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北与枚忘真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名壮汉拦住。
“出口在那边。”壮汉冷冷地说，禁绝客人往别处乱走。
“时间还没到呢。”枚忘真带着陆林北又回到原处。
壮汉已经走开，枚忘真道：“没须要惹是生非，我再找一个辅佐。”
“通知老千。”
“这里房间多，玩家也多，得彻底搜查一下，老千没这个权力，咱们只能——”枚忘真用嘴型吐出“报警”两个字。
陆林北一愣，总觉得特工报警似乎有点离奇和可笑。
“忘掉影戏吧，咱们和他们的相助多着呢。你一入行就遇到种种事情，有点被老千带歪了。”
陆林北苦笑一声，对“带歪”两字深有体会。
“你玩会游戏，我叫醒你。”
陆林北摇摇头，“我想我照旧别接触这种工具为好。”
“你不想看看游戏里的那个家伙？”
陆林北拿起椅子边上的圆环。
“你是新手，坚持不了多久，我给你五分钟，强度设在最低，场景替你选好，是低级区域，目标应该会去那里。”
枚忘真将陆林北轻轻按倒，给他戴上圆环，说了一声“闭眼”。
陆林北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恢复正常，周围没什么变化，于是说：“这工具似乎出问题……”
枚忘真已经不在身边，那些仪器也都变得空荡荡，没有玩家躺在上面。
原来他已经进入游戏。
周围的情况如此传神，连墙上挂着的离奇艺术品，都照搬现实，分绝不差。
陆林北抬手摸了一下，发现头上的圆环已经没了，但是多了一顶头套，遮住多数张脸。
他站起身，低头看去，除了头套，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变化，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陆林北觉得十分可笑。
游戏里能做什么？该做什么？陆林北一无所知，也没有系统给予提示，但他感受很好，一切都好，残存的一点醉意消失无踪，头不疼，胃里也不再翻涌，每一次呼吸——在虚拟世界里，他仍然有呼吸的感受——都像是宅居太久的人第一次走进森林里。
他握了一下拳头，从未如此有力，迈出一步，从未如此轻松，轻跳一下，从未如此矫健，落地时又如此稳重。
进入游戏不到十秒钟，陆林北已经完全认可它的利益，这简直是《母星领地》比不了的。
他走到房间门口，对多出来的房门不再觉得奇怪。
推开门，外面不是阴暗的走廊，而是一片住宅区，看气势派头，属于比力新的城区，衡宇、街道、草木、天空、阳光、微风、行人……无一不真，陆林北甚至怀疑现实世界中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尤其是行人，陆林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在游戏里，人物太真实了，连心情都惟妙惟肖，当两名女子推着婴儿车从面前经过时，陆林北急遽低头，对自己的头套感应羞愧。
两名女子还真审察他一眼，快步走开，窃窃私语，似乎在点评这个怪人。
难道她们是玩家？陆林北忍不住想。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站在街边发呆。
一名戴着半张鬼魅面具的男子跑来，扭头问：“第一次？”
“是。”
“怕什么，打啊，谁敢瞧不起你，揍他就是。”男子加速速度，抬脚踢倒一名女子，抓起车中的婴儿，胡乱舞动。
婴儿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刺破街上的平静。
陆林北震怒，正要上前干预干与，就听到呼喝声迅速由远及近，一大帮奇装异服的家伙顺着街道跑来，见到行人就打，像一群过境的蝗虫。
尖叫声汇成一片。
“笨蛋，新人福利都不知道享受。”有人冲陆林北高声道，其他人哈哈大笑，很快疏散开，闯进家家户户，尽情施暴。
所谓的新人福利，就是比此外玩家先到一步，可以多摧毁几名系统人物。
明知这是游戏，受摧残的人物都是虚拟，陆林北照旧感应不安，而枚忘真说这才是低级区域。
这工具简直应该被禁止。
他放弃“救人”，向不远处的一幢屋子跑去，因为他看到了枚忘真说的那小我私家。
“铁拳”换了一身装扮，但是气势派头没变，照旧套头衫，加半张面具，这回不是骷髅，而是一张扭曲的笑脸。
没变的是走路姿势，步子很大，总像是要跳跃，即即是在游戏里，他似乎也在努力挣脱地心吸引的束缚。
“铁拳”应该是老玩家，来低级区域做什么？
陆林北的疑惑很快获得解答。
十几辆警车飞驰而至，数十人下车，手持枪械或者刀棍，这是游戏违背现实的一处小小改动，或许是为即将开始的打架增添趣味。
“铁拳”从屋子里跑出来，喊了一声：“我来处置，你们继续。”他看了一眼戴着可笑头套的家伙，“新人滚开，这里是我的土地，交费才气获得掩护。”
