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壮汉其时就怂了。
裂魂之地的喋血生涯,只不外是让这些荒原居民变得好勇斗狠,可没把他们酿成自寻死路的呆子、或者不认识附魔武器的脑残!
当一柄闪烁着魔法光线的利剑架在你脖子上时,任何人都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行为方式!
佣兵低头看着脖子边的剑锋,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尽管他看不到爱丽丝兜帽遮蔽之下的面孔,但对方出剑的速度,已经让他意识到,坐在马上的是一位不容小觑的精英剑客!
他同样意识到的是,对方并不计划杀他,只是想要阻止他威胁白马上的搭客;
否则,早在魔法光线绽放的一瞬间,这一刃质耀晴雪、彩动华星的锋锐杀器,早可以如农夫刈麦般轻松割去他的项上人头!
一刹那间,荒原之上的处世准则,在这个佣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先是举起双手、讪讪地退后两步,以向爱丽丝讲明自己并无继续进攻之意;
然后,他恶狠狠地盯住了身背鲁特琴躲在夏侯炎马后、紧张注视着这一切的游吟诗人小伙。
佣兵显然已经把伊戈尔家族一行人,当成了这小伙子叫来的救兵。
夏侯炎端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保持了缄默沉静——
在情况暂且不明时,说什么都有可能犯错。
如果是在其他都市的市井街头、吃上这么一瘪,佣兵壮汉可能也就直接认输跑路了,但这是花房镇、是裂魂之地、是你一旦示弱就会被吃干抹净的残酷荒原!
因此,佣兵壮汉恶狠狠地伸手指着马后的游吟诗人,很是经典地放了句狠话:
“你小子给我等着,三天之内杀了你,骨灰都给你扬了!”
然后,佣兵迅速转身,脚底抹油,提着手斧一溜烟地跑掉了。
背着鲁特琴的诗人小伙也想乘隙跑路,结果被一根冰凉的撬棍钩住了脖子。
他抬起头,看着夏侯炎在兜帽阴影下略显阴沉可怖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那个……”游吟诗人干巴巴隧道,“……我……”
“你叫什么?”夏侯炎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接冷冰冰地问道。
罗萨里奥大公国情报处、一等外派情报官——卡里姆·洛奇,心中突然一沉。
他不想听我说话……洛奇想道,这个黑发年轻人想要自己掌握对话的主导权……对方显然也是个老江湖……
——而且是一个手里握着撬棍、有精英剑客保驾护航的老江湖。
而岂论在哪个位面,“谁手里棒子大谁就牛逼”,都是一个广受认可的江湖共识。
“我叫华莱士。”名为游吟诗人实为资深特工的洛奇坚决选择服软,报出了自己最常用的一个假名。
“你是做什么的?”夏侯炎问。
“我是个游吟诗人!”惊魂稍定以后,洛奇也迅速恢复了镇静,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鲁特琴,报出了自己最常用的假职业,“我的事情就是在酒吧演唱我的史诗之歌《海文大陆年代记》!”
夏侯炎觉得这歌名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作品。
“很是谢谢您和您的同伴在危急中伸出援手、拯救了一位无辜的游吟诗人、使他免于残忍佣兵的暴行!”洛奇夸诞地向夏侯炎行了一礼,“我一定会创作一首赞美您的赞歌,将它唱遍荒原上的每一个酒馆!”
不外,洛奇有些尴尬地意识到,那根冰凉的撬棍,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脖子。
“华莱士先生,我不需要您的谢谢,我需要的是您的理解。”夏侯炎道,语气一成稳定。
“呃……理解?”洛奇有点懵。
“是的,我希望您理解,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当做挡箭牌。”夏侯炎朝他露出一个跟佣兵的手斧一样尖锐的微笑。
洛奇张了张嘴。
“我同样需要您理解,我不喜欢被人欺骗。”夏侯炎用撬棍敲了敲洛奇平滑的脸蛋,“如果我的听力没出问题的话,适才那个佣兵说您是‘内鬼’,对吧?游吟诗人华莱士先生,您一个每天在酒吧唱歌的歌手,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内鬼’呢?”
“呃……”洛奇迅速编织着一个听起来足够合理的理由,“我觉得他应该是……”
“请不要跟我说他认错人了。”夏侯炎眯起眼睛道,“这个理由我五岁的时候就听人用过了。”
“什么?不,虽然不是……主要的原因是我适才昏了头……”洛奇急遽改变了自己的话风。
“您在试图虚构一个不那么严重的错误,来掩盖您真正的罪行,对差池?”夏侯炎冷笑道,“华莱士先生,希望您给自己找的理由足够刺激,因为仅仅是辱骂或偷盗,似乎还不足以让您被一位佣兵当街追杀。”
洛奇哑口无言。
他是真想不通,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会被一个小年轻怼得无话可说?
“华莱士先生,关于您的身份,我现在有一个不成熟的料想……”夏侯炎依然坐在马背上,但朝洛奇倾了倾身子,用撬棍锤了锤他的肩膀,“既然您被叫做‘内鬼’,那么我想您应该是一位特工,对差池?我见过许多您这个职业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淡定神色深处紧绷着的神经……”
或许见得有点太多了……
一些不太美好的前世影象映入脑海,夏侯炎甩甩头,把它们抛在脑后。
洛奇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职业操守告诉他,自己应该再继续狡辩一下的,但理智和直觉却告诉他,自己说什么都骗不外这个目光锐利的神秘黑发少年。
“华莱士不是你的真名,对吧?”夏侯炎“平和”地微笑问道。
“不是。”洛奇嘟囔道,声音极小。
“特工先生,如果我询问你的真名,或者询问你雇主的名字,”夏侯炎沉吟道,“你会选择告诉我,照旧会选择去死?”
“我选择死亡。”洛奇的声音更小了。
“很好,您至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特工。”夏侯炎赞赏所在了颔首,“所以,为了方便称谓,起码告诉我您的代号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讨论一下您拿我当挡箭牌的这码子事了。”
“‘深海’。”洛奇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在罗萨里奥大公国情报处曾用过的一个代号,“您可以称谓我为‘深海’。”
夏侯炎眯眼盯着洛奇,在马背上战术后仰:
“您不觉得您的这个代号,跟裂魂之地的风物不太搭调吗?”
“一点都不搭调!”洛奇哭丧着脸道,“这片荒原一直都在他娘的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