韦突然想起有伯父交待之事未办,晚间欠好惊动他俩,只向自己交接一声,便急遽走了。

  听他这样说,熊君立难免觉得有些遗憾,而何闯却是淡然一笑,并未说话。三人见紫竹林中寻不到神木教一干人的踪迹,知道再待下去亦是徒劳,于是便理好行装重又上路。

  离了客栈,走在南京城的街上,项韦心里暗道:张老爷子,认真对不住,今晚您老可是无福消受了,改天再请你喝酒赔罪罢。

  撇开了碍眼之人,他觉得心中舒畅,脚下也是轻快无比,不多时便来到了秦淮河畔。显然他是此地的常客,如今轻车熟路,径直便来到了一座三层楼宇的门前。

  在沿河房舍当中,此处的门庭最为气派,大门两侧竟然挂了十八只大红的灯笼,一眼望去,着实是佼佼不群,震撼无比。映着耀眼的红灯,听着楼内传出的一阵阵女子软腻的歌声,项韦抬眼望着门头匾额上“黄金屋”三个大字,呵呵笑道:“死胖子,如此软玉温香抱满怀的风骚场子,名字恁是俗气的要死,金屋藏娇难道即是这般解说么”。

  “哎呦,是项爷来了,快请进的啦!”就这时光,大门口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已经扭动腰肢,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项韦哈哈大笑,举步入内。就听那徐娘半老的老鸨子已操着松江口音,高声付托道:“快点去告诉唐老板,说是项爷来啦。”一个龟公听后,急遽飞跑着上了二楼。

  项韦随着那老鸨刚刚跨上几步楼梯,便听一个粗粗的嗓门已在二楼嚷道:“哈哈,项兄弟,又上我这儿风骚快活来啦!”项韦顺着声音抬头一看,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胖子,正扶着二楼栏杆,笑嘻嘻地瞅着自己。这人一颗被剃刀刮得锃亮的脑袋,灯光下泛着青光。现在一见项韦,脸上的肥肉块块饱绽,显得是异常的兴奋。

  见是这人,项韦快走几步上了二楼,哈哈笑道:“死财迷,项爷又给你送钱来了,还欠好生招呼”?

  “哈哈,不错,老子就是爱钱,所以名字就只取了一个钱字。项老弟你是我这黄金屋的财神,虽然怠慢不得。来来来,先与我喝上几杯再说。”那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挺了孕妇般的大肚腩快步上前,拽了他的手臂,不由分说便拉去了里屋。

  待到项韦进屋一看,只见屋中早就摆好了一大桌的酒菜,显是这黄金屋的老板,已经独自吃喝了些时候。

  这会儿,就听这唐钱唐老板冲那跟来的老鸨嚷道:“花姐,快去添些好酒佳肴上来,再找几个女人,我要陪着项兄弟好好喝上一会儿。”说着伸手撕下一条叫花鸡的鸡腿,塞到口中大嚼起来。

  听见老板付托,那叫花姐的老鸨马上陪笑道:“是了,是了,这就去的啦,就是不晓得项爷,今天是要找哪位女人陪啦”?

  “对,对,这小子是有几个老相好的,老子差点儿给忘了。”唐钱咽下口中的鸡腿,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和项韦的杯中倒满酒,碰了下道:“喝酒,喝酒。”自己仰头喝干,又用筷子夹起一只四喜丸子,填进了嘴里。

  听他这样一说,项韦居然有些欠美意思,仰头喝下杯中酒,冲那花姐嘿嘿一笑,道:“照旧叫紫裳来罢”。

  “从良了。”唐钱一听,忙咽洁净嘴里的四喜丸子,接口道:“前些天跟个发了财的药材商人走了”。

  “哦,是这样。”项韦听后略显失望,想了想又道:“那让若雨来罢”。

  “从良了。”唐钱正在斟酒,一听他说,赶忙又道:“一个月前有个老家的田主来找我,这家伙五十多了,膝下尚无子嗣,跟老子诉苦,自己的几个妻妾无能。说想在临死前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业,求我给他寻个年轻点的女人做妾。”接着又嘿嘿笑道:“老子收了他的银子,便把女人们叫来任由他挑。这老小子一眼就相中了若雨,当下便替她赎身,带回了家里”。

