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地。
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在大泽与米国的接壤处,被保留了最完整的一处冰原。
千里冰封,天寒地冻。
一望无垠的冰面上,盛开着形状各异的冰晶花,它们凝结在已经冷冻的海石间,一朵连着一朵,有的甚至要比千年的古树,越发高耸。
施虐的寒风将半空中的雪花打成螺旋,朦胧间,可以看到有好几只水瞳鸟在冰川之上,自由遨游。
北海险些每年只有五月份的气温比力暖和,冰川才会融化,然而过了五月,不止海面会被冻结成冰,就算是屹立在北海中央的几座山川,也会结上一层寒霜。
世人皆知北海盛产价值昂贵的祥瑞,水瞳鸟,却记不得在北海,另有一种比力特殊的恶兆,名为“沙澜鱼”。
沙澜鱼在一年四季中,只有五月份海水融化时才会泛起,因为北海的水冰凉砭骨,所以很少有人下海底,见过这种恶兆。
“丫头,可知除了沙澜鱼和水瞳鸟,北海另有什么古兽吗?”
在极为稀薄的空气之中,李顺依然不急不喘,显然自身体魄,气息,已经被修炼到了巅峰。
斗笠之下的黄埔雅泽或许是第一次来到北海,对这里的气候有些不太适应,不外她是以纯阴之体修炼的大道,所以酷寒的气息,对于黄埔雅泽并没有坏处。
“我在书中看到过,北海每十年就会有一只六境的极地冰兽出没。”
李顺点了颔首,说道:“如今,就是极地冰兽该泛起的第十个年头了。”
“那我们如今行动,岂不是有些危险。”
黄埔雅泽刚刚突破五境,她深知这两位专门猎杀古兽的李姓兄弟也是五境,所在在面对一只六境实力的稀有恶兆时,三个五境的胜算其实并不大。
“无妨,极地冰兽虽是恶兆,但只要不主动招惹,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
黄埔雅泽曾听父亲说过,关于六境实力的恶兆古兽,其实对普通的修行者是没有兴趣的,它们更喜欢猎杀同类的祥瑞,据说吃了祥瑞,会促使恶兆古兽,加速进化的速度。
古兽的进化,其实就是吸收自然万物之精华,靠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的进化。
千年前,恶兆只不外占所有古兽的十分之一,因为它们残忍的进化方式,仅仅一千年的时光,恶兆的数量与种类便已经变的很是壮大。
“再走一公里,就是北海的要地,那是水瞳鸟的栖息地,等等丫头你不必动手,将绳索挂在水瞳鸟的爪根部就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兄弟俩。”
黄埔雅泽接过李顺递过来的特制绳索,这是猎兽人专门捕杀古兽使用的困兽绳,长二十米到五十米不等,是用一种很是特殊的米国麻制作,异常结实。
“可会用这困兽绳?”
“以前和父亲抓过古兽,不外用的都是普通的麻绳。”
李顺笑了笑,说道:“用法差不多。”
头顶斗笠的三道身影穿过一片等人高的冰晶花丛,便算是进入了北海的要地。
一向缄默沉静寡言的李遂突然顿住脚步,摆了一个静声的手势,原本昏暗无光的双眼突然变的如刀般尖锐。
李顺会意,自己的这个弟弟,除了与人外交外,对猎杀古兽的能力,确实要比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强。
李顺与黄埔雅泽跟在李遂的身后,一点一点往前踱步,当视线移开三朵冰晶花,前方便泛起了一道比冰川颜色还要深的蓝色影子。
是一只水瞳鸟。
没有飞翔,而是踩在冰面上一动不动,一双浅蓝色的眼眸正向外散发着光线,不外因为是白昼的缘故,水瞳鸟眼眸散发的灼烁并不是很明显。
“它受伤了。”
李遂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这是从京都到北海的旅途中,黄埔雅泽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言语。
在此之前,黄埔雅泽一直怀疑这个秉性有些离奇的李遂是个哑巴。
“等等我先出刀,丫头,你看准时机再出困兽绳,若直接能困住它,我兄弟二人会省下许多气力。”
李顺嘱咐了一声,随后三人屏住呼吸,慢慢向不远处的水瞳鸟靠近。
十米……
九米……
八米……
突然,水瞳鸟扭过了头,察觉到了身后正在靠近的三道身影。
“动手!”
李顺一个大踏步,拔出腰间长刀,举过头顶,向水瞳鸟奋力劈砍。
手起刀落。
几片蓝色羽毛散落在半空之间,千钧一发之际,水瞳鸟扑打着巨大的翅膀,躲过了李顺的这一刀。
“丫头!”
