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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往事

第73章 黄巢的时机3

五代十国往事 南无臭蛋 4069 2021-03-24 13:51:47

  【鸟尽弓藏】

  每一次动荡都是财富和权力的重新分配。在凶险的政治博弈中,各方势力轮番登场,相互角力,互有胜负得失。唯有一小我私家始终躲在幕后。跟他相比,台前的所有角色都是木偶,只有他是真人不露相的提线人。

  这个幕后大佬就是阉人田令孜。

  田令孜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政治优势,他是天子最宠信的阉人,他是天子的寄父。唐僖宗是他在这场政治游戏中的马甲,小号。

  京师收复前后,田令孜不停地在唐僖宗面前吹耳边风,宣扬自己的劳绩,好比劝唐僖宗幸蜀、宁静转运了先帝灵位……

  唐僖宗肯定了田令孜的劳绩,也给了相应地夸奖。但不管怎么狡辩,田令孜顶多是有保驾之功,而长安的收复之功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田令孜头上。

  那么收复之功怎么论呢?总司令王铎,副总司令崔安潜,总监军阉人杨复光,以及各路藩镇将帅。

  田令孜老谋深算,权衡利弊之后,认为劳绩落在阉人团体总比落在文官团体要好,于是尽力宣扬杨复光的劳绩,而贬低王铎等人。

  长安刚刚被收复,就以“讨贼无功”为由将总司令王铎、副总司令崔安潜等人免职。

  收复了长安,打跑了黄巢,总司令竟然“讨贼无功”。“尔功何有”的康承训应该会意一笑。

  对此,田令孜有他合理的解释。长安是被李克用收复的。李克用有收复之功,而杨复光有举荐之功。

  于是,也就有了杨复光的那篇告捷奏章,杨复光与田令孜这两个阉人一唱一和、一外一内,把李克用包装成了解放长安的大英雄。

  其实在阉人势力内部,田令孜与杨复光是有利害冲突的,“田派”与“杨派”的争斗由来已久,在未来还将连续很长一段时间。

  田令孜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不惜主动取悦杨复光,与之组成阉人统一战线,也算是目光久远、有大局思维的无耻之徒了。

  而且在封赏方面,田令孜也是下了苦功夫的,虽“以复光功第一”,却“薄其赏”,杨复光获得的赏赐是:开府仪同三司,同华制置使,封弘农郡公,赐号“资忠辉武匡国平难元勋”。险些全是类似“优秀班干部”、“三八红旗手”、劳动模范……之类的荣誉称谓。

  而在扳倒宰相王铎之前,田令孜已经扳倒了宰相郑畋和宰相郑从谠。

  郑畋和郑从谠的劳绩,在《旧唐书》中有明确纪录:“广明首唱仗义,断贼首尾,逆徒名为‘二郑’。国威复振,二儒帅之功也。”

  这是盖棺定论,“国威复振,二儒帅之功”。然而这两人的遭遇同样令人唏嘘。

  《新唐书》也明确指出,如果没有郑畋,僖宗早就死了(微畋,天子几殆)。僖宗天子在“龙尾坡大捷”之后,也发出感伤,说“愚蠢限制了朕的想象(朕知畋不尽,儒者之勇乃尔)!”

  郑畋铁面无私,秉公执法,被田令孜视为眼中钉。

  田令孜计划借护驾回鸾之际,运动运动关系,把自己的一个爪牙安插进朝中,被郑畋拒绝。而发动“凤翔叛乱”驱逐郑畋的李昌言也担忧郑畋算后账。于是,田令孜就黑暗唆使李昌言威胁朝廷,欺压朝廷免职郑畋并将之外放、勒令退休。

  僖宗左右为难。

  郑畋识概略、知进退,主动找到僖宗,体现自己愿意主动告退,以免激化朝廷与关西军阀之间的矛盾。

  于是,郑畋交出一切实权,退休养老,不久之后病逝,享年63岁。

  我有个斗胆的料想:也许“凤翔叛乱”从一开始就是田令孜作祟。即便不是田令孜的主谋,那李昌言叛乱驱逐郑畋,也恰好切合田令孜的利益,田令孜在事后也少不了主动帮李昌言擦屁股。

