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家族族长、前鹰息堡领主艾略特·伊戈尔,和伊戈尔家族首席法师维克多·劳瑞,登上营地旁的一处小山坡,并肩远望。
已是午夜时分,星月明朗。
一座座临时搭起的帐篷如蔓延滋长的白蘑菇,在草地上缀成了一片。
在这些帐篷间,停放着一辆辆木制货车,也有的地方生着篝火——那些睡不着觉的车队成员,就围坐在篝火边谈天说地,或许还在回首白昼遭遇尸潮的经过。
夏侯炎眯着眼清点了一下:虽然说不出具体数目,但车队里的马车数量,比起从鹰息堡启程时明显少多了——这意味着,纵然他们能够逃离熏染区,未来用来建设新领地的物资,也有相当一部门都损失在了尸潮之中。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对未来的忧虑,抬眼向更远处望去,于是在营地的尽头,看到了一片黑黝黝的松树林。
夜色之下,松树林中不时有鸟类惊起而飞,整个场景显得阴森而凄冷。
“那是这片熏染区中唯一的森林,没有名字。”劳瑞大师注意到领主大人的目光,如太过殷勤的导游一般开口介绍道,“僵尸厌恶植物具有的生命气息,所以是不敢靠近森林四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选择在林边扎营。”
惧怕植物的僵尸?不知怎的,夏侯炎觉得这设定有点似曾相识的感受……
不外他心里也明白,虽然眼下的营地看起来一片宁静静谧,但只要离开这片森林,向熏染区外围走上几里地,立刻就会遭遇大群饥肠辘辘的僵尸。
这片临时营地,就似乎飓风中的狂风眼一般,在危险的熏染区中保持着难得的宁静。
“劳瑞大师。”他抬起头,看着高悬夜空的明月,悠悠开口,“我现在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想问您。”
“领主大人您尽管说……”劳瑞大师有些惊骇所在颔首。
“您……”夏侯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隧道,“……为什么要泰半夜的找黄书看?”
劳瑞大师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瞪着眼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不是黄书,是……艳情小说……”
夏侯炎冷笑道:“有区别吗?”
劳瑞大师张了张嘴,最终痛恨地垂下了头:“长夜漫漫,难免感应寥寂嘛……”
“我们车队今天刚撞上了尸潮!”夏侯炎低吼道,“我们损失了二十多个侍卫、无数的领民和物资、现在还被困在熏染区中心出不去,而你他娘的在睡不着觉找黄书看?!”
劳瑞大师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绞着手,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总之……”夏侯炎深呼吸几口,强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弱智老头的欲望,冷笑着问道,“……我找您,是有一件关于魔法的正事想请教您。”
“知无不言!”劳瑞大师如蒙大赦,把瘦骨嶙峋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夏侯炎考虑了一下说话,试探性问道:
“您了解禁忌魔法吗?”
“领主大人!”劳瑞大师一听到“禁忌魔法”这个词,慌里张皇地摆起了手,“我!我可几十年没搞过这些工具了!您、您别误会!我可是清白的啊!”
夏侯炎算是纳闷了:我也没说啥啊,您老人家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您一句话——”他怒目瞪着自己的首席法师,打断了对方的自我分说,“您作为魔法师,对禁忌魔法到底有几多了解!”
劳瑞大师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压低声音答道:
“那个,略、略懂……”
“那您知道死灵术数中的复生术吗?”夏侯炎抱着手臂,斜睨着身旁的老头。
听到这个词,劳瑞大师傻乎乎地掏了掏耳朵,才眯着眼睛确认道:
“复生术?那个在魔法协会认定的‘十大禁咒’中,排行第三的复生术?”
夏侯炎凭直觉感应那个什么“十大禁咒”的称谓,听起来似乎有点危险,但照旧不得不颔首认可:
“能把尸体酿成僵尸的那个‘复生术’——您说的是这个吧?”
结果,劳瑞大师急赤白脸地伸脱手,啪的捂住了领主大人的嘴,飞快低声道:
“艾略特大人!关于禁咒的工具可不能乱说!不仅仅施放这种术数是要处以火刑的大罪,凭据魔法协会的划定,你我作为魔法师,连口头讨论这个话题都是被禁止的!”
夏侯炎甩开劳瑞大师的手,怒道:
“我又没结业拿到魔法执照,协会的划定又管不了我!”
劳瑞大师委屈巴巴地看着领主,言下之意很明白:领主大人,您虽然法师学院没结业,可我维克多·劳瑞乃是根正苗红、受协会统领的正规魔法师啊……
您自己乱说八道,别拉上我行不行……
“劳瑞大师,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夏侯炎扯住劳瑞大师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被复生术复生的僵尸,有没有可能保留生前的影象、思维或情感?”
“哈?”劳瑞大师像看弱智一样瞥着自己的领主大人,“您自己都说了,被复生术复生的,可是‘僵尸’哎!僵尸!您知道什么是僵尸吗?”
夏侯炎很想回覆:僵尸不就是那种会入侵别人花园、吃别人脑子的生物……
但他凭借穿越者应有的职业素养保持了缄默沉静。
“僵尸!是!没有!自己的!思维的!”劳瑞大师一字一句地强调,“您看到今天尸潮里的那些僵尸没有?理论上,被复生术复生的僵尸除了会听命于施术者以外,应该和那些无脑的怪物没有任何区别!”
夏侯炎考品味了一下大师的讲话,然后开口问道:
“那您……怎么解释这种现象?”
什么现象?劳瑞大师很想这么问,但夏侯炎已经抬起手,朝不远处伸出了手指。
大师顺着领主大人的指示望去,结果看到了今夜第二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劳瑞大师,晚上好。”爱丽丝·康姆斯托克俏生生地站在山坡下,微笑着朝大师行了一礼。
劳瑞大师大张着嘴巴,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女剑士,眼睛圆得宛若金鱼。
大师怀疑自己是不是泛起了老年痴呆的症状——一定是他的影象出了问题,因为就在今天白昼,他还看见爱丽丝被僵尸一爪子割破喉咙呢!
甚至,照旧劳瑞大师自己施了个“摄取术”、这才把爱丽丝的尸体从尸潮中抢回来的!
这都他娘是怎么回事?!
“劳瑞大师。”夏侯炎面无心情地戳了戳大师的后背,“我适才对爱丽丝的尸体用了复生术,术数似乎略有效果——但如您所见,她现在的状态,似乎跟您描述的僵尸不太一样啊?”
劳瑞大师的喉咙发出了公鸡般的咯咯声,他僵硬地扭过头,傻傻地瞪着领主大人。
夏侯炎觉得,就这老头现在的状态,可比爱丽丝像僵尸多了。
“您有什么想法?”他老实地咨询劳瑞大师。
劳瑞大师或许又愣了半分钟,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这个年近八十的老魔法师抬头望着头顶的夜空,滔滔泪水在老眼中打着转:
“我的想法是……如果今天晚上,我没跑出来找黄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