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回到青云庭的房间,映月秉烛,翻了几页从藏书阁拿回来的《兽语译文》,开始犯愁。
兽语的文字图案,要比想象中庞大的多,而且它是由差异的图形,在差异的方位组合成的文字,若不仔细去看,很容易混淆。
小山鬼给莫辞的修炼法决,他特意数了一下,一共有二百零七个兽语文字,对于兽语一窍不通的莫辞来说,这些文字险些相同,若不仔细去看,根天职不清他们的角度与偏向差异。
莫辞无奈,这厚厚一本书籍,一个字一个字查那得查到猴年马月,那样还不如直接将兽语学会来的划算。
发现基础没有捷径可以走,莫辞纠结了片刻,最终决定将整本《兽语译文》背下来。
如今的莫辞,影象力远远凌驾前世太多太多,虽不至于看一遍就能将书吃透,但以莫辞在这个世界看书的经验来说,将《兽语译文》背下来,一周的时间足以,若上些心,会更快。
因为会山仪式的突发状况,云鹤宗内门五庭的受教与修行也被延误,究竟冒犯的是大泽王朝五位城主之一,五庭的长老们基础没有心情受课。
这样一来倒是给莫辞大把的时间去背《兽语译文》。
关于《兽语译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庞大,当莫辞背诵下来兽语图形对应的文字笔画,便悟透了其中的精髓。
关于兽语,据说比人类语言的历史还要久远,也有人言上古时期的早期人类就是靠兽语相同,由此可见,居住在北界鬼林中的山鬼族,很有可能就是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族群,要否则兽语也不行能会成为山鬼族的第一语言。
古兽的交流并不庞大,所以兽语也不像人类的语言那般庞大,许多可以用人类语言叙述的事情,兽语可说不清楚。
兽语最基础的宗旨让莫辞很是意外,竟然是用来形容人类的“七情六欲”。
喜欢,恼怒,悲悼,快乐,惊讶,恐惧,忖量,此乃七情。
食欲,性欲,情欲,占有欲,求知欲,出类拔萃欲,此乃六欲。
莫辞怎么也想不到,在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古兽,竟然也有七情六欲。
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看了三十多遍的《兽语译文》,再去看那张软树皮上的修炼之法,便一目了然。
对于山鬼族的修炼法决,莫辞半喜半忧,喜的是,山鬼族的修炼与江湖上的修行出路一致,也是以境界划分,却并不考究纯阴之体照旧纯阳之体,这代表了莫辞以如今的身躯,也可以修炼此法决。
但忧的是,此修炼之法与古兽提升境界实力的要领如出一辙,以七情六欲作为基本,修炼起来不光只是刻苦那么简朴,更考验修行者的心智。
山鬼族只生活在鬼林之内,心无杂念,所以修炼此法最为适合,但莫辞生活在这十丈软红之中,想要刻守本心,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眼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莫辞也只能硬着头皮练了。
一阵十月的秋风吹进房间,莫辞抬眼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亮,洗了把脸,紧紧了发簪,随即走出房间。
与莫婉的约定,如期而至。
云鹤宗,乱石亭。
莫辞手持一根竹叶,随意的甩了几下自以为很是帅酷的剑招手势,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位英气的少女,难免心情愉悦。
对于今日如何应对莫婉,莫辞已经事先想好了对策。
晚风异常冰凉,已经连续两天没睡的莫辞没有一丝倦意,感受着一阵一阵的凉爽,百无聊赖。
月初的月亮越来越低,然而莫辞期待的那道身影,却一直都没有泛起。
莫辞觉得,以莫婉这两次对自己的状态来说,她不像是那种会违背自己命令的性格。
越想越惊,莫婉多数是发生了意外,而且情况,很是糟糕。
月色朦胧,夜风轻巧。
百无聊赖的莫辞站起身子,准备回青云庭继续研究山鬼族的修炼之法,却在竹林的不远处,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异于风声,莫辞加速脚下法式,却在一颗绿竹下,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散发垂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气息无比的微弱。
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女,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几张已经被抓的皱褶的宣纸。
……
“小婉,别怕,躲在这里,不要出来,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一位朴素装扮的妇人双眼泛光,将扎着马尾辫的懵懂女孩抱进泥缸之中。
或许是母亲的眼泪太过冰凉,小女孩紧咬着嘴唇,尽量不发作声音,泪水已经充满了整个脸颊。
妇人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随即将泥缸的木帘盖上。
女孩的视线中,一片黑暗。
漫天的哭喊声,癫狂的嚎叫声,一直连续到了黄昏,原本朴实温馨的小乡村,现在却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女孩蜷缩在泥缸之中,围绕在鼻间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突然,红光充斥了女孩的视线。
泥缸的木帘被人揭开,然而在一片耀眼的红光中,显现而出的面容,却并非是自己的母亲。
那张狰狞可怖的土匪脸孔,成了小女孩在学会握刀前的噩梦。
女孩的脖子被土匪捏住,瘦小的身子直接被拎了起来。
“噗呲!”
