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道带着许大宝追踪五猖教余孽马元庆,一路往西南偏向而去,转眼已过了三天。
这三天许大宝是迫不及待要抓住马元庆,给好兄弟报仇,可老道却显得并不太着急,一路上慢慢悠悠,遇上路边有售卖点心茶水的小摊,肯定要停留歇脚。
这天黄昏,又是因为老道在路上一间茶水铺子贪杯醉酒,导致延长了时辰,没走上几里路天色就徐徐黑了下来,眼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许大宝难免诉苦起来:『,看来今晚咱们得露宿野地了!”
老道却绝不在意,举起酒葫芦痛饮一口,打着酒嗝笑道:“睡野地里有什么大不了?天为庐盖地为床,还不用花钱!”
如今已是深秋,夜晚冷气渐重,睡野地里可真是老大受罪。老道跑江湖几十年,早就过惯了餐风露宿的日子,而许大宝虽然破落,却总算有破房烂瓦栖身,如今要他睡野地,还真是不太习惯。
许大宝懒得和老道争辩,自顾自走在前头四处张望查探,希望在路旁遇到屋舍灯火,也好前去借宿。可惜最后只发现一座掩藏在路旁竹林后的荒败破庙。
“破庙就破庙,总比睡野地里强!”许大宝心里慰藉自己,领着微醺的老道穿过茂密的竹林,来到了破庙前。
这间破败的庙宇仅有一间殿室,庙门坍塌了一半,显然疏弃了许多年月。半垂在门楣上的匾额积满蛛网灰尘,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上头写着“灵官庙”三个大字。
一老一少走进殿里,只见屋顶朽坏倾颓得十分严重,连神台上的泥塑神像都被掉落下来的碎瓦打碎了半截,看不出原来面目。
不外幸亏大殿有一角还算相对完好,足以让许大宝和老道栖身。
许大宝利索地把角落收拾洁净,寻来一些干草铺地做床,又生起一堆篝火御寒。
“道爷,凭据咱们这速度,什么时候能追到马元庆?”
许大宝和老道傍着篝火坐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扯着闲篇。
老道自信地笑了笑:“急什么?道爷我的‘纸鹤追踪’百试百灵,马元庆这妖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甩掉咱们。”
“那也不成呀。”许大宝掰下一块大饼送到嘴里:“我可没闲时光随着您这么耗下去,等抓到马元庆,我还得回家去呢。”
老道觉得可笑,反问许大宝:“回家?回集头镇?你另有家么?”
“呃……”许大宝无言以对。自从他怙恃相继离世,许大宝的亲朋寥落,只剩下豁嘴和王蛤蟆两个好哥们,如今豁嘴和王蛤蟆也遇难身死,偌大的集头镇对许大宝来说,还真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小子能随着道爷我出来见见世面,总比窝在屁大点的集头镇好的多。”
老道顺手拨了拨篝火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当初从樟树镇回集头镇,我问你的事情,你还没回覆我呢!考虑得如何了?”
许大宝稍微一愣,回忆片刻,才想起老道曾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当他的徒弟,其时许大宝以为老道是信口闲扯,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没忘了这事。
“哎呀,道爷您别开玩笑了,我哪里是当羽士的料?”许大宝噗呲一笑,摇摇头继续吃饼。
老道显得有些生气,鼓着腮帮子:“开玩笑?道爷我几十岁的人了,跟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开个屁的玩笑!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赶忙磕头拜师!晚了我可不允许。”
许大宝又好气又可笑,一脸无奈道:“头次听说逼着收徒弟的,您干嘛就非赖上我了?”
老道眯着眼睛审察许大宝,把许大宝满身上下看了一遍:“你小子天生‘离火真身’,命中带着阳烈之气,实在是大大的难得,不学道就白瞎了!”
许大宝让老道“色眯眯”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问道:“什么‘离火真身’?您可着劲忽悠吧!横竖我没想过当羽士!”
老道见许大宝油盐不进,知道硬逼是不行了,只能一改严肃神情,语重心长解释道:“道爷我真没忽悠你。离火真身命格的人,身上的阳气比普通人要重,八字硬得很。说句欠好听的话,你爹娘都是被你给冲死的。”
许大宝不兴奋了,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气冲冲嚷嚷道:“乱说八道!你爹娘才是给你冲死的呢!”
“好好好,先不说这个。”没想到老道半点不生气,依旧耐心解释:“但是你命大这总是事实吧?‘子母凶’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凶煞之物了,你小子挖了人家的坟冢,还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这命还不算大么?八字还不够硬么?”
这下许大宝说不出话来反驳老道了。其时他和豁嘴、王蛤蟆一起去乱葬岗子挖坟,结果三小我私家死了两个,偏偏就他许大宝活了下来,小命确实不是一般的硬。
“嘿嘿,许家小子,你要是肯当我的徒弟,绝对不会亏损。”老道继续“蛊惑”许大宝:“道爷我这一身本事全都传给你,以后再遇上什么妖精鬼魅,那都不叫事了。”
许大宝听到这里,心里才松动起来,老道驱邪捉鬼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确实不是乡里民间那些故弄玄虚的神汉巫婆能比的,要是真能学到一两手术数,也算是有了手艺傍身,未来混口饭吃不成问题,比替人打短工做苦力不知要强几多倍。
“也行,我就勉为其难允许您老人家了。”许大宝故作沉吟:“不外嘛,丑话说在前头,我给您老当徒弟可以,但是您可别把我当使唤丫头,更不能打我骂我。”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给谁当徒弟?老道心里嘀咕,脸上却堆笑允许:“这个好说,道爷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一定会好好待你,如有违背,就让我这一脉彻底隔离传承!”
老道这话外貌看起来恳切,其实大有玄机:横竖日后许大宝是他的门生,真要隔离传承,那也是他许大宝蹬腿翘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