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拱辰一副誓不罢休我不走的样子，赵祯扭头看向王中正。
“而已，去把尚铁喊来。”
等王中正走后，赵祯又叫人给王拱辰一把椅子。
借着坐椅子的时候，王拱辰看见赵祯桌子上还没动几口的饭菜，心里有些自责。
“官家先用饭吧，尚铁来另有些时间。”
“饱了！”赵祯抬头看了一眼王拱辰，又低头继续看劄子。
看了一会儿劄子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冲王拱辰说道：“包拯是天圣五年的进士？”
“禀官家，没错，”回覆完赵祯的问题后，王拱辰又继续道，“这包拯早年至孝，初次授官离家太远，包拯便请求在离家近的地方任职，厥后包拯怙恃年事已高，他就索性辞官赡养怙恃，怙恃离世守丧期满，他照旧彷徨犹豫、不忍离去，要不是同乡父老多次劝勉，包拯纷歧定会再次为官。”
虽然这件事赵祯已经听王拱辰讲了五遍，但照旧耐着性子听。
对于至孝的人，赵祯很欣赏，因为他从来没时机向生母尽孝，等有时机的时候，生母已经离世了。
“包拯现在做殿中丞有些屈才了，朕昨晚还找来他进士时的文章，自文章不难看出他廉洁公正、立朝坚贞，”赵祯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让他做监察御史吧，王中丞怎么看？”
王拱辰赶忙站起来，脸上洋溢着喜色：“官家做决定就好，只是一下子任监察御史，朝中怕有人不平，臣又是御史中丞，不能如此。”
赵祯也是一喜，还没等开口，王拱辰继续说道。
“不如先让包拯任监察御史里行，等过个一两月，再任监察御史，如此便合理多了，朝中也没谏官会骚扰官家。”
赵祯突然有些心闷，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王拱辰，这位御史中丞有些陌生。
你以前不是还专门逮住我说不能给某某人升官太快吗？怎么，怎么到了你这里，措施就这么多？
“好，就按王中丞说的做。”赵祯有气无力道。
……
跟在王中正身后，这次走进皇宫尚铁要轻车熟路许多。
“那王拱辰怎么咸吃萝卜淡费心，没事找事呢？”撇撇嘴，尚铁跟在后面发着牢骚。
好不容易能随着去朱雀门卖货，谁又能想到出了这一茬事。
王中正在前面走，顺便又给尚铁教授技巧：“这件事说严重也不严重，去了以后你只管颔首就好，王中丞说什么你就说你错了，以后再不会了，千万不要顶嘴，否则王中丞能给你说到宫门关闭。”
到了垂拱殿，王中正跑进去禀报，然后又跑出来。
“进来吧。”
顺便挑了挑眉，意思我适才说的你记着了没？
尚铁点颔首，意思我正在往里走。
“官家。”一礼后尚铁站起来，静等着官家发话。
王拱辰并没有因为官家提携包拯而发生放过一次的想法。
他站起来朝赵祯一礼，然后扭头看向尚铁，先是审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官家，臣弹劾尚铁蛊惑君上，欺骗人心。”
赵祯机械般的问话：“尚铁，可有冤枉？”
“官家，”尚铁突然跪下来，长吁短叹，“王中丞这么说，实属是冤枉我了，什么蛊惑君上，王中丞把官家以为成了什么？那么容易蛊惑吗？下臣一番孝敬之心，到了王中丞这里竟然成了蛊惑？”
王中正站在官家身后，突然反映过来尚铁没按他说的做，其实尚铁被说教一下午他绝不在意，但他，也得陪着站一下午啊。
王拱辰呵呵一笑，反问道：“那些工具价钱几何，我早已经探询过，两成的价钱卖给官家，不是蛊惑是什么？”
尚铁不乐意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成蛊惑了。
“王中丞，”尚铁正色道，“所谓蛊惑，不外就是使人意乱心迷，一，我没未在官家这里获得什么，二，我卖给官家的工具都是货真价实，也没掺杂着什么工具，更别提从官家这里获得什么，怎么就成蛊惑了？”