还口齿不清的女孩,亲眼看到,面前土匪的头颅,被直接砍了下来,鲜血溅射在她的面容上。
这么可怕的局面,并没让女孩感应畏惧,她畏惧的是,母亲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母亲呢?”
男人指了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声音无比的温柔。
“你的母亲在天上,正看着你呢。”
女孩抬起头,满眼的疑惑。“母亲,为什么要去天上看我?”
男人没有回覆女孩的问题,只是抬起一只冰凉的手掌,摸了摸女孩的额头。
“啊!”
突然几道持刀身影同时冲向男人,男人压了压头顶斗笠,起身一个挥刀。
血雾炸开,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几名土匪的头颅便脱离了身体。
女孩站在泥缸中,看着面对不停冲杀而来的土匪,依然从容的斗笠身影,潇洒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每次出刀,必取敌人首级。
……
斗笠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一道有些昏暗的光线投来,才恢复了一点点意识的莫婉便想去摸腰间“斩首刀”。
然而微弱的力气,使莫婉基础抬不起手臂。
意识徐徐恢复,腰腹处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莫婉紧锁眉头,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对于陌生的情况,莫婉时刻保持警惕。
淡淡的檀木香气传进鼻息,房间中精致的雕花装饰被微弱的烛火照的异常立体。
烛光下,一道宽阔的背影坐在房间书桌旁,正仔细的阅读着那几张已经沾染了血渍的皱褶宣纸。
莫婉的警惕感瞬间消失,侧着头,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愣愣入迷。
力气略微恢复一些,莫婉抬手去摸腰腹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腰间已经被缠上了细布。
她的脸颊瞬间变的通红,别过视线,看着床榻上的天花板,很久很久,最后忍不住的又偏过了头。
视线交汇。
依然是那副既潇洒又邪魅的英俊脸庞,十多年来,从未有过变化。
男人没有说话,毫无情绪的眼眸看了半晌莫婉,然后移开视线,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宣纸上。
头脑清醒了一些,莫婉这才想起昨夜在徐家城外的一场战斗。
一个头顶斗笠的枯骨老头,声音有些嘶哑,毫无征兆的突然脱手,虽没有看清老头的容貌,但莫婉却清晰的记得那种感受。
至冰至寒,戾气极重,明显就是魔道中人。
莫婉从小修炼刀术,并不走寻常路,出刀必见血,虽杀人无数,但心中承袭着执念,刀术虽像魔道,却以正宗修行,更是以入佳境,在二十岁之前,便已经踏足六境宗师。
可纵然如此,却依然敌不外那位头顶斗笠的枯骨老头。
莫婉十六岁步入江湖,险些每一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彷徨,大巨细小的战斗经历了几多,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无一例外,莫婉只要拔刀,敌人必将一命呜呼。
但这一次,莫婉才意识到,自己的刀,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尖锐,甚至自己的刀,都没有碰到那位枯骨老头的身体。
此人就算不是七境,也是个六境巅峰,况且修魔,手段极高。
莫婉并不认识枯骨老头,更不清楚此人为何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疑惑之际,视线内的男人突然起身,用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莫婉的脸颊又是一红,整小我私家的身体瞬间僵住,基础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依然是无比冰凉的手掌,这么多年已往了,依然没有改变,虽然冰凉,但在莫婉的心里,却异常的温暖。
“你伤势不轻,我只给你擦了一些外伤药,这几天不易走动。”
莫婉心脏跳个不停,印象里,他照旧第一次与自己靠这么近说话。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手掌一样,虽然酷寒,却会让莫婉无比的心安。
“再睡一觉。”
莫婉轻轻的点了颔首,偷偷的撇了眼那张深沉的脸庞,随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