  “哼,你这财迷肯定又没少赚。”项韦鼻子一哼,白了他一眼道。

  “呵呵,还成,还成。”唐钱摇头晃脑,一脸的自得。说完随手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项韦面前的碟中,道:“尝尝这个,手艺认真是不赖”。

  “那就怡荷,这回总行了罢。”项韦不吃排骨,又喝了杯酒,冲他没好气道。

  “从良了……”

  “从你个头啊!”项韦不待他说完,已经是火冒三丈,一顿酒杯吼了起来:“你个死胖子、死财迷,爽性转业去当媒婆算了”!

  “咳,兄弟,别恼别恼。”一见他着恼,唐钱赶忙陪笑说道:“这只能说,是你老弟有眼光、有品位。你想咱这黄金屋,一年当中被赎身几人,居然都是你相中了的,自然得夸兄弟你眼光独到,品位特殊”!

  “去你娘的,少扯淡!”项韦啐了一口道。

  “不扯,不扯,”唐钱一脸的谄笑道,“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瞒你说,哥哥我这些日子,又添了些上好的货色。女人个个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管保叫你满意”。

  “俗不行耐。”项韦嘴一撇,翻了他一眼道。

  “不俗,管保不俗,”唐钱似是怕他不信,瞪大眼睛信誓旦旦道,“这些女人可是唱曲儿吟诗都在行的,甚么‘大风起兮云飞扬’、‘隔江犹唱后庭花’,都弄得来的”!

  说完以后,他生怕项韦再有甚么不满,赶忙把肥厚的手掌一摆,冲花姐嚷道:“快去,快去,把那几个新来的都叫过来。”花姐看见,连忙允许一声下去。

  待遣走了花姐,唐钱讨好地往项韦身边挪挪椅子,给他斟满杯中酒,又将一盘东坡肘子端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来兄弟,先试试这个。”项韦哼了一声,又喝杯酒,刚把筷子举起,就听“嘭”的一响,花姐已撞开门闯了进来。

  唐钱冷不防吓了一跳,手一哆嗦,一盘肘子全都扣到了自己身上。他登时冲那花姐恼道:“你要死啊,屁股后头有鬼追么”?

  “不是的啦,老板,”花姐一脸的张皇道,“是那两个老怪物又来啦!”“怎么?”唐钱似是对她的惊骇有些不解,眨眨眼睛道:“那两个老家伙脱手大方得很,接待接待又有何妨”。

  “不是的啦……”花姐急遽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哎呀,你高声说,怕个甚么。”唐钱一把推开她,一脸嫌弃的说道。

  花姐让他推开,脸上难免有些尴尬。瞟了一眼项韦,见他正在自斟自饮,并没瞧向自己,这才冲唐钱诉苦道:“老板呀,是这个样子的啦……上次他们带走的几个女人,全都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回来后哪还接得了客呀。您老刚从苏州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您老说的啦”。

  “干他娘的!这不是要砸老子的场子么!”唐钱听了,一捶桌子,瞪眼嚷道。

  “另有的啦,”花姐眼眉一挑,马上又栩栩如生道,“听那些回来的女人说呀,让她们伺候的基础不是这两个老怪物,他俩只是人家的追随。那正主儿呀,其实是个太监”。

  花姐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项韦已经一口酒喷了出来,险些便被呛着。而唐钱亦是张大了嘴,愕然道:“太……太监”?