水瞳鸟刚飞过三人头顶,黄埔雅泽便甩脱手中困兽绳。
绳子一端的铁勾准确无误的挂在了水瞳鸟的爪根处。
“嘤……”
听到一声水瞳鸟的悲鸣,黄埔雅泽竟有些失神,幸亏一旁的李遂紧忙拉紧困兽绳,才没让突然失了气力的黄埔雅泽脱手。
黄埔雅泽回过神来,与李遂抓紧困兽绳,用力一拉,水瞳鸟直接被拽到了冰面上。
李顺大笑一声,无比兴奋,手中钢刀直接劈向了水瞳鸟的头部。
水瞳鸟的悲鸣声戛然而止,它的头颅直接被李顺的钢刀斩落,深蓝色的血液瞬间潵满冰面。
黄埔雅泽瞪大了瞳孔,似乎有某一种情绪触动了心弦,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接下来的一幕,让黄埔雅泽大跌眼镜。
李顺低下身子,直接从水瞳鸟的头颅中将两颗眼珠挖了出来。
然后李家兄弟两人就那么一根一根的拔着水瞳鸟的蓝色羽毛。
李顺看了眼呆在原地的黄埔雅泽,没有言语。
黄埔雅泽在刀帝城,曾与父亲杀过许多次的四境古兽,赤岩熊。
然而与残忍凶暴的恶兆赤岩熊相比,水瞳鸟就算是在受到危险的时候,想的也不是还击,而是逃跑。
那一声鸟的悲鸣,依然回荡在黄埔雅泽的心海。
这是她第一次见过祥瑞,然而和想象中的祥瑞,完全纷歧样。
“嘤……”
突然,再次响起一声恼怒的悲鸣,只见一只巨大的雄性水瞳鸟向李家兄弟攻击而来。
水瞳鸟的声音及其的难听逆耳,它就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凶兽,疯狂的攻击着李家兄弟俩。
李顺抬刀盖住了水瞳鸟的喙,随即和李遂两人,转身就跑。
这只水瞳鸟的攻击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当水瞳鸟扑了过来,黄埔雅泽才反映过来,跟在李家兄弟二人的身后,一直在辽阔无垠的冰面上飞跃。
雄性的水瞳鸟并没有穷追不舍,它返回那具已经被拔光了羽毛的雌鸟旁,痛苦的悲鸣着。
“嘤……”
听着身后不停传来的鸟鸣,黄埔雅泽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黄埔雅泽想起了初入江湖时,自己第一次杀人,对方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匪寇,可明知道这个匪寇活该,黄埔雅泽的心里照旧很欠好受,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名匪寇被自己刀刃贯串心脏后的痛苦心情。
黄埔雅泽总会想,那名死在自己刀下的匪寇,是不是也曾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是不是也曾对未来充满希望,是不是也曾想过,成为一名单刀闯荡江湖的侠客。
然而这一次,黄埔雅泽越发的难受。
水瞳鸟的悲鸣一直响彻天际,让原本湛蓝的天空布上了一层阴霾。
黄埔雅泽的心,同时也被布上阴霾。
“年老!”
见李遂突然瞪大眼睛,李顺有些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了?”
李遂踱步,轻轻靠近一处等人高的冰晶花,然后一拳将冰击碎,显露出的画面,让李家兄弟俩完全傻了眼。
只见在一片冰晶花丛中,有一处用煦树树枝搭建的巨大鸟巢,最少有三十只的幼年水瞳鸟,正张着一双浅蓝色的瞳孔,满眼懵懂的盯着李家兄弟二人。
李顺的眼眸中流露出贪婪,虽然幼年水瞳鸟的羽毛还没有长成,但越发善于携带的眼珠,或许会更值钱。
李顺提起钢刀就是一记挥砍,不意刀锋竟被突然泛起的短刀完全格挡。
这一刻,幼年的水瞳鸟才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它们扑打着翅膀,四散飞翔。
“丫头!你想干嘛!”
李顺看着身前手持短刀,心情冷峻的黄埔雅泽,面容不善。
“……”黄埔雅泽没有说话,她的这一刀完全出于本能。
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这一刀如果不出,她深知,自己会忏悔一辈子。
李顺重重的叹了口气,当下可不是和这个丫头争论这个的时候,然而当他回过头,三十多只的水瞳鸟都已经飞至在了半空。
“草!”
