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远哲用完早膳，将府中诸事全权交给管家打理后才肯放心离去。
出了上京城门，便再也不受朝堂琐事羁绊，眼望着前方一路坦荡的路，宋远哲感受如释重负，可以敞开心扉的胡言乱语：“程祈，出了上京城感受如何？”
程祈被这话问的措不及防，思考了下才回话：“呃，属下没什么感受。”
宋远哲转头满脸黑线的看着他无言，又岔开话题问：“咱们走官路快些照旧江湖路快些？”
程祈绝不犹豫地回覆：“官路。”
“那便走官路。”
二人走官路一路南下，中途路过云州，十余日后抵达许州。
*
崇宁五年，处暑，宋远哲与程祈到达许州城外。
一入许州的地界，宋远哲便注意到许州跟云州最大的区别在于没有生气，宛如进了死城一般，城外倒是有些难民屋，可没瞧见任何人在住，城门口没有官兵扼守，如今的许州怕是只能用荒芜萧条来形容。
越往里面走，才稀稀拉拉的看见人，不外全是妇孺老人，见有外人进城都吓得跑开。
宋远哲紧邹眉头，原本应该富贵如许的许州竟这般破败不堪，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路过一处医馆前时，一眼盲之人杵着手杖口中一直高声喊着：“吾儿，吾儿，吾儿你在哪啊，吾儿……”
宋远哲松下马绳，上前去扶住那即将被石头绊倒的眼盲之人，轻声询问：“老人家，您儿子在哪？或许我们帮您找找。”
眼盲之人一听肯有人帮自己找孩子，万分激动，“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儿子叫秦盛，二十出头，他一双眼睛下各有一个泪痣。”
宋远哲给程祈一个眼神，程祈便牵着马走了。
随后，宋远哲又浅笑问：“不知老人家姓名，您可知道许州为何会变得如此，这城里大多的人都去哪里了？”
眼盲之人感伤起来：“原来你是外地人，我说呢这口音也不像是许州人，老夫名叫秦岳，是这许州城春堂医馆的医生，两个月前许州与云、锦、淮四州发洪流，冲垮了许多衡宇，可借此时机却让原本许州城外诸多的贼寇进了城，烧杀抢掠什么都干，太守召集城中将士们反抗贼寇，我儿子也去了，可太守却不幸被贼寇杀死，如今这许州城也是贼寇的天下，我等黎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宋远哲一惊，暗自想着：怪不得许州城没有人气，这人不会全被贼寇杀光了吧，可从眼前的老人看来，似乎事情并非全是坏的。尔后再问：“秦老先生，您这眼睛也是贼寇弄瞎的？”
说到眼睛，秦岳也是苦不堪言，“是啊，不外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儿子的下落，自从他去资助反抗贼寇便一去不返，我老了走的慢，便只能在这里四处叫喊，希望他能听见我在找他，但就算他回来却是连他的面容也看不真切了。”
秦岳说完越发的伤心了，宋远哲瞧着也很是心疼。
不外他既然来了，断不会让许州再陷入危机。正气凛然地冲秦岳发下誓，“放心吧老先生，这些时日便由我来照顾您直到您儿子回来，我也定不会让许州再被那些贼寇管着，还许州一个太平。”
秦岳有些不放心，担忧的问：“就凭你一小我私家真的可以吗？”
宋远哲自信回覆：“虽然可以，况且我此行不只是我一人，我另有个朋友随我一起，他现在去寻您儿子了，等他回来我再带您去个地方。”
秦岳内心不太愿离开此地，婉拒道：“老身在此提前先谢过你们，不外老身不是很愿离开许州，究竟这里是老身的家，如若跟你们走，老身着实不知该在那边容身。”
宋远哲开始慰藉秦岳，“老人家，您要相信我不是，现在城中基础养活不了你们几日，我带您出去完全是为了您暂时的宁静以及生活考虑。”
秦岳内心挣扎，一时也不知该不应允许，“这，这……”
两个时辰后，宋远哲的思想教育事情完毕，秦岳最后照旧允许跟他出城，程祈也回来复命，“令郎，并未找到秦盛，您看接下来是作何计划。”
宋远哲先把秦岳从地上扶起来，“程祈，你且随我先带老先生出城，我们去此外地方。”
程祈：“是。”
出城后，往右去往官道，程祈上前小声询问：“令郎，您为何要带这老先生走？我们是要去？”
宋远哲胸有成竹，跟程祈卖了个关子，“去最近的淮州，见见咱们的老朋友，这老先生自然是要带着的，究竟我允许帮他找到秦盛的嘛。”
程祈明白，不再多问。
两日后，晌午刚过。
淮州地界。
宋远哲不禁叹息，“不愧是淮州，灾情事后不仅恢复的快，没想到竟比之前悦目多了。”
程祈却好奇反问：“令郎不是没出过上京吗，怎的知道淮州比以往悦目。”
宋远哲打趣道：“没亲眼见过还没在画上瞧过啊，早就跟你说平日里多看看书本字画，今儿个算是知道什么叫目光如豆了吧。”
程祈不屑，“令郎不就是欺负属下平日里只喜欢舞刀弄枪么，属下倒觉得令郎只会念书，不懂人情世故。”
宋远哲眼皮抽搐：“……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不懂人情世故？”
程祈自得的说出两个字：“官家。”
宋远哲内心:行吧他赢了。
进了淮州城，宋远哲直奔徐宅而去。
程祈带秦岳在四周的饭馆歇下，静等宋远哲出来。
门口小厮不认识宋远哲，将其拦在门外，哪知宋远哲却道：“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但你们家管家认识我，让你们管家出来。”
小厮进去禀明管家说：“有人来访，说是您认识。”
管家一时没想到是谁，只能去大门口辨识一番，待见到后，赶忙让宋远哲进来，随口问道：“不知宋官人前来有失远迎，我家老爷在后院作画，您此行来淮州是？”
宋远哲不作回覆，“待我去见了你家老爷自然知晓。”
徐恩然还在后院优哉游哉的作画，文人骚客在边上赞同。
一人说：“徐官人画的真好，担得起淮州第一画之名。”
一人说：“徐官人向来是我等学习的模范，稍后我定要买下徐官人的这幅画回家研究参考。”
一人说：“我还想买些徐官人的字画回家挂在我的书房里，想着为徐官人写本传记，供咱们淮州城宣传，让各人都能够欣赏徐官人的字画。”
另有一人想开口说话，却被宋远哲的声音盖了已往，“徐官人原本不善作画的人竟也开始作画了？我宋某也想欣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