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安如见到科室上班也一个多月了。安裕明爱子心切，想早点让小安子上手术台，第一次部署上二助，就被他让给了刘竹宏，安裕明心里大为不满，让小安子冷了一个多月。
安裕明心里想着，看一个多月了，总可以上台了吧？
交完班，安裕明点名安如见上台当二助：“安如见，你先看一下病历，查个房，熟悉病人和病情，等下上手术，二助。”
安如见有些懵。他还没有做好上台的心理准备，但他不能再推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应该要上台了。他看手术的时候，总是在想，自己如果主刀这台手术，应该会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手术，考验的是医生的动手能力。理论知识再富厚，即便你讲得天花乱坠，做不出漂亮的手术，就不是优秀的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上台，都是从二助开始的。二助，就是很是简朴的动手学习位置。
安如见查过病人，做过伤口检查，看过病历，心里或许有底了。这个车祸伤员，小腿胫腓骨破坏性骨折，安裕明给出的手术方案是骨折牢固术，清理骨折碎片。
按原理，这是骨外科一项非经常见的手术。慎重起见，安如见还翻了翻书，认真梳理了一遍小腿部的肌肉、神经、血管。手术中，要制止损伤伤员的神经和血管。安如见将解剖图看了两三遍，觉得胸有成竹了，合上书，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腓骨长肌、腓骨短肌、大隐静脉、小隐静脉、隐神经、腓浅神经……
“看书十遍，不如实操一遍，”安裕明意味深长地说，“外科医生不是靠背书背出来的，是靠手上功夫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安如见看了安裕明一眼，撩撩额前的头发，说：“这是基本功。解剖位置都不掌握，怎么做手术？”
安裕明给安如见一个高深莫测的心情，转身走了。
安如见赶忙跟上去：“安主任，我还没做好上台的准备，等等我。”
“外科医生上手术台，还要像女人出去逛大街一样，精心妆扮涂脂抹粉？”
“老安，你别那么拽好欠好？晚上回去，小心我和我妈批斗你。”
安如见这句话纯属无中生有。但杨雪壹听见了，抿着嘴笑。
安裕明回过头，皱着眉看了安如见一眼：“少油腔滑调的。”
安如见严肃起来，瞪了杨雪壹一眼：“有什么可笑的？”
“切，小安子，你还没谢谢我呢！昨天晚上扛起你，把我的千年老腰都闪着了。”
另有这门子事在她那里捏着，安如见耍了个眼色，说：“谢谢恩人哈。以后，如果我喝醉了，你千万别再背，背不动的。”
“还想下一次？告诉你，我现在连走路都倒霉索了，下次肯定不理你，让你躺大街上，给别人看笑话，说司亨医院的骨外科小安子又失恋了。哈哈哈……”杨雪壹的挖苦，让安如见无地自容。
“别说了哈，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告诉你，今天我要上二助，等着给我庆功。”
“还喝酒呀？我不去。喝醉了，我也不会背你。年轻人，好自为之。”杨雪壹比安如见小三岁，却故作老成。
安如见跟在安裕明身后，心怀惴惴。除了实习期，第一次上手术台，确实有点紧张。有句话叫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安如见就是这个心态。
洗手的时候，安裕明和安如见并排站着，却只对着墙壁，并不看对方一眼。
安裕明说：“别紧张。做手术，是外科医生每天要干的事。一天做六七个小时的手术，也是屡见不鲜。”
“嗯……这有什么紧张的？”
安裕明笑了，心想，小安子，你还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你爸有一双火眼金睛，要否则能主持骨外科事情？
“等下做手术的时候，不要走神。站在下面看，和自己站在手术台上动手操作是两回事。只有自己动手，才气练好技术。”
“我知道。”
“希望你能早点生长起来，纵然提前退休，我也愿意。”
父亲对儿子永远是真诚的。安裕明一门心思把小安子培养出来，早点接班。就算是提前退休，他也愿意。
手术看起来很顺利。切开，清理碎骨，冲洗，克氏针牢固。一系列行动，都是基本功组成的。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都是经过恒久锻炼的结果。
“小安子，你来！”安裕明留下一点扫尾事情，“刘竹宏在旁边指导。”
刘竹宏点了颔首，跟安如见换了一个位置。这台手术，刘竹宏是一助。按原理，他要卖力到底。
安裕明让刘竹宏从一助的位置站到二助的位置，开始清点纱布、手术器械。
安如见的手有点发抖，他知道，这台手术自己只是练习，却站上了一助的位置，心里充满了期待。
完美逢玩最后一针，再次清点纱布和手术器械，却发现他刚刚拿着止血的一片纱布不见了。
安如见赶忙出去找父亲。这个时候，安裕明正在另一台手术上挥舞着他的搓、锤子、牢固针。
听到安如见的陈诉，安裕明的第一反映就是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笑话。”手术做完之前，有严格的核对制度，任何人都必须将耗材点清楚，才气缝合皮肤。
安裕明将正在做的手术，交由他的同事处置惩罚，急遽走了过来。
安裕明拆掉缝合好了的美容线，一点一点在病人手术处寻找那一个小不点棉球。棉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人体待久了，会引起发炎，侵犯周边神经和血管，结果很是严重。如果追究起来，就是典型的医疗责任事故。
时间一分一秒已往，安裕明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巡回护士赶忙过来，用消毒纱布将他的汗擦干。
安裕明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胫骨和腓骨中段找到了那个活该的棉球。
安如见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种缝上再打开的事，许多年都没发生过。各人都知道，这是无法逃脱的责任。
“小安子，希望你吸取教训，为病人做手术的时候，特别是要事先清点，再缝合。”
安如见“嗯”了一声，算是允许。
第一台手术，被自己搞砸了，安如见心里很难受。这起偶然事件，对自己应该是个反面典型，对今后的事情，发生不行估量的损失。
“没事，只要把棉球拿了出来，就好办了。谁都不行能十全十美，不犯错误。”
安裕明慰藉道。他深怕安如见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攻击他的学习积极性。
“我知道，没事的。”安如见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