  郑从谠的悲凉遭遇就更与田令孜脱不了关连。

  郑从谠出镇河东,平定了沙陀李国昌、李克用的叛乱,将他们一举赶进北方鞑靼部落,稳定了河东地域,功勋显著。

  田令孜却从中吹毛求疵,找出了郑从谠的两大“罪状”——组建“小朝廷”;执法不明。

  郑从谠赴镇之初,获得了“自辟将佐”的特权,也就是允许他自募团队,以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局。这是通情达理的,也并非个例,例如郑畋同样有“自制行事”的特权,王铎挂帅收复长安时也有该项特权。

  郑从谠组建的幕僚团体中,人才济济,其中就有大唐开国元勋刘政会的七世孙刘崇龟、刘崇鲁。

  田令孜就指使手下制造舆论,捧杀郑从谠,将郑从谠的团队美誉为“小朝廷”。外貌上是夸赞他们能人辈出、卧虎藏龙,实际上是往沟里带他,阴损狠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唐天子治下,哪里会容忍“小朝廷”?

  另外,前任河东节度使康传圭死于叛乱,而郑从谠不光将加入叛乱的将领张彦球赦免,还重用他。

  事实证明,郑从谠是对的。张彦球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将才,发动叛乱并非出自本意。张彦球感恩郑从谠的不杀之恩,今后竭忠尽智,屡立战功。

  田令孜虽然会断章取义喽。

  再者,郑从谠也勉强算半个“牛党”余孽。因为前宰相令狐绹是他父亲郑瀚的贡举门生,所以令狐绹也多次提携郑从谠。令狐绹在前文屡有介绍,与父亲令狐楚同为“牛党”领袖级别人物。

  瞧,“牛党”余孽、重用杀害节度使的叛将、还组建“小朝廷”……跟田令孜玩儿权术,你郑从谠就是个渣渣。

  随后,郑从谠就被分了兵权,让他拨出一部门河东兵给诸葛爽,并由诸葛爽率领着南下赴难。

  于是,河东主力随诸葛爽南下。李克用也正是抓住这个时机,打着“奉诏讨贼”的旗号攻其不备,剽掠河东。这就是之前提到的“河东疑云”,李克用第一次南下赴难。

  在长安收复之后,田令孜又醉翁之意地任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接替郑从谠。

  李克用双手沾满了河东人民的鲜血,又与郑从谠结有深仇大恨(两次发作大规模武装冲突),却偏偏让李克用赴镇河东。预计田令孜是想看到一场狗咬狗的火并局面。

  前文说过,李郑二人公私明白,特别是郑从谠深明大义,两位老对手早就冰释前嫌了。李克用到了河东,与郑从谠是英雄相惜,开怀叙旧,顺利完成权力交接,洒泪划分。

  李克用的漂亮让田令孜很失望,却不故障田令孜继续施展政治手腕。

  田令孜对郑从谠明升暗降,给了司空、司徒的空头衔,而剥夺了实权。几年后,郑从谠以太子太保退休,不久病逝。

  田令孜以一己之力,险些干掉了所有文官团体内的“扫黄割草”元勋。

  朝廷喜负人;用你的时候,高官厚赏,不用你的时候,拿你当破鞋(弃之如敝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田令孜在争权夺利的历程中,吃相太难看,严重扭曲了世人的价值观,瓦解了大唐中兴的精神支柱,扳倒了“主战派”的实力领袖,为黄巢的东山再起扫清了障碍。

  在朝廷之外,地方藩镇的实际情况同样是对黄巢有力的。

  【南北无强敌】

  自黄巢作乱以来,黄河以南的广袤土地深受其害,民变、叛乱多如牛毛。其中:

  寿州杀猪的屠户王绪,与他妹夫刘行全(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狠角色,流星拳)带着五百名流氓流氓先攻寿州,再陷光州,盘据一方。王绪重用了王潮三兄弟(王审邽、王审知),几年后王氏三兄弟盘据福建一带,建设闽国,成为“五代十国”中“十国”的组成部门;

  临海变民杜雄攻陷台州;

  永嘉兵民朱褒攻陷温州;

  遂昌变民卢约攻陷处州;

  江西道上将闵勖途径潭州时,驱逐视察使,自称留后;

  武陵蛮雷满盘据朗州,剽掠荆南;

  陬溪人周岳盘据衡州;

  高安人钟传盘据抚州、洪州,之后被朝廷任命为江西视察使,钟传走后,变民危全讽、危仔倡兄弟盘据抚州、信州;

