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XLVI
梦里总是想起以前的种种事，而当他刚刚躺在大漠上毫无声息的样子让我满身冰凉，嘴里也止不住喃喃着他的名字。
“皇兄，皇兄！”
我猛地睁开眼，满身的内衣早就湿透了，眼前看到青衣的模样我有些模糊。
“公主！”
“青衣？”我喃喃着猛地坐起，看着周围陌生且朴素的情况失声道：“这是哪？”
“公主，这是西凌都护府。”
“西凌都护府？”西凌都护府是当年洛殷离踏平西凌后隐都为抚慰西凌黎民特意建的和衙门差不多的官府成为都护府，只是我们不是在玉门关外晕倒的吗？怎么会来了西凌？且周围简朴的装饰简直是西凌那一带的气势派头，不外厥后听了景烁的解释我才知道未免将洛殷离受重伤的事传到楼兰引起异国起异心所以带了雄师来到西凌都护府，而且羌城一带本就同时接壤楼兰与西凌，所以路程并不远且西凌虽也曾是个边国如今也稍有动荡但总比楼兰要好。
“公主，景大人发现了您与陛下双双晕倒在了客栈门口，便就近把你们带到了这儿。”
“景烁……”我模糊想起自己晕倒的前一刻似乎听见了景烁的声音。
“皇兄呢？”我一激灵，慌忙问道：“皇兄怎么样了！”
“公主！”
见青衣不答话我慌了神，腾地一下子跳下了床鞋子也没有穿好便往外跑。
“公主！”一出门便遇见了恰巧经过的景烁：“公主您怎么穿这么少便出来了？”
“景大人！”我哪里还管得了冷不冷：“皇兄呢？皇兄在哪？”
“陛下在主营。”
主营？我这才发现一直都睡在营帐里，周围都是各式各样大巨细小的营帐。
“公主，这里是都护府，府里地方不大，陛下受了伤，倒不如在这营帐里休息，更方便些。”
“皇兄，皇兄怎么样了？”为什么景烁也只字不提？我更慌了：“你说啊？”
“陛下，他还没有醒。”景烁脸色难看。
“我、我去看看他！”掉臂景烁的阻拦我直冲着最大的营帐跑去。
一踏进主营，即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
洛殷离躺在偌大的圆床中间，双眼紧闭，脸色照旧那样苍白，看不出任何生气。
“皇兄……”我指尖颤着：“找医生瞧过了吗？”
“已经找了这里最好的郎中了。”
“怎么说？”
“郎中说——虽是背部中箭，但伤势凶猛，伤及了内里，恐怕——凶多吉少。”
“为什么不回宫去？宫里明明有那么多太医？”
“公主，事发紧急，根原来不及回宫。”
“那现在呢？为什么不回去？宫里的条件起码比这里好！”
“公主！”
“怎么了？”景烁恰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公主，是陛下的意思，要瞒着宫里，不能走漏消息。”景烁压低声音靠前了一步。
“他的意思？”我一愣，“什么意思？”
“公主，陛下来之前便付托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让隐都知道一丁点消息。”
“来之前？”
“嗯，”景烁抿了抿唇，道：“即即是死，也秘不发丧。”
即即是死也秘不发丧？
洛殷离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照旧说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死的准备？
“这、这怎么可能……”
“陛下是怕公主受到诘难，在出发之前付托臣的。”
我徐徐坐到床边，攥着他冰凉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儿传给他。
“公主……”缄默沉静了良久景烁又说道：“这次，不要再跑了罢。”
端详着他毫无生气的样子，我不知该说什么。
“公主，臣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着急的模样。”
“今早辰时一刻，臣便见着陛下猛地拉开了尚书房的门，面色苍白，身体也是无力，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辰时一刻？我一愣，他辰时一刻便醒了？怪不得他这么快便来了，原来他早醒了一个时辰。
怪不得在玉门关外见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迷魂散的药效还没有已往再加上他撑着药效提前醒来，更是伤身。
“陛下眼里充满血丝，满身无力，嘴里却还在喃喃着马上让臣召集人马，却又嘱咐臣不能惊动宫里，对外只宣合身体受寒，早朝都推了。”
“陛下神志模糊，却硬要骑马，说坐马车太慢了，怕赶不到这儿，公主便走了。”
“公主，陛下是强撑着才来到了玉门关啊！”
我的心闷闷的，恰似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是我欠好，都是我欠好。
“景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微臣不敢。”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受伤，更不会像这样危在旦夕、生死未卜……”本想好的不能在外人眼前落泪，可我照旧忍不住地掉了金豆子。
“公主，陛下经历了太多，有许多事您也不知道，他有许多灾言之隐，公主，您是陛下唯一的光了。”
“微臣的话不足挂齿，但微臣想恳求公主，停一停向前奔跑的脚步，转头看看，陛下还在等着您呢。”
您是他唯一的光……
景烁的话如同一道光在我的脑海里一闪。
一个活在阴黑暗的人是怕光的。
就像他那晚说得太亮了他怕。
而他唯一能接受的光，即是从我身上散发出的。
景烁走后我一直守着他的身边，给他喂药、喂水，给他敷药，给他擦身体，所有的活我一并承包，所有的行动也都小心细致，温柔至极。
我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只是苦了青衣第二日跪在我身边哭得上去不接下气我才强打着精神扒了几口饭，身上可算是有点儿力气了。
夜里我照旧守着他，伏在床头，躺在他旁边，有时他竟拉我的手不松，我硬是扭着身子睡了一夜。虽腹诽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还不老实，但总归是兴奋，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他有了在世的生气。
我知道景烁从小跟在洛殷离身边极会服务儿，宫里的事也就没怎么过问，景烁说只是对外宣称天子突然亲临西凌体恤抚慰民情，倒一ㄇ情理之中。
“皇兄，”夜里他照旧毫无醒来的征兆，我温热的脸紧紧贴着他冰凉的手喃喃道：“你快醒醒吧。”
“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允许你，我允许你再也不跑了，你就醒过来吧。”我哽咽起来：“其实我基础没有那么恨你，我是在气你的，我怎么可能恨你啊。”
“我虽嘴上那么说，可是你是我的皇兄啊，你照旧以前那个八哥，那个、那个事事护我周全，永远和我站在一起的八哥，我从来都是可以掉臂一切不分对错地和你站在一起，我怎么会恨你……”我越说越伤心：“小时候，你跳进酷寒的湖水救我，你为了我差点终身不能行走，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伤，皇兄，我欠你那么多，你醒一醒，让泱儿还你好欠好？”
“皇兄，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的寄义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喜欢吃什么点心呢，你另有那么多事都没告诉我，我另有许许多多的事想和你一起做呢。”端详着他的睡颜我尽力笑笑可哭得越来越凶：“我们还没有去楼兰呢，你虽不说可我感受的到，其实你也很喜欢楼兰，对差池？”
“那里那么美，你醒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楼兰看大皇宫，一起去看大草原，一起看楼兰的星星。”
“你说——楼兰夜晚的星星会是什么样？一定和祁朝的差异，或许和无边草原的星空相似吧？空气澄澈，星空低垂，另有许许多多肆意奔跑的羊马，一定美极了。”
“皇兄，我不怪你了，泱儿真的不怪你了，你快醒醒吧，别抛下我，泱儿求你了，别抛下我……”终于支撑不住，我伏在洛殷离的身体上，痛哭流涕着，无助与绝望如潮水般包裹着我，大漠的秋气势派头外悲凉，让我战栗、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