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没摔着吧！”梁慧兰扶着张天赐，一脸心疼的模样。
张天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果真女人都是演出家，适才过来的时候真当我没看见你勾起的嘴角？
“我没事。”拍了拍身上的灰，张天赐说道。
“别动！”梁慧兰突然叫住张天赐，掏出一块淡粉色的丝绢，在张天赐额头轻轻一点，再抹开，手上的力道很轻柔。
张天赐头一次离陌生女人这么近，来自梁慧兰身上的奶香格外明显，一时之间有些不自在。
“我照旧用水洗洗吧，别把你的手绢弄脏了。”拿开梁慧兰的手，张天赐逃似的出了门，打了一盆清水，用力揉搓脸颊。
梁慧兰拿着手绢楞在原地，她能感受到张天赐很窘迫，一个流连与各大青楼之间的男人会因为自己一个小行动窘迫？
仔细追念了一下，刚刚张天赐的脸里离自己的脸颊不外一尺，近距离之下看张天赐那浓眉大眼，即即是脸上有磨痕，也难以掩饰眉目之间的英俊。
“嘿嘿！”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收起笔和纸。
洗完脸的张天赐，又摘了几簇花椒，去掉里面的籽后放进锅里炒熟。
新花椒的味道很香，以前他最喜畛刳土豆刚成熟的时候，洗洁净表皮的泥，和新花椒和花椒叶一起放进锅里闷，熟了之后味道一绝。
厥后去了北方上学就再没尝过，他也试着在北方做焖土豆，不外北方的土豆跟南方的纷歧样，煮出来像沙子一样，很干，味道实在不咋滴。
张天赐炒花椒的时候，梁慧兰就循着香味过来了，张天赐故意说道：“炒熟了的花椒要放在一旁等它凉下来，才气碾碎。”
花椒凉了，张天赐用手轻轻一捏，很容易就捏碎，便放进自制的小碓里碾成粉末状，再把之前提纯过的盐放进去。
“郎君放的何物？”梁慧兰对张天赐手里亮晶晶的工具很好奇。
张天赐一遍煸炒着，一边道：“盐，提纯事后的盐，提纯的意思就是把一个工具里面的杂质去除掉，以前的盐又苦又涩，所以我就想措施提纯了一下。”
梁慧兰带着怀疑用手沾了一下盐粒，放进嘴里。舌尖马上传来咸味，是盐绝对没错，但是和她吃过的所有盐都纷歧样，这个盐的味道很纯，就像张天赐说的那样，没有了苦涩的味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天赐心中有些自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智慧结晶，在原始的农耕社会就像降维攻击，笑道：“有空我会教你，如果只是提纯盐挺简朴，但更重要的是知其所以然，所以要学的工具不少。”
梁慧兰认同所在颔首，不管学什么工具，如果只学外貌都很简朴，可要深入就难了。就像她学奏琴，若只想弹几首曲子，记着谱子即可，可是想要精通的话，就得从了解音律开始。
“郎君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工具呢？”
张天赐一愣，随口道：“在我八岁那年，有个身穿破烂道袍的老乞丐路过我家门前，拉着我说骨骼惊奇，是千古难遇的奇才，死活要收我为徒，传我技法。”
“郎君当我是三岁小孩，编些鬼话来唬我？不外郎君不想说，妾身自然不会逼你。”梁慧兰撇了撇嘴。
盐和花椒又放进锅里炒了一下，炒得差不多后倒在罐子里备用。
在前身的影象中，岭阳这个地方冬天多阴雨，所以只靠腌制是不行的，放上一段时间就会发霉，所以最好照旧熏制成腊肉，这样才气生存恒久。于是又去取了几根草绳，把肉摆出来穿好，以便后面挂起来，这才开始腌制。
“郎君，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做晚饭了？”梁慧兰看了看天色，欲言又止。
她另有些怀恋中午的暖锅，又欠好直说。
张天赐实在不想吃那味道怪异的暖锅了，想起来家中另有几个鸡蛋，说道：“你先煮上饭，切点葱花，一会儿我来做。”
听张天赐同意做饭，她便没什么意见，起身烧水。
将羊肉和猪肉裹上炒过的盐后，整齐地放在木盆里，放在阴凉处。
肉要腌制四五天再熏制，这样味道才好。
忙完，张天赐把手洗洁净。此时，李东也把门板锯好了，顺着卡槽往下放，将圈门堵起来。
“去洗洁净手歇着吧，也没什么忙的了。”
“好勒！”李东咧着嘴笑着回应，似乎已经闻到煮米的香味，乐呵呵的，心想这张令郎真是大方，完全忘记了以前张家是怎么看待村里人的。
落日的余晖挥洒在大地上，远处的红霞飘扬而来。
起风了，微风吹拂在脸颊阵阵清凉。
张天赐从米缸里拿出几个鸡蛋时，李东忍不住舔舔嘴唇，他家里也养得有鸡鸭，可自天元二年改制事后，普通农户家里不仅要凭据田亩数交农税，还要按人头交人丁税，不仅如此，人丁税只收铜板。
