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冗官如此,冗兵愈甚。据臣所知,我大宋募兵乱七八糟,某地农民起义,朝廷的目标永远是变起义军为厢军。”
尚铁看了一眼赵祯,赵祯听的很仔细,于是斗胆道。
“臣在坊间常听到如此言论,如果活不下去了,就拉着几百人占个山头,不出三天,当地官府就派人招安,不出一月,朝廷使臣也来招安,然后拍拍手,放下自己的武器——铁锹,锄头,砖块投军去,领头起义的还能封个军官当当。”
尚铁见杜衍又有话说的样子,赶忙一口气总结道:“如此下去,我大宋军士已够,可还在源源不停的招募,那长此以往下去,多出来的士卒就会占用其他人的资源。”
宋朝以来,岂论禁兵、厢兵,照旧南宋的屯驻雄师等,一般都接纳招募的措施。
灾年招募流民和饥民投军,是宋朝一项传统国策。
朝堂普遍是这样认为的,壮健者招募投军后,老弱者就不行能揭竿反抗。
“官家。”
出乎意料的,杜衍并没有站起来反驳尚铁,说话的是韩琦。
“臣差异意尚铁言论,仅问一句,不如此,该如何?”
是啊,如果不招募那些造反的人,又能怎么办?
尚铁看着垂拱殿中的众人用一种眷注弱智的眼神看他,开始对自己的想法发生动摇,试探着说道。
“难道,官家和诸位相公就没想过让他们回去种地?”
“噗嗤……”赵祯先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赶忙收敛,底下的相公也在笑。
晏殊主动解围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造反?为什么成为流民?”
“没地种?遭遇灾年了?”尚铁说道。
“正是如此,”晏殊向尚铁解释道,“他们造反的原因是没地没粮,送回去,依旧没地没粮,这不就陷入了循环?”
尚铁名顿开,忍不住接着说道:“诸位相公总不会让那些流民哪来的回哪去吧?就没想过让他们从种地酿成养殖,从种地酿成种果树?从种地酿成制作军粮等等?大宋的活计总不会少的啊。再说,哪里遭了灾总不能把人拉走从军吧,为什么没想过治灾?”
尚铁一连串的问题,让正笑着的官家和诸位相公突然不笑了,是啊,兵已经够多了,难道那么多流民除了投军就没此外措施生活下去?
可是,尚铁说的这些措施能用吗?
在官家和相公们思考的时候,尚铁又举了一个例子。
“官家,诸位相公可知道南橘北枳?”
这时,赵祯和众人眼睛逐渐清明。
“臣认为,安置流民,甚至是那些占山为王的,我们可以接纳这种原理,换种说法就是因地制宜,对症下药。”
“因地制宜,对症下药。”杜衍喃喃自语,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赵祯,又站了起来,语气缓和许多。
“可是,原来的处置措施,是祖宗之法呀,欠好变换。”
赵祯点颔首,杜衍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了,祖宗之法简直欠好变换,不说朝廷,宗室那边辈分高的老人也能把赵祯喷死。
看着这些人再次犹豫不决的样子,尚铁又忍不住问道:“难道官家和诸位相公不是要新政吗?既然新政,这些欠好的祖宗之法和朝廷制度一开始就是我们的‘对手’,有何记挂?”
垂拱殿落针可闻,诸位相公相相互望,范仲淹等人也是名顿开。
原来到现在,他们才发现他们对新政的决心并不是很大,摇摆不定。
把一个本该是他们新政工具的政策当做了铁律,不计划改变他。
“尚铁可取字?”
“禀官家,还未。”
赵祯食指敲打在桌子上,看着尚铁想了一会后突然说道。
“斯年,有国祚绵长之意,和你的铁也算是呼应,你看如何?”
尚铁又跪下,朝赵祯行礼道:“臣谢过官家赐字。”
再次站起来,尚铁又开始解说三冗:“官家,诸位相公,有了前面的两冗,冗费也就不难理解,这些多出来的官,多出来的军士让我们不得不多出一些不须要的支出,有些官占着职位,实际什么政绩也没有。
更有许多军士,靠着朝廷的俸钱,却一次也没上过前线,把钱发给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倒不如节省出来改变民生,所以臣提议,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个兴盛的国家离不开四个字。”
众人已经被尚铁的话吸引,很好奇那四个字是什么?
“精兵简政!”
呼……
殿内一阵呼气。
众人突然发现自己劳累半辈子,有了目标,尤其是这个殿内,除了晏殊对新政保持中立,其他人都是新政派。
而官家,对新政有想法,也希望大宋能强大。
范仲淹站起来了,珍重地朝赵祯一礼,然后掷地有声道:“官家,这精兵简政就是我们新政以后的宗旨。”
富弼,韩琦,另有三位相公以及官家俱看向范仲淹。
赵祯此时的想法是,新政已经势不行挡了,一个有了中心思想的派系,大多数时候没有做不到的事。
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做的事也将围绕这个目标下去。
要说就地收获最大的人就是范仲淹了。
他之所以让官家把尚铁召到垂拱殿是不希望自己抢了尚铁的结果。
三冗是尚铁提出来的,只不外由吕夷简告诉他,范仲淹是一个君子,他不屑于夺取别人的工具。
只不外,惊喜之外的是,这次尚铁来了后,说出了许多吕夷简之前没告诉过他的工具。
好比到目前为止,他们新政派有了一个指导目标。
没有一个天子不愿意自己的国家强盛,赵祯也是。
原来这次把这些新政派喊来赵祯只是想做出一个态度,究竟当初各人都说要新政。
虽然作为官家,他当初喊新政的声音很小,但总归是喊了。
为了不伤这些人的心,赵祯决定试探一下他们新政的体系,要领成不成熟?
意料之外的事,赵祯亲眼目睹了新政派在自己面前壮大。
“甚好,甚好!”
赵祯笑容满面,新政有望了,就算到时候有守旧派又如何?
历朝历代哪个变法没人阻挡?
“尚斯年。”杜衍突然站起来。
尚铁也朝杜衍看去。
“我的脊梁可未曾断过,除了我,多数宋人也未断过,其时站在夏使面前的是我,我也会扔砖!前提我不是枢密使。”
章得象看着杜衍点颔首,然后靠在椅子上像睡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