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003/刺韩疑案02：黄土豪

　　看着聂政眷注的眼神，老娘满是沟壑沧桑的脸上，此时堆满笑意。

　　聂政心中慨叹：我和阿姊应该都不到三十岁，老娘年纪应该也并不大。

　　她们看着如此苍老，都是缺乏营养啊。要是每天喝点牛奶，再来个超脑钻石饮料，肯定精神焕发的。

　　阿姊也一样啊。女人三十还在花样年华里，更况且她还不到三十！我再不懂，看电视也知道女人缺啥也不能缺面膜。买不起面膜，黄瓜片、西红柿片也行的。

　　哦，对了，战国时代，哪找黄瓜西红柿！周天子也不明白工具南北去贸易，我等只好凭借天生丽质了。

　　“今年收成不错。咱们的地和代种官家的地，都还好。不仅能够交齐租税，也很有一些剩余。”老娘坐在姐弟俩劈面欣慰地说完，再看向聂政，“政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聂政凑近老娘：“娘，您尽管说。”

　　老娘拍着聂政的手：“剩下的谷麦，就先让你阿姊结婚行不？女孩家，年纪太大，欠好找婆家的。”

　　聂荌马上忙乱，连声说：“阿娘，我不着急的。一定要弟弟先结婚，好给咱们聂祖传宗接代！”

　　聂政看看老娘和姐姐，再看看屋里的陈设，不禁暗自慨伤。

　　他心中暗叹：我只会颠勺炒菜。做个“麻婆豆腐”或者“油焖大虾”还行，但这里又没有各样作料和鸡精调味，恐怕也不允许开饭馆的。做其它营生为家里致富奔小康，都不会啊。

　　只有一身力气。也罢，就用这身力气，为老娘和姐姐缔造美好生活！

　　这样想着，他把坚定的眼神看向老娘：“娘，您说得对，一定要阿姊先结婚！都凭您作主！”

　　心中很宽慰，老娘抬起粗拙的手，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抹了抹眼角；聂荌在一旁早已落下泪来。

　　一家人虽然感伤，但这都是因为喜悦所致：挣脱既往困苦，对未来充满希望。

　　“聂家大嫂！”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喝，屋内的聂老娘和聂荌马上哆嗦。

　　聂政疑惑地看着老娘和姐姐：老娘打着颤勉强站起身来；聂荌紧紧地拉住聂政的衣袖。

　　“弟弟，千万不要惹事！”聂荌颤声恳求着。

　　聂政一见聂荌紧张，自己也随着哆嗦起来。

　　但又看到老娘颤巍巍地站起身了，他好歹抑制住了心中恐惧。

　　他连忙推开姐姐的手，起身搀住老娘，心想：我身鼎力大举不亏，从小就没怕过谁！从做厨师学徒小伙计开始，切肉、剁馅，双手用刀如飞！

　　我这样的人坐镇家中，莫非另有人敢来上门自讨没趣吗？

　　怕什么！不行就先报警！

　　出了屋，聂政放心了：不必“报警”了。

　　进来四小我私家，其中两个穿着得体玄色官服，头戴暗红色头巾的武人妆扮的人，应该就是官差了；旁边一个穿着浅青色长衫的白脸仕宦；另外一人虽然身穿白衣，但是连鞋子上都镶着一大块玉石，肯定是个大土豪了。

　　聂政不管别人，只盯着那个小吏：这个看着就油头滑脑的混账，肯定是庄责冬饰演的了！

　　来战国一遭，虽然不得好死，但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吏泄泄愤！没好人！

　　他心里恼恨，但那小吏却很淡定。

　　小吏扫视了一下聂政几人，再走去小草棚检察一番，连连赞美：“阿政好气力！别人都要用牛、驴、水力，你只用一双大脚就把麦壳脱掉了！”

　　聂政羞愧地看看自己的脚，再把隐含怒火的眼神投向小吏：我又不是大脚怪，你这样奉承我干什么！

　　他心里这样想，倒也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庄责冬。因为庄责冬几多照旧顾及一点情面，也不敢这样果真挑衅霍正气的勇武。

　　大土豪跟在小吏身边看了一下，大笑起来：“好啊，妙啊！阿政，你爹去世时办丧事借了我一担麦，这小草棚里的，就先抵数吧。”

　　聂老娘连声恳求：“黄君，您手抬高点吧。说来，那担麦早就送还了。您，您的贷息太高了。”

　　聂政立即就听明白了：这个黄土豪，就是传说中的恶霸、田主、劣绅！聂家遇到驴打滚儿利滚利的印子钱了！

　　聂荌落泪央求：“黄君，早就，早就还够了的。”

　　黄土豪三角眼瞪成圆玻璃球：“咄！其时讲好一年一倍，这已三年，应该还我八担才对！你们只还了六担！”

　　聂政小学时算数基础不扎实，此时脑子里转了许多圈圈，也没算出来。

　　聂老娘和聂荌低头不语，连气带怕，身子直打颤。

　　身高体壮的聂政怒火满胸：“这位大官，您要为小民做主啊！”

　　小吏连忙摆手：“吾一小吏，何敢称‘官’？阿政，不要‘病急乱投医’。此时说几多好话都没用，黎民需要掩护，土豪也不容易。你们有约在先，应该按约执行才对。”

　　不用说了，都明白了。这极似庄责冬的混账小吏，一个劲地替黄土豪撑腰，肯定收了他的贪贿、回扣了，最起码也是请吃了大餐。

　　烈日如火，聂政心中也似有盆红碳，汗水滔滔落下。

　　他恼怒地紧咬钢牙：“不给如何？！”

　　“韩国轵县深井里讲理村，还从没出过赖账不还的人！”小吏哈哈大笑。

　　那两个武人模样的官差，立即手按腰间短剑、绳索，怒喝一声：“王道不守，其罪难恕！”

　　随着这像极了庙里金刚的两个武人的驱前怒喝，院子的土地上立即烟尘大起。

　　虽然局面显得杀气腾腾，但聂政怎会畏惧？他知道：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聂政气得额上青筋暴跳，手指着黄土豪痛骂：“黄世仁，果真你凶恶至极！如果不能还上，莫不是要拉我去当牛做马，要我老娘缝补浆洗，更要抢我阿姊去吗？！”

　　黄土豪脸上震惊片刻，接着就愤然怒喝：“小子聂政无礼！焉敢直呼我名！你老娘去我那里有何用？还白得了饭食、住处；你阿姊二十几岁，直似四五十岁，我看着都可怜，莫不是要逼我打赏吗？”

　　聂政听他羞辱老娘、姐姐，气得胸膛起伏。

　　他心中不停劝慰自己：不行违法乱纪，做个好公民。

　　“你既然说了，好！我只要你！”黄世仁冲聂政狞笑着说。

　　这话听起来像是“基友”口气，聂政听罢立即羞得红了脸：“你照旧人吗？！”

　　黄世仁不再理会，拱手向小吏一揖：“聂政不仅逃债，更还无礼。此时他所说的，众人都已听得明白。就按他言即可——三年任我驱使，足矣。”

　　小吏连声说“可”，武人立刻伸臂上前。

　　聂政忏悔不迭，又不能辩解，只是攥紧拳头，胳膊上的肌肉翻腾扭动。

　　“政儿，随他去吧，好歹熬个三年。回来也能说上媳妇的，别着急。”老娘哭求着，“不要动粗，失事就更麻烦了。替你阿姊想想，她已经与隔村的李仲苟纳采问名了。”

　　老娘已经认同了对方条件，想想姐姐的未来幸福，聂政只好把即将喷出来的烈火，用对亲人感恩的的雨水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