为了凑齐人丁税，平日里养的家禽都要拿去集市上换钱，平时里难得吃一次。
张天赐不敢再用猪油，取了一点菜籽油，倒进刷洁净的锅中，等油烧至冒烟，再将搅碎的鸡蛋铺洒在锅中。
刺啦！
鸡蛋瞬间凝结，裹圈起来不停冒泡。
带着一点点焦味的鸡蛋是张天赐最喜欢的，口感也很不错。虽然，要是煮鸡蛋或者煎荷包蛋，他反而不喜欢熟得太透，最好是蛋心一咬就能流出来的溏心蛋。
梁慧兰早在一旁准备好的葱花，等张天赐放入米饭煸炒好后，实时端上来。
这在前世很家常的做法，让梁慧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她从没听过饭还能用来炒，就连炒菜也是近两年才在京城流行开来。这炒饭的做法，倒是和京城那些名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撒上葱花，起锅！
临到饭点，李东反而犹豫不前，明明手上没水，却反而在身上擦，那样子跟张天赐小时候像吃别人家水果，又欠美意思开口一模一样。
于是张天赐取碗过来，给李东端了一碗。
因为有外人在，梁慧兰不再像中午那样毫掉臂忌，每一粒米饭都细细咀嚼，就是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铁锅。
做饭这种事情，只要做得好，是很有成就感的。虽然有些劳累，不外张天赐心中也很满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下来，阴沉沉的，隐约有雨点打在脸上，李东不敢多停留，急遽回了家。
张天赐望了望天：“明天回门，路恐怕欠好走。”
凭据习俗，新娘出嫁后的第三天，要回娘家参见自己怙恃。只是各地对于三天的界说差异，岭阳这边的规则，是重新娘踏出门就开始算第一天。
梁慧兰绣眉微皱，一脸忧愁：“先生明明算好这几日无雨，怎会突然下起雨来。”
“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算得准呢，我去村子里问问看能不能借到一辆马车！”张天赐取下挂在门檐上的蓑衣，披在自己身上。
“可是……”梁慧兰顿了一下，“郎君做主即是，若是要价太贵，当以节俭为主。”
由此去县里约莫三十里路，步行少不了几个时辰。有辆马车，能少走些路，更主要的是，郎君也不至于让人讥笑。
张天赐拿了一根干了的竹子，将一头用脚踩碎，点上火当火炬用。
雨势渐大，落在竹林里沙沙作响。风也越来越大，门路两旁的竹子疯狂摇摆。
很快，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唯有手中火炬有一丝亮光。
张天赐突然想起苏轼的《定风浪》。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很喜欢这首词，钦佩苏轼心中那股激情。人说缺乏什么就越羡慕什么，张天赐觉得自己身上缺乏些锐气。
马车要到村子的最南边的李二平家，李二平祖上在县里做过县丞，不外那都是前朝的事，他们家是除了张天赐村子里地产最多的人，而且均是好地，紧挨着河流，土壤肥沃。只要不发洪流，收成都很不错，这些年积累下来，算得上是个富农了。
因为有梁家这一层关系，李二平没有推脱，很大方地借了马车，只是旁敲侧击地说几年收成不行，这马都饿瘦了不少。
张天赐掏出半两银子，塞进那双皮肤裂得充满沟壑手里，才眉开眼笑，嘴都快合不拢了。
等回抵家时，满身湿了个透。蓑衣是用稻草扎的，并不能完全防水，淋雨时间长了会将稻草浸透，披在身上又湿又重，反而更难受。
院子门前，微光摇曳。
梁慧兰捧着一只红烛早早地在门口等着，见到张天赐的身影，这才定下心。张天赐刚踏上石阶来到屋檐下，她便将红烛放在木凳上，替张天赐取下蓑衣，用力甩了两下，尽可能甩掉一些水分，挂在门檐上。
“郎君，没冻着吧？”
张天赐摇头：“没冻着，白昼还热着呢，能冻到哪儿去，就当洗个冷水澡。”
“先擦干头发换一身衣服，究竟入秋了，小心为上。”进了屋，梁慧兰打了一盆热水，将帕子递到张天赐面前。
长头发很麻烦，张天赐揉搓了许久，都没有将头发里的水分吸干，最后只能迁就着把头发散开。
秋天的雨不似夏天，进屋后，反而觉得冷了，热水洗了把脸，泡了会儿脚，身体才暖和了不少。
梁慧兰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套洁净的衣服，放到床沿上，说道：“郎君快些换上吧！”
张天赐看了看床上素黑的衣服，又看了看双手置于膝上端坐着的梁慧兰，有些忐忑地问：“就在这里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