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这局面，脸颊有些发烫，结结巴巴的跟梁越说：“你、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能跟你睡一张床……”
“有什么不行以，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那时候我们才多大，现在总要有点男女之别了吧？”
“你还没出宫呢。”梁越听见我这样说，似乎不太兴奋，“没有出宫前，我们都是伉俪，同寝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还想辩解一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因为我怕。
怕梁越真的生气了，不给我这偶尔的亲近时机。
所以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又躺回了被窝里。
熹微的光从窗缝里透了进来，房中静悄悄的。我背对着梁越，莫名紧张。
似乎在这个瞬间，我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越发敏感。
梁越的呼吸、眼睫地发抖、偶尔翻身时候发出的细碎声响都格外清晰。
我一动不敢动，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他的模样。
在意气风发的笑、隐忍的哭。
在捧着书摇头晃脑的念文章、站在烟火里眼睛亮晶晶。另有跪着一步一步朝着我爬过来护住我，说父皇我也有错，你要打就连我一块打吧。
我很喜欢这小我私家，谁也不知道，就连我自己的心都不愿认可。
梁越翻了个身，或许是面对着我了，冷不丁开口问我说：“阿山，你的生辰也快到了，是吗？”
“是啊。”
我以为他不在乎这点事，究竟什么都比不外江荷。他现在记得，我竟觉得感动。
梁越嘟囔了两句要为我好好操办，我也稍微客气着说了不慎在意这档子事，其实心里挺兴奋。
只是正当我偷摸乐呵的时候，梁越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开始挣扎，梁越的手却越来越用力，顺带同我小声说着：“房外有人，预计是太后派来的，想看朕与你是不是真为伉俪，你不要乱动了。”
太后不是第一天干这种事，她总是密切关注着我跟梁越的生长，只有看到我们浓情蜜意才肯放心。
我有些搞不懂太后这奇怪的癖好，不外我觉得挺好。
窗外似乎真的有人影晃动，我不敢转动了。现在正是最要害的时刻，我才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显然，梁越心里似乎没有逼数。
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然后，捏了捏我的肉。
我……
我没忍住，低声骂他：“梁越，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可能吧。”梁越手上的行动一点没停止，揉我肚皮像在搓面团，嘴里还说着，“你是真胖了，不外挺好，从前太瘦，如今这样恰好。”
“安野那一块除了烤羊肉就没什么能吃的，自然会瘦。”
“朕知道，阿山，你在安野的那些年，朕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你以后应该会明白，当初送何家离开京中，是最正确的决定。”
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明白。
在离开京中之后，前朝跟后宫都发生了大变。皇子夺位后宫参权，许多谋臣都在这一遭下了马。
而何家远在安野，虽手无重权，却保全了九族。
可是阿爹并没有多兴奋，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心效忠于先帝却因我被降职，又因那些骚动而被贬黜安野。他只觉得很伤心，觉得先帝疑他赤胆忠心，不信他能誓死从一。
我还记得离开京中的那天，阿爹在城门口站了很久。
春分时刻，小雨淅沥沥地下，晕出的青烟笼罩着京中。阿爹拉着我的手，说：“阿山，原来我们什么都不做也是错。”
难道各人不能和谐一点儿吗？为什么要争要抢，要人伤心？
阿爹跟我一直承袭着这个念头，所以别人都说何家专出傻子。
我叹了口气，闷声应着梁越：“其实我什么都懂，也不觉得你要向我致歉。只是我老想问你，梁越……你跟我是君臣，照旧朋友？”
“我们是好朋友。”
他回覆得简短，而且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了，想必是已经困到极点。
我很满意他的回覆，也没有再作声。
从前至今，我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他是天子。我不奢求他心中有我，只要不待我如待臣，肯给我好朋友这样亲昵的身份，我就足够了。
我的背后传来轻轻鼾声，放在我肚子上的手也变得有些沉。我小心翼翼转过身去，梁越熟睡的脸放大在我面前。
他睡觉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我怎么抚都抚不平。
就在这一刻，我脑海里全是梁越的那句话。
我还未出宫，我是他的妻，我们是伉俪。
有着这样的念头，我只想跟他更亲近一些。所以我拱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膛的心跳跟我的心跳合成一拍。
现在的我肆无忌惮，我等这个时机也等了许久。
梁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鼻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醒了，还吓了一跳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结果梁越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又合上了眼睛，轻拍了拍我的背，顺势将我拢入怀中。
这个男人……
我总是为他意味不明的暧昧举动，不停心动。
房中太平静，慢慢我也有些犯困，不记得什么时候随着一块儿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梁越已经不在身侧。
我有些慌神，缓慢地用手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
正当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坐着发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我扭过头去瞧见是梁越，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他脸色不太悦目。
我挠了挠脑袋，看着他这样莫名其妙有些心虚，只能不停讲话来掩盖。
“你刚刚去哪儿了？睡醒就不见人。我从前都不知道你睡觉还打鼾嗳，像个小猪崽一样，笑死我了……”
“阿山。”
梁越显然并不想笑，开口打断了我。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藏都藏不住的愧疚，我马上心慌了，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梁越抿了抿嘴，半晌事后，才说——
“你的阿爹，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