  荆南军乱,监军阉人朱敬玫杀节度使段彦谟;

  鄂岳道叛乱,将领杜洪驱逐岳州刺史,自称刺史;

  桂州军乱,驱逐节度使张从训;

  平卢叛乱,上将王敬武驱逐节度使安师儒,自称留后;

  昭义军乱,孟方立盘据称雄,李克用连年用兵争夺昭义辖境内三州(邢、洺、磁)之地;

  魏博军节度使韩简,目无中央,拓土开疆,悍然发动藩镇吞并战争,攻击天平军。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阵亡。曹全晸奋力抗击黄巢草军,没有死在抗击黄巢的正面战场上,却牺牲于藩镇火并;

  和州刺史秦彦,驱逐宣歙道视察使,盘据称雄……

  而真正的重头戏,还在淮南两浙地域:

  先有王郢叛乱,后有曹师雄(黄巢部将)袭扰。朝廷不得禁绝许地方组织团练、土团,自行募兵自卫。于是,镇水师节度使周宝就自行招募了“杭州八都”。其中“石镜都”的指挥官是董昌,副手是钱镠。

  “杭州八都”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规军,但他们是当地原著居民,肩负着保境安民的重任,故而意志坚定、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其中体现最为突出的,正是“石镜都”。

  淮南节度使高骈以进京勤王为名,计划诱杀镇海节度使周宝,未果;然后,照方抓药,诱骗“石镜都”董昌,董昌很傻很天真,差点儿被套路,多亏副手钱镠实时提醒,才躲过一劫,并在半路途中占据杭州,自称刺史。

  浙东视察使刘汉宏,原为荆南将领,驻防江陵,在黄巢到来之前,亲自洗劫了江陵城,之后宣布出道,正式落草,大掠宋、兖、申、光等州,随后接受招安,为宿州刺史,又升为浙东视察使。

  现在,刘汉宏的野心再次膨胀,计划一举统一两浙地域,于是派雄师进攻杭州。今后展开了统一两浙的战争。

  其间,杭州将领钱镠就曾缴获了一批擢升刘汉宏的委任状,抬头是黄齐政权,由此证明刘汉宏团体已经黑暗投降了黄巢。

  至“陈州三百日”之时,两浙地域仍然处于猛烈的拉锯战之中。

  而淮南更热闹,淮南节度使高骈忘八透顶,被奸邪小人利用,疏远部将,被小人排挤。

  高骈宠信奸佞,不仅对昔日功勋怀疑生隙,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侄子高澞害死。

  治下的庐州发动叛乱,将领杨行密自称庐州刺史。

  总之,高骈和刘汉宏,为黄河以南、江淮地域的杂乱盘据立下了汗马劳绩。朝廷险些失去了黄河以南的统领权,也成为黄巢卷土重来的时机之一。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黄巢在撤出长安以后,仍然具备卷土重来的时机。

  岌岌可危的大唐成都流亡政府、朝廷蛀虫权阉田令孜、果真降贼的奉国军秦宗权,黑暗降贼的浙东刘汉宏,以及各地多如牛毛的叛乱、民变,都为黄巢的翻盘提供了可乘之机。

  可惜,历史不能假设,更不能重演。

  黄巢偏偏死磕陈州,失去了近一年的名贵时间。终于在“王满渡之战”溃败,最终败死狼虎谷。

  话分两头。

  却说那李克用亲率沙陀骑兵,死死咬住黄巢,一路追杀,却在最后关头丢失目标,而自己也成强弩之末,于是悻悻而退,返回汴州休师整顿。

  在“王满渡之战”中,李克用在要害时刻脱手,救了汴州朱温,于汴州有重生再造之恩。所以,李克用就以汴州拯救者自居,趾高气昂地进入到宣武军地界,“告诉朱温,我来了。”

  朱温确实应该谢谢李克用。

  李克用不仅仅是救汴州于危难这么简朴,在“王满渡之战”中,草军将领李唐宾、霍存、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等率部投降朱温,这些人都是不行多得的人才,成为朱温日后称霸的资本。他们的故事将在后文一一泛起。

  朱温准备了好酒佳肴,要为自己的这位朋友、恩人、战友——李克用接风洗尘,尽田主之谊。

  

南无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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