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茶中有问题

　　贺尘庸挺拔的身板穿着刺绣青竹的浅色锦袍，规则地交织双腿盘坐在低桌前。

　　尽管惊鸳挡在贺尘庸与商烟之间，但惊鸳娇小的身影基础遮掩不住贺尘庸来势汹汹的目光。

　　向角落处窥视是否另有剩余的空闲位置，闷头闷闹地一时没听到有人唤了自己好几声。

　　惊鸳微微伸出小手，微微扯回商烟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小姐，有人叫。”

　　“嗯？”迷茫地转过头来，撞上贺尘庸看过来的视线，当下心跳便止住。

　　“是上将军。”惊鸳见商烟误会，赶忙伏在耳边小声道。

　　李赋！气运！

　　转头间，商烟的精神头一下子恢复过来，黑眸星光闪闪地望向男主。

　　辉煌光耀的笑容挤在面颊上，那道冷箭刺来的目光狠狠地砸在她身上。

　　额上不禁开始冒冷汗，她倒也不至于为了蹭人家主角的气运把巨猾臣冒犯的一塌糊涂。

　　于是草草略过挤眉弄眼的投合，僵着笑保持礼节。

　　商烟这辈子都没这么尬笑过，她绕过一动不动如同石头的巨猾臣，僵着脸向后仰身，同男主李赋颔首应了招呼后才规则身子。

　　“商女人和贺某的缘分真是秒不行及呐！”

　　斜眼偷看贺尘庸端起茶杯自言自语地感伤，商烟不禁嘴角一抽，这货怕是要跟自己杠上了！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她一会儿拍拍身上衣裳留下的褶子，一会儿顺起盘子上的一块糕点含在口中。

　　“这人啊，就得多吃些笋，”冷不丁又开始自言自语，紧接着又道：“对耳力好得很！”

　　商烟眼皮随着一抽搐，嘴里的糕点一口便被吞进肚子，她感受自己欠了巨猾臣两个喷嚏。

　　贺尘庸又多叹了几口气，又自顾自地低语：“自古女追男都是没希望的。”

　　这话刚出，商烟先是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在京都楼顶上干的事情，不禁翻白眼，内心直吐槽：年老，您爽性念我身份证号得了。

　　感受自己拳头有些硬了，商烟舒口气，她要是有贺尘庸的整套剧本，绝对是要当着一众人的面前叉腰指着他破口痛骂的。

　　眼下，又不知等了许久，殿内也仅有徐徐曲音与袅袅焚香。

　　都不知宴会在等何人，纵然二皇子和三皇子上了座，眼下也并没有舞女进殿献舞。

　　正纳闷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长公主到——”

　　尖声太监的声音在整个诺大的设宴殿内久久回荡不息。

　　刚闻此音的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大殿外还未曾进来的人敬重行礼，比对皇子的仗势大得多。

　　受众人朝拜得人影淡淡挥一挥手，朱唇翕动：“免礼。”

　　云白色锦服上引金丝线勾勒的精致图案，那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衬得公主桃面雪肌。

　　一时间，商烟不禁瞧得有些痴，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这是仙女趴……”

　　虚无缥缈的话偏偏落在贺尘庸耳中，他以轻笑声回应。

　　清泉渗骨的笑声立即将商烟摇醒，恰好众人随着长公主的入座而落座。

　　喉咙中卡着余下未说出口的话，商烟不着痕迹地向左挪了挪位置，惊鸳紧跟其后。

　　这边，除去有意无意轻笑而且阴晴不定的贺尘庸外，另有一脸迷惑的惊鸳不知所措。

　　惊鸳实在猜不到自己小姐和贺令郎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可总觉得贺令郎说一句，小姐的头就情不自禁地低了又低。

　　不禁向后侧的人影偷窥一番，惊鸳这才发现贺令郎瞧着真心令人打寒颤，余光瞥见台上长公主传来的炙热视线，她当下心中一惊，小手下意识猛地抓住商烟的手臂。

　　还在思虑其他事的商烟先是一阵吃痛，刚准备开口时，见惊鸳一脸震惊地忙乱垂下头，商烟心中不禁一紧，伸手扶在惊鸳的肩膀上，小声问：“怎么了？”

　　惊鸳一个劲儿地摇摇头，急而短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她情不自禁地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商烟顺着惊鸳来回彷徨的视线，料想着她神色不定的事情，终于在长公主向贺尘庸再次投来的视线中找到答案。

　　先是一笑，商烟轻轻拍拍惊鸳的肩膀示意放松，然后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新杯子倒上茶水，塞在惊鸳手中，轻声慰藉道：“别怕，没有瞧这边。”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提醒惊鸳长公主对贺尘庸的事与她们无关，只要察言观色，缄口不提地看着就好。

　　抬手握紧杯子，惊鸳急遽不安所在颔首，这才模糊回过神儿来。

　　不知为何惊鸳对皇家人这般畏惧，商烟摁住心中的疑惑，向殿内台阶上的人影望去。

　　经贴身大宫女的体现，长公主收回星眸散发的视线，向台阶下颔首弯腰的管事公公点了颔首，又冲着还她姑姑的两位皇子浅笑颔首。

　　那管事公公收到指示立马唤了殿外另一房内准备已久的舞女进来，而台阶下列位贵女令郎哥都纷纷掩去心中的心思，常年明白察言观色的他们，又怎会不知长公主对贺尘庸几年来的关注究竟是什么意思？

　　曲音从悠扬开始变得急促愉悦，设宴的殿内倏然开始沸腾起来。

　　探头看向朱红色大门敞开的外景，竟不知何时黄昏已至，层层云朵被橘黄渲染得色泽醒目。

　　婆娑起舞的女人们身着曼莎软丝，柔美的舞动中还夹藏着强有力的韧劲。

　　殿内大多数的令郎都瞧痴了，各个举杯痛饮，眼神迷离。稍微矜持些的则规则腰板，直直地坐在原地，相互探头愉悦畅聊。

　　大许殿内演出了一个时辰的种种各样的节目，终是到了小憩时间。

　　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各家贵族之子给上将军的礼物之时，商烟这时候才反映过来惊鸳之前问她的话。

　　——小姐可是有给将军准备礼物？

　　她其时竟然多想了，还以为惊鸳这个容易怕羞的小丫头都开始挖苦她了。

　　殿外两排身着粉色罗裙的宫女整齐有序地进来，每个宫女手中拖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两盏玉杯。

　　听长公主左侧的那位三皇子解释，两个玉杯中划分盛着花茶和烈酒，兴许是给未出阁的贵女们特别准备的，怕不能蒙受住烈酒的辛辣。

　　“怎么两杯都是烈酒？！”

　　身后传来一声骄纵的音色，商烟转头，入眼即是一身芙蓉色罗裙人影。

　　苏敏玉拦住身边的丫鬟，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见商烟手中捏起盛有烈酒的玉杯，道：“不知商小姐可否把那杯花茶让给敏玉。”

　　商烟倒是无所谓，她平日习惯了酒精，这般烈酒喝一小杯不成问题。

　　因同是女眷，仅有商烟还剩一杯花茶，这边微小的消息还不想叨扰到殿内的长公主，于是她颔首同意。

　　还没等端木盘的宫女准备好，那杯花茶便很快被苏敏玉的丫鬟拿了去。

　　余光瞧见那宫女的心情蓦地有些张皇，商烟心中先是一顿，强有力的欠好预感猛地泛起。

　　此时，殿内众人举起玉杯，纷纷共饮庆祝。

　　商烟太阳穴突突作振，猛然转头。

　　糟了，那茶中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