李顺痛骂一声,看着面前的黄埔雅泽,双目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三十多只水瞳鸟,六十多颗的水瞳珠,好几万两的纹银,就这么被眼前的丫头一刀挡没了,李顺怎能不生气。
李遂抬手抓住了李顺的胳膊,示意他平复一下此时的心情。
此时鸟巢之上,有一只水瞳鸟正不停的扑打着翅膀,无论它何等用力,身子才离鸟巢一点的距离,就会立刻摔下来。
这只比力特此外水瞳鸟,竟然不会飞!
“这只似乎不是水瞳鸟!”
李顺离近了一些,倒是确认了这只不会飞翔的鸟,并非是水瞳鸟。
这只鸟的巨细与体态与水瞳鸟险些一致,伸长脖子也不外半人的巨细,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颇为可爱。
不外除了这只鸟不会飞之外,鸟身上还未发育完全的羽毛也并非是蓝色,竟然是一种发暗的深红色,而且这只鸟的瞳孔很是普通,没有一点光线的痕迹。
“异类?”李遂有些疑惑。
“异类也应该是金色的,而且飞翔是水瞳鸟的天生技术,怎么可能有不会飞的水瞳鸟。”
这只有些憨憨的异鸟,深知自己无法飞翔,最后竟一跳一跳的躲在了黄埔雅泽的身后。
这只异鸟,倒是挺机敏。
李顺突然怒火中烧,提起钢刀,准备送这只异鸟去世,不意黄埔雅泽再一次的挡在了李顺的身前。
“我说丫头!混江湖,最隐讳的就是挡人财源,你他娘的是老子花了钱雇来的,不资助就算了,还挡我,是不是太不规则了!”
“这只鸟不值钱,你杀它做甚!”
李顺恶狠狠的瞪了黄埔雅泽一眼,心中恼悔为什么要花那二百两的纹银,雇佣这么一个坏事的队友。
黄埔雅泽其实对李家兄弟是有愧疚的,这一路上李家兄弟二人对她其实还算照顾,然而当看到了残杀水瞳鸟的震撼画面后,黄埔雅泽实在是心有不忍。
黄埔雅泽此时也很忏悔这次的北海之行。
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捕杀祥瑞的职业,只杀恶兆不就好了吗!
“妈的!”
李顺越想越气,掉臂一旁弟弟的阻拦,手中钢刀直接挥向了身前的黄埔雅泽。
黄埔雅泽翻转手中短刀,格盖住李顺的钢刀攻势,随即抱起一旁异鸟,转身就往北海以南的山岭跑。
黄埔雅泽刚刚突破五境,又和父亲学的谋害之道,与李家兄弟两人硬碰硬,完全没有一丝胜算。
此时唯一对策,是仰仗自己异于凡人的速度,带着异鸟先逃出北海。
“年老,真的要对她动手?”
“弟弟,你知道我们的规则,阻挡我哥俩的财源,自然是要支付价钱!”
李遂没有再说什么,抽出腰间与李顺样式相同的钢刀,瞄准前方正不停奔跑的纤细身影,直接挥出了一刀。
“呼……”
刀气如疾风划过冰面,掀起阵阵空气涟漪。
这位名叫李遂的猎兽人,不仅仅是一位刀修,更是一位外界控神的刀修。
然而李遂没有想到,黄埔雅泽的反映很是迅速,纵然抱着一只算不上轻的异鸟,依然很是灵活。
李顺与李遂提着钢刀,追了上去,身体向外散发的杀气,已经将结实的冰面震出了细碎的裂纹。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受,当抱着异鸟向山岭上跑时,黄埔雅泽便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这鸟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
当感受到山下正不停向自己靠近的两股杀气后,黄埔雅泽心中了然,李家兄弟对自己已经发生了杀意。
抱着一只七八十斤的异鸟上山,黄埔雅泽很快便感应乏力,呼吸开始变的杂乱。
“喝!”
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黄埔雅泽只好松开异鸟,双手握刀,转身一挡。
与刚刚的出刀差异,李顺杀鸡取卵的一刀,似乎泰山压顶,威力巨大。
黄埔雅泽被震的手臂酸痛,手中短刀差一点脱手。
两刃交锋,在李顺的绝对力量面前,黄埔雅泽已经处于了劣势。
突然松力,身子一扭,躲开了李顺的刀锋。
“喝!”
又是一招无比凌厉的刀气,相比与上一次,越发的凶猛,越发的尖锐。
这一刻,黄埔雅泽瞳孔变的昏暗,这一路抱着异鸟,跑了太久,用了太多的气力,身体完全根不上自己的反映了。
完蛋了!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好想念父亲……
千钧一发之际,黄埔雅泽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然后整小我私家双脚腾空,摔在了一颗煦树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