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XXV

　　在我的磨磨蹭蹭下照旧顺利抵达了中和殿的正殿门口，中和殿金灿灿的模样与从前无半分变化，甚至是殿中传来相得益彰的丝竹管弦之乐都与从前如出一辙。

　　门外的公公十分机敏地扯起嗓子通穿起来，壮观的赤红色大门徐徐推开，我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正中间受万人拥护敬拜的洛殷离。

　　之前我只知他成了天子，却从未曾瞧见他真正坐在龙椅的模样。

　　发髻一丝不苟地用了龙纹金饰高高盘起，因征战沙场三年而变得有些黯淡了的肤色恰似经这么一养也白皙了起来，坐在龙椅上的身形规则颀长毫无颓废之感，尤其是那双凌厉的墨眸我在几十尺之外似乎都感受到他的冷气。

　　从远处看他的样子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像父皇，只是父皇要比他慈祥温柔多了，一个褪去了风霜与慈祥的新帝才最让人捉摸不透。

　　我深深吸了口气，徐徐走进殿中，感受到周围无数双眼眸落在我身上，我竟没了半分紧张，还做足了礼数行了膜拜大礼：

　　“给皇兄请安。”我还能心安理得地唤他句皇兄。

　　“公主，另有皇后娘娘。”身后，青衣小心翼翼地提醒我我才反映过来，下意识看向洛殷离右手边那个十分娴静且端端大方地女子，她身边还坐着我一直都认识的林海琼，那她一定就是柳滢雪了，果真是各人闺秀。

　　“早就听说五公主才思敏捷、彬彬有礼，怎么到了这儿都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还没等我说出口，林海琼便率先开了口，我从前认识她的，她一直仗着是皇祖母的近亲便十分乖张，还随处与我作对。

　　“见过皇后娘娘。”我冲着柳滢雪的偏向行了礼。

　　“起来吧。”洛殷离率先开了口，青衣才扶我起来。

　　“来，泱儿，过来。”我心一颤，蓦地看向他朝我伸了伸手，才发现他的左手边一直有个空着的席位。

　　“多谢皇兄，泱儿入下座即可。”左手为最尊，我如今想必已是万众瞩目，可不敢再惹事了。

　　“哎，泱儿，朕都给你准备好了位置。”他不容分说地坐下席位拉起我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还笑了笑：“朕可是记得你从前一向是女中好汉，如今怎得怕羞了？”

　　真是个笑面虎，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掐着他的手只得乖乖坐在左边为首的席位上。

　　“陛下，此次是五公主初次见到列位娘娘们，许是认生呢。”一旁的高进辉赔笑着。

　　“皇兄，您再怎么偏袒泱儿姐姐这回可都不能护短了，这次泱儿姐姐迟到，当罚！”屁股还没坐稳便听见席下灵均突然起身笑声道。

　　“哦？泱儿？”他看了看我，借着盖住的绸缎捏了捏我酷寒的手：“他们叫朕罚你呢。”

　　“皇兄要怎么罚？”我尽力稳住哆嗦的声音，清冷疏远地问道，私下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要不今晚好好陪陪朕？”他突然靠过来轻声道。

　　我吓得满身一颤，知道这话不会被下面坐着的人听到但我照旧怕极了，看着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恳求。

　　“灵均，今日是五公主的生辰，你难道还要为难你的姐姐吗？”柳滢雪突然作声解围。

　　“哎，皇后嫂嫂，这你就不懂了，我可知道泱儿姐姐了，一向考究以理服人，泱儿姐姐，你说呢？”

　　对上灵均充满玩儿意的眼睛我有些哭笑不得，连柳滢雪都瞧出我与洛殷离的关系有些差池劲，灵均还在自顾自地只想着怎么捉弄我。

　　“五公主爽性饮杯酒，就当是罚酒了。”柳滢雪继续道。

　　“皇后娘娘，这可不行，听闻公主身子欠好前几日又落了水，怎能喝酒？”林佳夫人掩嘴道，“陛下，臣妾常听闻五公主才气横溢，乃是祁朝才女，多才多艺，如今到了姐妹们面前怎么倒吝啬起来了？”

　　洛殷离干笑了几声，扬声道：“灵均你说，罚什么？”

　　“泱儿姐姐通读诗词，不如即兴赋诗一首吧。”

　　赋诗？这倒也难不倒我，还算灵均识相。

　　“泱儿，赋诗一首，不是什么难事，今日你是寿星，作诗一首图个喜庆？”

　　“那泱儿献丑了。”我徐徐站起，脑子里本没什么灵感，指尖突然触碰到右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我突然心一悸，万千愁绪突然涌入心头，我想起了那个喜欢穿白衣的男子，不光眼前是，满心里似乎都是。

　　“鸟囚马系泪两滴，沧海笙歌与君依。天高海阔思君切，心向天涯徒哀思。”我想了想，轻声徐徐道，此诗一出，中和殿似都宁静了些。

　　半晌，徐徐响起的清脆掌声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好诗，”他笑了笑，兴起了掌还端起了酒杯：“那朕也祝泱儿花灿金萱，婺宿腾辉。”

　　“祝五公主福泽齐天，福寿绵长。”

　　我灵巧拿起酒杯冲着众人笑了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诶？甜丝丝的，恰似是葡萄汁子，我下意识看向洛殷离，他却一直没什么反映，他是知道我不胜酒力的，许是他命内宫唤了葡萄汁子罢。

　　菜色倒真称得上是满汉全席，但我对着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没什么食欲，只期待着赶忙将这鸿门宴捱已往，但我最担忧的事照旧发生了——

　　席间泰半，有一内监突然来传话：

　　“陛下，楚家二令郎正候在殿外等着给公主庆生呢。”

　　楚云锡？我蓦地站起，慌得连桌上的酒杯都倒了，红色的葡萄汁子撒了一地，我赶忙看向洛殷离，他却只笑而不语，没出半点声。

　　“今日给五公主庆生，他怎么来得这样晚？”柳滢雪徐徐作声，“传吧。”

　　大门徐徐打开，那个我日思夜想的白色的身影泛起，我心一颤，鼻子一酸，拼命咬着唇，手紧紧绞着手帕生怕哭作声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一个多月未见他照旧那副翩翩令郎的模样。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列位王爷，列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