陆林北正要开口，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
他又一次回到椅子上，周围的人与物都在。
“五分钟了。”枚忘真盯着他，“还行，你陷得不深。在里面没怎么玩吧？”
陆林北摇摇头。
“看到了？”
“很有可能是他，但我不能确定。”一旦离开游戏，回忆开始变得模糊，“我应该再进去看一眼……”
“就是这个想法让许多人深陷其中，不行自拔。”枚忘真看一眼周围的玩家，自从他们来了以后，还没有任何人苏醒，“一些深度痴迷者基础醒不外来，要靠外界输液维持生命，等到工业用光，生命也随着结束……”
壮汉停在门口，盯着这两个欠好好享受快乐的玩家。
枚忘真示意陆林北离开，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对这两人能保持清醒而感应不快。
他们到楼外的小店里坐会，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收支口，如果大楼另有通道，就没措施了。
“那小子一时半会离不开，不用盯那么紧。”枚忘真要了两杯饮料，店里另有几名客人，趴在桌上睡觉。
小店是间杂货铺，险些所有物品，从桌椅柜台到墙壁与屋顶，全是用电子垃圾革新的，陆林北就座的椅子，从前应该是一台工业机械人，说是“机械人”，其实没有半点人的样子，更像是一只多足昆虫，经过改动与牢固之后，成为座椅。
饮料杯子也是半透明的零件，正方形，拿在手里颇不舒服，饮料似酒非酒，似乎糜烂已久的某种混淆液体。
枚忘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小声说：“最好尝一口，东家盯着你呢，你得入乡随俗。”
东家是名老头子，坐在柜台后面，险些不动，客人要什么，他就利用一条机械手臂，准确无误地找出来，在他身后，类似的手臂有十几条，是非粗细纷歧，不用的时候缩成一团，像是死去昆虫的螯肢。
没错，整个店以至东家本人，都像是怪异的机械昆虫。
陆林北急遽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饮料的味道先甜后辣，很快又涌出一股酸味来。
枚忘真捂着嘴，笑道：“你真喝了！”
陆林北连咳几声，眼泪涌出，再看东家时，老头子纹丝不动，神情不改，注意的目标基础就不是这桌客人。
“你也喝了。”陆林北哑着嗓子说。
“这种工具沾下舌头就够了，你当水喝。”
陆林北笑着摇摇头，转回正题，“真是那小我私家吗？我只有六七分掌握。”
“那就够了，抓到人一查便知，像他那种革新水平，不会有几小我私家”
“游戏里的场景是从现实中移植的？”
“不清楚，横竖我在现实中从来没见过类似的街道与社区。”
“你在游戏里是什么角色？”
枚忘真笑了，“游戏就是游戏，除非你在里面遇见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任何角色信息，因为游戏与现实究竟差异，有些事情在里面能理解，在外面就会难以接受。”
陆林北明白她的意思，那些在游戏里杀人纵火、胡作非为的玩家，肯定没法获得现实世界的理解。
残忍的游戏他不是没接触过，可是如此传神的画面，照旧超出他的想象，纵然已经离开房间，尖叫声似乎还在耳内回荡。
“这样的游戏不应该存在。”
“警察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麻烦，如果立刻铲除这个地方，很可能导致几十、几百名玩家丧命，他们着迷得太深，很难叫醒，终止游戏，则越发危险。”
“放任他们玩下去，与勉励慢性自杀无异。”
枚忘真耸耸肩，“所以才叫麻烦，留也不是，动也不是，只能暂时冒充看不见，等到问题严重到引发社会关注，再来一次彻底解决，到时候即便牺牲更多，也能获得民众的理解与支持。”
“这是政客的想法。”
“咱们和警察一样，都得听从政客的命令。”
“警察能在这里搜查？”
“只要不是大规模搜查，懒猫窝对警察的行动也是冒充看不见。老话说的，生活里充满妥协，所以千万别较真，越较真，获得的反馈越虚假。”
“这可不像你的话。”
“哈哈，不是告诉你了嘛，老话说的，我没有那么老。”
有人从外面进来，枚忘真立刻挥手打招呼。
陆林北转过身，看到一名身材高峻的男子，他与这座小店的气势派头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条狗不小心一脚踩进仓鼠的领地。
“你尽给我找麻烦。”男子走近，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是麻烦总在找你，谁让你……想不到你也是个叛徒。”枚忘真的神情由欢快酿成了冷漠。
陆林北又一次转过身，看到枚千重站在门口，正微笑着冲他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