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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冢

第六章 起死回生

鸿蒙冢 坑遍千里疯 3436 2021-03-08 18:16:55

  荒司抬腿走向太常卿府。春谈却不客气地拉住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荒司一把将春谈一起拖进了府中:“刘灼心机深沉,在我想象之外。肯定是他冷静下来,担忧我所说的话会灵验,才又叫我回来,监视那人,以防那人认真使用妖术。”

  果真,荒司猜中了。他被带进一间暗房,一进门就望见了刘灼的背影。他端坐在房中,面前是一道屏风,屏风上描山画水,看上去很普通,实际上不像是人间的景色。山一共有七对,每一对都分列工具,七对山从北到南整齐地排出两列。山的颜色青中带黑,所用的颜料应该是陨石磨出来的。一道绚丽笔直的大河从北到南泄流,用的是不是颜料,而是直接在上好的轻纱上染了颜色,以纱代画。

  这种纱加上颜色的妙处,即是让屏风前的人看不见屏风后的人。而屏风后的人,却能将屏风前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荒司透过屏风的轻纱,看见一间华美堂皇的房间,一张罗幔紧锁的床榻,一条红线从罗幔之中直直地伸出去。红线一直延伸了约十丈,没入一个白衣人的袖子之中。白衣人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屏风,荒司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身姿挺拔修长,有股孤高清冷的气质,明朗落拓,反倒没有意料之中的邪气。

  他的背影正好落在从南往北数的第四对青山之中,更偏向西边一度。

  荒司掐指一算,明天即为春分之日,此时正午已往一个时辰,日头开始偏西。这白衣男子恰巧位于标志着春分的两座山之间,又位于偏西偏向,或许并非巧合。

  他所处的位置,都比此时现在快了一步。他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但是盘算得十分精确。

  刘灼背对着荒司,不闻不问,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房间中的人。

  突然,红线抖了两下。

  白衣男子收紧了红线,身形移换,待他徐徐停下脚步时,身影从第四对山移到了第三对山上。荒司能看得出,这几步变化耗心耗神,白衣男子走得有些艰难极重。

  荒司默默地在屏风的山水画上算出黄道和黄道四周的众多星辰。不出他所料,这幅画的空白处留下的位置和巨细,恰好可以添上黄道十二宫。如果他打开心眼,凝神细看,应该很快能算出白衣男子所用的手法和意图,然而他被困的经历使他有些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开启。

  只好依靠肉眼去盘算。正当他要循着白衣男子的法式找出北斗七星所指之处时,红线断了!

  床幔之中传来一声啼哭,像是新生儿呱呱坠地时的哭喊。

  刘灼被这声哭喊揪起心肝,失手打翻了茶杯。荒司从背后看去,只见他满身发抖,颤栗不停。看来,床幔里的,就是他和六夫人的幼子。

  “成了!?”刘灼见衡宇中的白衣男子不说话,颤巍巍地问。白衣男子曾嘱咐过,不行擅闯房间,延长施救。

  白衣男子斜过头,余光瞥了一下屏风:“他来做什么?”

  这个他,明显是指荒司。而且,语气很是地不满。

  “这……”刘灼有些尴尬,总欠好明说是自己找人来监视张若虚,以防他使用妖术,行不轨之事。

  荒司也不躲不藏,弹指飞出去一道亮光。那道亮光将断掉的红线一端缠住,取代张若虚控制了连入床幔的红线。

  众人仔细一看,那亮光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春谈摸摸自己身上,果真是自己脖子上的银链子,被荒司神不知鬼不觉地摘了去,还如此粗暴地使用。她心疼地皱起了脸,可刚被荒司训了一通,就没敢吱声。心中谋划着再去哪个贪官污吏的府库里搬几条更悦目的链子。

  那条银链子像是有灵性一般,缠着红线往外扯,要将床上啼哭的小孩拖出来。

  刘灼紧张得无法言语,从椅子上站起来,定定地看着那个床幔,心马上要从嘴里跳出来。孩子是不是真的复生了?荒司是否看出了什么猫腻?

  春谈看不懂,低声问道:“扯着线走来走去的干什么?何不直接去床边搭脉?”

  床幔边缘鼓出了一小我私家形,人形在挣扎着往后躲,奈何红线被银链子控制住,人形不能退后半分。孩子的啼声从哭闹酿成呜咽,似乎在痛苦地求饶。

  张若虚袖子动了动,半截红线被他攥回手中,平静地开口说道:“再扯下去,他就没命了。”

  刘灼咬咬牙,命令荒司:“你放开他!”

  荒司笑着说:“现在已由不得你。”

  刘灼脸色剧变:“你想干什么!”此时房外响起六夫人的哭声:“是我的簇儿活过来了吗!”房门被敲得砰砰砰地,原来是期待在外的六夫人见房中有些消息,心急地来询问。刘灼听见爱妻的召唤,来不及想其他的,连忙扑上去要扯断银链子。

  张若虚袖手旁观,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切与他都没有关连。春谈这才看清楚这男子的样貌:俊美水平,竟可比肩荒司。如果说荒司是一块浸润了天地精华的美玉,这男子就是一处天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冰雪。

  他淡淡地扫了春谈一眼,春谈感应一阵心慌,两颊哄地红了,低下双眼不敢直视他。这种心虚,和被荒司训斥之后的那种惆怅,颇为差异。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半点也不在荒司身上。哪另有片刻之前死活要追随的模样?

