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走与独行
梁笠深在网吧玩了两个小时后，和钟国锦他们打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深夜十一点，家里的灯还亮着。
他爸妈还没睡。
梁笠深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照旧决定换鞋，然后才慢吞吞地走进去。
大厅里，他爸在沙发上坐着看书，他妈见他回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爸，妈。这么晚还没睡吗？”梁笠深双手垂在身侧，站立在一旁。
梁伟把书一盖，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梁笠深险些能看到桌面上被拍飞的小颗粒。
梁伟是个严父，看待自家的孩子会比力苛刻。
“又去哪儿了？晚修上完后这两小时不回家又和那几个小子去哪厮混了？”梁伟对他浪费时光的行为感应无奈与痛心。
梁笠深想也没想，直接认可：“去网吧。”
梁伟被气得不行：“你还敢说出来！那种地方都是些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的反骨仔，你是不是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你看看你这模样，学那几个小子留这么长的刘海，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个流氓一样，衣服也不穿多几件，我们家缺你几件衣服？”
梁笠深倒没在意他爸怎么评论他的外表。
他在想他到底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要成为怎样的人才会让怙恃和所有人都满意呢？
梁笠深很想问他爸，到底要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是想想，大人永远都不会满足，最终照旧没问出口。
他选择缄默沉静。
梁伟：“我不拿你和你哥比力，也不用你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只想你好好珍惜当下的时光，珍惜自己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至于在往后回过头来忏悔莫及，你懂吗？”
梁笠深点颔首。
他哥是个品学兼优的勤学生，现在在本省的重点高中上学，所有人提起他们家都市想到他哥，夸奖他哥是如何优秀，如何出彩。
“我也不要求你所有的结果都第一，但是也不能太差，这样你也做不到吗？”
梁笠深耷拉着眼皮，回覆：“我知道了，爸。”
梁伟见他那态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的感受，渐感无奈。
梁母觉得两父子差不多行了，出来缓和，说：“好了，老梁，夜深了，让他自己回房间反醒反醒。他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知道还要早起上学就应该早点回家。”梁伟拾起桌面上的书，进了房间。
一会儿后又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警告：“另有啊，在学校循分点，不许打架早恋给我乱搞。”
话一说完，门碰地关上了。
整个客厅瞬间平静了下来，梁笠深缄默沉静地伫立半刻，才回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躺上床，他睡不着，望着天花板脑袋放空。
辗转反侧了很久，梁笠深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
梁伟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穿鞋开灯。
“做什么去呀？”梁母抓着梁伟的手臂，“刚受了训，心情欠好，让他出去走走。”
——
月明星稀，月光似乎夹着一层霜，清清冷冷地洒下来，地面犹如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梁笠深边走边踹着地面上的小石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高高瘦瘦的。
小镇上的商户都关门了，街上一小我私家也没有，偶尔会有几辆摩托车开得飞快而过。
一辆载着四五个不良少年的机动车以雷鸣轰顶的方式从梁笠深的身边驰骋而过，车上的人往路边一片阴影区域的偏向吹着口哨。
“美女！看我，看看我啊！”
机车放慢了速度，车上的人又喊：“哎呀！美女，别那么冷漠嘛……”
他们没有获得回应，觉得无趣，于是又加大火力呼啦呼啦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梁笠深见移动的人影徐徐走出那片阴影区域。
原来是她。
许知意迎面向他走来。
昏黄的街灯照得她黄色的羽绒服透着淡淡的光晕，衬得她脸上的皮肤柔软而又有瓷质感。
胆子挺大，深夜一人独行。
许知意知道他是谁，是她的后桌。
深夜无人的街道，两个熟悉的陌生人该怎样打招呼才不致于尴尬的境地。
许知意边放慢脚步边想。
她想着想着，茫然若失地与梁笠深擦肩而过……
刚举起手的梁笠深：“……”随后他摸了摸鼻子。
许知意想着，都走过了，照旧算了吧。
当她没看见他好了。
许知意神情淡定从容，沿着街灯走。
只是耳侧陪同着轻缓的脚步声，她不确定身后的男生是不是随着她，照旧突然转了偏向与她同路。
许知意茫茫然地抓紧背包带子。
越走越远，耳边依旧是嗒嗒的脚步声。
许知意停下，转身转头。
男生双手揣进玄色风衣口袋里，散漫随意，他伫立在灯光下，被暖黄的光速笼罩。
“你随着我做什么？”许知意目光浅浅，望向他。
“陪你回家。”
在寂静的冷夜里，男生的声音略显低哑，有几分玩笑又有几分认真。
纵然新华镇上有个小派出所，但那些人都是不平务的，镇上的治安是没有保障的，若一个大活人在夜里消失了，那真的是消失了。
许知意愣了愣。
半晌后，许知意作声说：“我似乎并不需要。”
梁笠深的耳根被冷风吹得发烫，昏黄的街灯和夜色是最好的遮掩，让他整小我私家看起来毫无异样。他低低嗤笑一声：“倔。”
许知意不咸不淡看他一眼，转过身去，法式徐徐加速地走。她希望耳边的脚步声尽快消失。
梁笠深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望着前面瘦瘦小小的背影，身上穿着略显臃肿的黄色羽绒服，突然想到第一天她来时，钟国锦对她的评价，像只小黄鸭。此时的她真的像一只落单的小黄鸭，一只脾气倔的小黄鸭。
许知意最后算是如愿，嗒嗒的脚步声在她家门口后，消失了，也许消失了很久她也不知道。
许知意转头，除了茫茫夜色，身后没有人。
她打开门后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对着无人的夜弯了弯腰，随后关上门。
梁笠深从夜色中走出来，嘴角弯了弯，说：“不客气，不用谢。”
许是觉得自己默默做了一件好事，梁笠深觉得心情完完全全舒畅了，他抬手撩起身后的风衣帽子带上，揣紧衣兜，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