  一见他俩的反映,花姐登时来了精神,脸上做出毛骨悚然的心情,拍拍胸脯,道:“哎呀呀,听说那花样可多了,女人们真是生不如死呀。适才呀,这两个老怪物还说啦,这回要把咱们新来的女人全都带走,想想就怕死小我私家的啦”。

  “我去,甚么个调调,太监也要找女人,还跟项爷我抢上了。”项韦一脸懵的说道。而唐钱却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难道说,这是京城又出了甚么新的玩法?”随即摇摇头又道:“不成,这等玩法老子可陪不起,三下两下便得把老子的黄金屋给折腾垮了。”停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冲花姐道:“去,跟他们说,就说新来的女人全都陪客了,叫他们上别家找去”。

  “哎呀,不行的啦。老板侬晓得啦,这两个老怪物那么凶,咱们可是惹不起的啦。”花姐连连摇手道。

  一听这话,唐钱马上便没了脾气,滚圆的身子往椅背上一跌,肥厚的巴掌拍着那油光锃亮的大脑门,竟然是一筹莫展,一时间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见他这副低头丧气的样子,项韦心里纳闷,不知道这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唐老板,怎会一瞬间就酿成如此怂样。当下哈地一笑,道:“这可奇了,咱们唐大老板这是遇到了甚么人物,居然吓成这般模样”?

  “嘿,兄弟,你可不知道,那俩老怪物认真是欠好惹的。”唐钱一脸苦笑的说道。“呵,他项爷爷倒要看看,怎么个欠好惹法,”项韦冷笑一声,腾地站起身道,“待我把这俩龟儿子先扔出去再说”。

  “使不得,兄弟,万万使不得的!”唐钱见他起身,慌忙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拉住他道。看见项韦一脸惊奇,赶忙又道:“兄弟,哥哥知道你武功了得,可这俩老怪物确实是非比寻常,且听哥哥给你细细说来。”听他这样一说,项韦更觉奇怪,当下便又徐徐坐下,来听他细说。

  这时候,便听唐钱已经开口道:“兄弟,这两个老怪物是半个来月以前,来到咱这黄金屋的。两人听口音似是西北一带人士,长相亦是奇特无比,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却是又瘦又矮。嘿,别看他俩这般样貌,手底下可认真是不含糊,绝对算得上是妙手中的妙手”!

  “哦,怎么个高法?”项韦奇道。

  一见他感了兴趣,唐钱马上咽了口唾沫,道:“铜锤帮的帮主温铜锤你知道罢。”“虽然有点绝活,但还不能算作甚么妙手。在南京城里,充其量也只能算个二流角色。”项韦听了点颔首道。

  “他的武功虽然是没法和兄弟你比了,可在这南京城里,总还算是个成名的人物。”唐钱接着项韦的话说道,紧随着却又道:“那一天,温铜锤和这俩老家伙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温铜锤欺负人家是外乡人,一言不合便想动手。嘿,你猜怎地,他一拳还未打到人家面前,就已经叫又矮又瘦的那个,捏着脖颈提起来,丢到门外摔了个半死,竟然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哦,有这等事?”项韦眉毛一扬道。而心里却暗讨:温铜锤虽说武功不是很强,但要一招之间将他制住,却也并非易事。这时便听唐钱又道:“这还没完呢,温铜锤一块带来的几个门生,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便也让又高又胖的那个全都给扔了出去,一个个摔得骨断筋折,哭爹喊娘。咱这些人却是连人家用的甚么手法都没看清楚,那可真就是叫作快如闪电”。

  “嗯,看来还真是妙手。”项韦听他说完,嗯了一声道。“可不是么,所以说兄弟你可万万不能莽撞。”唐钱把大秃顶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道。

  项韦身在江湖,又是少年心性,遇有这等事情,自是大感好奇。唐钱越是说得神乎其神,他便越是心痒难搔。如今迫不及待地便想看看,唐钱口中这俩人究竟是何等人物,更想知道他俩背后那太监主子又该是何许人。

  就见他用手搔搔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死胖子,你这么办。”说着把嘴贴在唐钱耳朵上,悄声说了几句。唐钱听后,只觉眼前一亮,马上面露喜色道:“嗯,先用缓兵之计,再给他来个偷梁换柱。这措施高,实在是高!”说着便扭头招呼花姐过来,道:“快去跟那俩老怪物说,就说不劳两位大爷费心,请他俩先行一步,咱们马上便把女人送去贵寓。待他俩走后,寻几个生面孔,到此外家找几个长相过得去的女人,假作咱家的,一并给他送了已往”。