  荒司勾住银链子,伸手挡开了扑上来的刘灼,床幔中的孩童即将被拖出床外,他还在弥留挣扎,哭声凄厉。刘灼一边喊人进来,一边奋力阻挠荒司,还不忘转头喊:“张若虚,快拦着他!”

  张若虚冷冷地说:“与我何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太常卿府,似乎在场的一切都未曾落入他眼中。

  刘灼把荒司带进来,实属自作自受,也不敢苛责张若虚,只好恳求:“若虚,快救救簇儿。你要什么我都允许你!”

  张若虚眼神平静,脚下法式停住了。

  一声绝望的哭喊声事后,一切骤然归于平静。

  六夫人和一众卫兵破门而入。房中狼藉不堪,刘灼跌坐在地上,荒司伫立在房间中央。张若虚与荒司坚持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童。

  “簇儿!”六夫人哭喊了一声,扑到张若虚身边,抢着要看爱子的情况。

  张若虚眼中掠过一丝嫌恶,随手将小孩童丢给形容如鬼一般乱糟糟的六夫人,自己闪身站到了门前。

  “老天!簇儿活过来了!”六夫人又哭又笑地,怀中的幼子双眼亮晶晶,咧开嘴甜甜地笑着,双颊红润,远离了濒死时的黑青色。刘灼闻言,也爬起来检察幼子,见他宁静的模样,心中觉得万分欣慰。

  簇儿刚刚被荒司拖出了床幔之外,满身笼罩着黑气,双颊凹陷,白中透黑,而双眼露出青光。刘灼另有些忧心忡忡,但张若虚手握利刃,切断了缠在孩童身上的红线,抱起孩童,反手又在刘灼手上划了一刀,把血喂进刘簇的口中。黑气和青光马上褪去了。

  这一切快得令人无法看清楚整个历程。只有荒司能追上张若虚的法式,两人各自打中了对方一掌,均未受伤。荒司出掌是试探,张若虚出掌是为了拖延荒司,两人都不计划袒露底细,所以没有使出真力。

  刘灼握住掌心那道还在淌血的伤口,夫人喜极而泣的面容,另有幼子活生生的模样,让他选择把那丝担忧抛到九霄云外。

  今后,他要加倍珍惜一家团圆的日子。他头也不回:“来人,把这两位妖人押入大牢里去!老夫明日便动身入宫,启奏皇上,斩妖祭天,还我朗朗晴日!”

  卫兵们蜂拥而上,荒司见张若虚不见了,连忙使了个障眼法,虚晃一下,随着张若虚到了太常卿府的另一处院落之中。春谈紧随其后。

  众人不外是伧夫俗人,哪里追得上这三位?只觉得眼花了一下,风吹了一下,人便不见了。

  张若虚加速了身形,却始终无法甩掉荒司。来到一处湖畔,张若虚终于停下了脚步。

  “想问什么?”他面无心情地说,既不转头,也不指名道姓。此处很是僻静,加上雨水连绵,湖边越发阴冷,所以少有人来。眼下只有他们三人。

  荒司挑了挑眉:“布雨杀人,又借尸还魂,左右到底想做什么?”

  张若虚不冷不热地说:“明知故问。”

  荒司对他的冷漠也不介意,接着问:“你想要什么?刘灼能给你什么?”

  张若虚伸脱手,接住几滴雨,看着雨水在他掌心中结冰又化开,顺着指缝渗落到土里。“问太多了。再追到我,就回覆你。”

  荒司心道欠好,往前追了几步,已经来不及了。张若虚凭空消失了,一阵风猛地吹了一下湖畔的杨柳,水面荡起一个涟漪。随即,周遭再也没有了消息。

  春谈这才敢上前,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荒司见她毫无悟性,也不嫌弃,耐心地解答:“我们追上了他,所以他给我们一次时机问他一件事。他布雨是为了杀人,杀人是为了还魂。但是还魂是为了什么,他不愿回覆了。”

  春谈悄悄咋舌:“还魂?他是怎么做到的?”

  荒司瞥了她一眼:“倒也不难。难就难在,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不外,肯定和那屏风上的画有关。

  春谈听了,白了荒司一眼:“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似的。”

  荒司笑了:“小丫头,春心动了?眼里有他没我了吧?”

  春谈欠美意思地低下头,突然又扬起头来:“到时候如果我嫁给他,你还恰当我的高堂呢!”

  “得!我这就升了当高堂,你才认识他就想着嫁给他了?”荒司见她天真烂漫,不懂世故,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张若虚如果能娶了春谈,当一家人,自然再好不外。如果是敌人,则相当可怕。

  湖的另一边不知道怎地起了争执。喧华声穿过雨幕传到了荒司二人耳中。同时,荒司闻到了一股很是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的主人虽然才刚现身不久,但气息唯一无二,早已深深刻在荒司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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