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入夜,可天气一点都没有要凉下来的意思。关靖抹着汗听亲卫的汇报,听完后,却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本以为只有一小撮人在背后捣鬼,所以他做好了杀一儆百的准备,可军士告诉他,无终城内大多数官宦之家都在流传此事,连街市上的黎民都在口口相传!
皆言他关靖掉臂无终安危,既然有人想去刘虞那里借粮,非要压着不让去,这是典型的公报私仇!
而田瑭的名字竟然在短时间内,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我公报私仇?我和那乳臭小儿有什么仇!真是荒唐!”关靖高声质问着,可军士是不会给他答案的。
“蜚语的源头在哪?”关靖强自压住怒气,厉声问道。
“蜚语似乎凭空泛起,人人都在传,却找不到造谣者。”军士如是回覆。
“废物!脓包!”关靖再也压不住火气,破口痛骂起来。
军士依旧笔直的站着,任关靖如何发泄怒火。
良久,待关靖平静下来,军士才抱拳问道:“大人,眼下如那边置?”
这一句如同一盆冰水,将关靖的狂躁彻底给浇灭了。
是啊!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必须立刻想措施调停!
再乱下去,结果不堪设想!
可是,对方能在这滔滔蜚语之中藏住身形,明显是有备而来,务求一击必中的,岂能这么容易便被找到破绽?
该如何解局!
“令!”关靖泄气的发现,自己的思路很是杂乱,竟然找不到一点破解的头绪,只能希望群策群力了,“传所有属官立刻到此荟萃,就说有要事商议。”
军士领命去传,不多时,那些忙了一整天,正准备歇工回家的属官们便站满了并不算宽敞的官厅。
“诸位,今日无终蜚语四起,皆言我关靖因私废公,想必各人已有耳闻。”关靖清了清嗓子,“诸位与我多年同僚,该知我为主公分忧,殚精竭虑,万不至做此等事。”
属官们鸦雀无声。
“此事必是特工造谣,其目的虽还未知,但扰乱无终必是其一。”关靖爽性开门见山,“诸位议一议,我等该如何应对。”
属官们依旧鸦雀无声。
“你!”关靖指了指那名查探的军士,“把你查得的消息讲给诸位大人听。”
军士得令,自然知无不言,官厅内诸人边听边是倒吸凉气。
谋划此事之人心思深沉,他专挑俘虏将到时把无终缺粮的现状袒露在所有人面前,这是推波助澜之举,然后还将矛头直指他们这群留守官员,更是在浇油之后又添了一把柴,同时,他还能继续隐在暗处!
其行不行测,但其心可诛!
良久没人开口,关靖的怒火又开始蹭蹭的往上窜。
这么一帮废物,平时不都能说会道嘛!遇到事就都成哑巴了?
刚要开口骂人,却听角落里一句轻微的声音:“这田瑭既然要去,那便让他去好了。”
关靖闻言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否决,却马上回过味来,不由眼前一亮。
如此简朴的将计就计,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让田瑭去借粮,蜚语便就不攻自破!幕后之人岂肯善罢甘休,他肯定留有后手,那自己也就有了时间和时机把他揪出来!
“此议可行!”关靖眉头才舒展,随即又想到了不妥之处,“可这田瑭乃田楷将军内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并不为过,我们随便听信就有些儿戏了。他若能借了粮回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他若借不来粮食,到时必成众人笑柄,或者他被刘虞扣住,甚至有人会把无终缺粮的责任压在他借不到粮上面,我们如何向田楷将军交接?据我说知,这田瑭是他田家唯一子嗣。”
属官们闻言又不做声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死结。
“大人,这里面有些蹊跷啊!”静了一会,有一位属官出列道,“谋划此事之人竟能预料到田瑭会自请去借粮?”
“非也!”关靖摆了摆手,“他定是知晓了我们拒绝田瑭的要求,然后才有的谋划,哪有人能未卜先知。”
“从知晓此事,到谋划,再执行,不外几天时间,蜚语便能传得沸沸扬扬,这也太快了!”那名属官继续说道,“这人在无终竟有如此能量!”
“快确实快了些,但在各人都在体贴粮食问题,这种蜚语传的快也在情理之中。”关靖想了想,又说道,“我们或许都错了,说不定此事基础没人谋划,只是各人口口相传,越传越离谱而已。”
“大人思虑周详,确实有这种可能。”另一位属官出列道,“各人都很紧张,无终戒严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供谈资,可不就传这种蜚语么。”
众属官闻言无不颔首,这解释了为什么查不到蜚语的源头,同时也淡化了此事的阴谋色彩。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家人没有传这些蜚语,但究竟法不责众,只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能无事最好了。
“照旧说说我们如那边置惩罚此事吧。”关靖知道现在不是拿人治罪的时候,若真有人谋划,他肯定还要再出后手,若没人谋划,那议论也不会有结果,不如面对现实,先把眼下情形应付已往。
话题拉回正轨,属官们又不说话了。
“看来也只能让田瑭去借粮了。”关靖扫视众人一圈,叹了口气道,“田楷将军回来有什么追责,便由我来担着吧。”
“大人,我有一计,可让田楷将军无话可说。”有属官出列献计。
“哦?说来听听!”关靖闻言眉头一挑。
“田瑭自请去蓟县借粮,我们为他安危着想,是拒绝了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如此蜚语了。”属官一边狡黠的笑,一边说,“可他身世牛犊不怕虎,认为我们故障他当英雄,所以制造蜚语散播,目的就是欺压我们同意他去。”
“说这蜚语是田瑭自己造的?”关靖面色不悦,“你们就不能想一些灼烁正大的法子!”
想了想,关靖又说,“而且这法子有问题,哪有人会去编造一个自己也在其中的蜚语呢!这不是主动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再说了,他田瑭不愁吃喝,之所以要去借粮,无非是闲极无聊想搏个名声,以后混个不错的官职,哪会真想去。”
“我预计他现在也忏悔了,蜚语四起之下,万一我们顶不住压力,同意他去借粮,他可就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关靖继续说道,“所以他断不行能自己造谣。”
“大人,这蜚语是不是他造的且岂论,现在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同意田瑭去借粮,一旦出了问题,再论不迟。”属官劝谏道。
这些属官们与田瑭非亲非故,虽然不会为田瑭考虑太多,所以他们纷纷颔首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