  “这能行的嘛?”花姐似是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问道。“行,行,管保能行。快去,快去!”唐钱连连摆手催道。见他甚有掌握的样子,花姐这才应声退了下去。

  看见花姐出门,项韦嘻嘻笑着站起身,对唐钱道:“今儿个就不在你这儿玩了,咱也瞧瞧热闹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金子抛给了他,道:“这个先存在你这儿,日后再用。”唐钱一见金子,两眼放光,赶忙用手死死攥住,口里却客套道:“这怎么美意思。”“少来这套,我先走了。”项韦斜他一眼,转身拉开门,一闪身便来到了屋外。

  见他出去,唐钱望着手里的金子,叹口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咳,钱可实在是个好工具”。

  项韦出了房门,手扶二楼的栏杆,自天井向下张望,果真看见那花姐,正陪着笑脸与两个相貌怪异的老者说话。他仔细端详这两人,就见两人都是六十上下的年纪,矮的一人身高也就刚足五尺,满身上下瘦得皮包骨头,活脱是一副能行走的骷髅。而高的那个却是足足要比矮的横跨两个头去,膀大腰圆魁伟异常,立在那里便恰似一座小山。看着他俩,项韦心中暗道:叫这两人作怪物,看来是一点也不错。

  他正寻思着,便听那矮瘦老者已经说话:“好,就听你的,咱们这便回去等着,你们可是要快些了。”“一定的啦,一定的啦。”花姐忙不迭的颔首允许。

  “咱们走。”矮瘦老者不再理她,转头冲那高胖的老者付托一声,转身便走。而那高胖老者似是完全听命于他,见他走了,便也一声不吭地跟在了后面。

  一见他俩离开,项韦也急遽下楼跟了出去。由于知道这两人武功了得,项韦不敢跟的太近,始终与他俩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

  用不多时,这两人来到了一座大宅的门口,二人并不停顿,径直便走了进去。而项韦一见这宅院,不禁是黑暗吃了一惊。原来,这宅子的大门口,正立着两名着褐衫白靴的带刀校尉,宅子竟然是东厂设在应天府的一处服务场所。

  项韦眼见这两人居然是与东厂有关,立时便明白了花姐提到的太监是怎么回事,马上心中念道:如此看来,那太监定是东厂里的重要人物。他本就对这事甚感好奇,现在便更想探出个究竟。当下不露声色绕过一边,寻到一处僻静的墙角,看看四下无人,轻轻一纵,便跃上了这宅院的墙头。

  伏身墙头,项韦四处审察,就见这院落规模不小,前后共有四进,前两进显然是办公务用的,尔后两进则是用作内宅。项韦提口气,踏着厢房的屋顶,悄悄掩至第三进院子,果见正屋的灯在亮着。现在天已暖了,那正屋的窗子被用竹竿撑开了一半。项韦将身子倒悬在屋檐,从窗子撑开处向内张望。就见一个四十来岁,圆脸无须的人,侧身坐在一张榻上,而那两个样貌奇特的老者,则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面。

  这会儿,就听那矮瘦老者正说道:“东公公,那黄金屋的老鸨一会儿便把人送过来,若是没有此外事,咱兄弟俩就先下去了。”“呵呵,两位辛苦了。”那圆脸无须被称作东公公的人,呵呵一笑,尖着嗓子说道:“先不忙走,咱们再聊上一会儿”。

  而屋檐下挂着的项韦,一听这矮瘦老者说出“东公公”三字,不由得心中一凛,暗讨:世上东姓之人本就少少,而东厂太监里姓东的,眼下听说的也仅有厂公一人,难道这人即是那东厂的厂公东辰?