“强词夺理。”王拱辰懒得僧人铁拌嘴，况且说蛊惑君上本就是王拱辰弹劾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真正想要弹劾的是价钱的事，虽说北宋对行商已经放宽许多，但从来没有哪个朝廷官员真正的亲自从商。
都是委托自己的亲戚资助，给自己一个雅名。
好比狎妓一样，朝廷可能会同意官员狎妓吗？肯定是不能，但如果你去了，也没人说什么，顶多就是以后犯了事算作诸多证据中的一个。
未来的新政派苏舜钦进奏院宴会就是这样。
北宋文人宴会难免要听曲的，苏舜钦听曲也就算了，还特意把歌伎喊到进奏院。
好家伙，把青楼女子喊到政府办公部门，这种事一告一个准。
正是算到这里，王拱辰才对弹劾尚铁蛊惑不太上心，蛊惑不蛊惑，当事人咬口不认可他也没措施。
这只是一个开胃菜。
但一坛酒八十文是真真切切的，这种订价绝对有问题。
王拱辰看向赵祯，说道：“官家，蛊惑一事或许有待考究，但一坛酒卖到八十文的天价，臣不敢保证尚铁有没有借用他的身份强买强卖。”
“官家。”倘若要说蛊惑官家，尚铁有口难辩，但如果要说一坛酒卖八十文有问题，尚铁不干。
“王中丞，弹劾讲的是有理有据，我卖的酒自然物超所值，中丞可尝过？倘若没尝过，不如等尝事后再说弹劾的事。”
王拱辰对尚铁不满已久，首先他是旧派，在新派最壮盛的那几年，也就是宋夏战争那几年，朝堂险些都是支持新政的。
那时王拱辰就开始坚定不移的阻挡新政。
自从上次垂拱殿议事，新政派的势头越来越大，许多人已经不是为了新政而新政。
一些胸无雄心，投机倒把的仕宦对新政一无所知，但为了谋一个好前程“义无反顾”。
摇身一变，成了拯救大宋的君子，让御史中丞王拱辰恶心至极。
很快，酒被端了过来。
赵祯面前也放了一个。
王拱辰正要端起喝一口，突然看见尚铁基础没有喝酒的意思，指了指尚铁说道。
“你怎么不喝？”
尚铁把酒推给王拱辰：“王中丞，我照旧个孩子。”
王拱辰给了一个白眼，然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刚把酒饮完，脸迅速的涨红，然后弯着腰开始剧烈咳嗽。
赵祯站起来看向王中正，急切道：“快去看看王中丞。”
“官家，”王拱辰咳嗽着摆摆手，“臣无事，只是这酒太烈了。”
说实话，王拱辰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原来的酒度数不高，都是用大碗一口干完。
导致这次喝的太快让王拱辰只觉得辣，再没品出什么味道。
看着尚铁刚刚推出来的酒，王拱辰又端起来，准备再尝一下。
原来这种高度酒是要用酒盅喝的，但没找到，尚铁就在旁边教怎么喝。
“王中丞，少量入口，不要马上咽下，用口腔和舌头将酒充满舌头外貌，细细地品味一会再慢慢咽下。”
王拱辰本能的照做，刚把酒咽下去，就感受整个口腔先是浓厚，然后圆润，再是辛辣，最后竟然开始绵甜。
王拱辰的眼睛亮了，朝尚铁看去。
“王中丞，张口吸气，缄口呼气，重复三四次。”
王拱辰再次照做，于是嗓子眼先是冰凉，然后整个口腔又开始浓厚、圆润、辛辣、绵甜重复。
“王中丞怎么样？”尚铁不确定道，除了果酒，他就是那种不爱喝酒的人，
岂论用什么要领，都不爱喝，整个铁匠铺子也是，所以尚铁等着王拱辰怎么说。
只是到了王拱辰这里，却以为尚铁是在挑衅，你不是说欠好喝吗？现在呢？
“官家，臣先回了。”王拱辰起身拱手。
等赵祯开口说：“王卿身体不适，先回吧。”的时候，王拱辰已经走出去了。
这时赵祯岂能不明白王拱辰是什么意思，也端起酒碗模仿着步骤尝了一口。
“真，真是琼浆玉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