  项韦正自黑暗臆测,便听那东公公又已开口说道:“秦兄,高兄,两位虽说不是我东厂之人,但本督可从未把你们当成外人。”听到他自称本督,项韦心中登时再无疑惑,知此人必是东辰无疑。

  “是是,公公待我们两兄弟有如一家,我兄弟二人又岂能不知,心中自然是谢谢不尽。知遇之恩无以为报,秦某和高师弟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公公才是。”这时候那矮瘦老者已经接口说道。黑暗伏着的项韦听了,心里暗道:原来这俩老怪物是师兄弟,又矮又瘦的这个姓秦是师兄,又高又胖的那个姓高是师弟。

  “呵呵,秦兄不必客气。”那东辰听了秦姓老者的说话,似是颇为满意,便接口又道:“既然咱们是一家人,自当是同仇敌忾,不要让那些鼠辈欺咱们太甚了!”说着,神情竟是转瞬之间变得肃杀起来。

  “不错,公公说的不错,那刘瑾老儿和谷大用,随处与公公做对,咱们是断不能与他们善罢甘休的!”那秦姓老者一听,马上恨恨道。“好,很好。”东辰脸色稍缓,点颔首道:“所以说,找乐归找乐,本督此行的目的,两位可不要忘记了。”“公公放心,我兄弟二人尽凭驱使,绝不会误了公公的大事。”这师兄弟两人连忙起身,同声应道。

  伏在窗外偷听的项韦,突然听他们提起刘瑾和谷大用两人,而且还似满怀怨恨,心中便愈发的好奇。原来他知道这刘瑾本是东厂的厂公,但现如今却另立一个内行厂,名义上还掌管着东厂,可实际上东厂的主人,已经换做了这个东辰。而谷大用则是西厂的厂公,原本西厂已在成化十八年被宪宗天子裁撤,但正德元年却由武宗复开,距今已有三年的光景。

  现在他听到这几人之间,竟似有着莫大的积怨,不禁悄悄乐道:这可真是狗咬狗,要有大热闹看了。当下把身子又往前凑凑,想听他们下面还说些甚么,哪成想他这一动,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一块屋檐上的瓦片,发出“嚓”的一声轻响。而这声响刚一发出,就见屋中的秦、高二人已倏然转身,目光如炬直逼他藏身这边。

  项韦急遽缩身檐下,等了片刻,才重又探头望向屋中。怎知一望之下,却见屋中便只剩了东辰和那秦姓老者。他暗叫一声“欠好”,登时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刚刚站稳身体,便见那又高又胖的高姓老者,早已经候在了上面。

  一见他上来,那胖大老人突然“嘻”地一笑,道声:“小子,还不快给你高爷滚下去。”身子猛地向前,右手小胡萝卜粗细的食指,已闪电般点向他乳突穴。别看这老人体型硕大,行动招法却是轻灵之极。

  项韦身形疾退避过这一指,反手一掌拍向胖大老人的臂膀。那老人似是未曾想到自己会点他不中,方自一愣,已见他的手掌打来,急遽抬手去格,两臂相交竟然同是一震。

  那老人不禁心中大奇,“咦”了一声,道:“居然照旧个硬爪子。”说话声里双手齐出,马上又是连点项韦胸前的七八处大穴。

  项韦身形跃起双掌连拍,眨眼间将他攻来的招法尽数化解。那老人见了,道一声好,话音不落已经身形暴走,掌指拳交替变换,一口气的时光,竟然又朝他攻出了一十三招。见这老人出全力攻来,项韦自然不敢怠慢,忙施出“擒龙功”中的“绕字诀”,双臂连画十几个圆圈,顷刻间便将他拳掌中的力道逐一卸去,紧接着双掌前插反守为攻,直取对手的双肋。那老人一见,急遽腾空跃起,一个空翻自项韦头顶越过,就势足尖反踹他的背心。项韦单膝跪地,抬右掌用力向上一托,恰好托在老人的小腿。只听“咯咯”几响,项韦膝下的青瓦马上碎成数块,而那老人在他一托之下,空中又接连翻了两个筋斗,刚刚落在两丈之外。

  老人一脸的惊愕,上下审察着他道:“小子,好俊的功夫,你到底是何来路?”项韦不答他话,站起身“嘿嘿”一笑,道:“我的来路你猜不出来,你的来路我却知道。你这崆峒派的功夫,倒使得有模有样”。

  老人闻言刚自一惊,却听那姓秦的老者已在院中喊道:“师弟,你在磨蹭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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