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错 XVII
“欲知真相，速至江九。”那字条破破烂烂，还缺了许多口子，但那字确是十分娟秀，是陌生的字体但看起来却有些熟悉，“江九是哪？”
“江九在隐都的最西北，从皇宫出发车程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个字条是谁给你的？”
“是一眼生的小太监，宫中从未见过，许是宫外各王公大臣府里的。”
“江九是个什么地方？”
“娘娘，江九是先朝最动乱的地方，一般的乞丐都市去那儿住着，厥后开元天子上位后本想整治江九但工程太大，便直接把大牢建在了那儿，建起的大牢背靠江九山，那里便也成了乱葬岗，寻常黎民是绝不会踏足江九的。”
隐都另有这样一个地方？以前从未听说过，我蹙了蹙眉，心下一阵不祥的预感升起：“那儿只有大牢没有人居住吗？”
“大牢之外荒无人烟。”芳云压低了声音。
“你去探询探询最近大牢里有没有关押什么新的监犯？”
“娘娘，奴才听说锹靳个大牢似乎关押了批楼兰的叛党，祁鄢之战后陛下亲自审问了几个要犯，后就被押入大牢了。”
楼兰……我心一紧，那这字条倒真是有几分来历，只是他为何要将这字条托人带给我？既然能托人进宫带给我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我知道芳云口中这阴森无比的江九去不得，可若不去有关楼兰与墨怀瑾的疑问就会永远盘旋在我的心上，不问清楚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洛殷离此时在哪儿？”
“马上就清明了，陛下去了奉明寺。”
其实天子出宫入寺本应皇后同去的，之前洛殷离还会问我，如今倒是连问都不问了，管他呢，横竖就是问了我也不会和他一起去那种神圣之地的。
“芳云，去准备马车，我要去江九。”
芳云许是知道拦不住我，这次爽性也没拦我，很快便找到了个寻常的马车，连最普通的宫装都替我准备好了，一切打点全都十分妥当。
“娘娘，一切都打点妥当了。”芳云送我送到了乐寿堂后角楼旁的一个东北侧门，眼眶微微发红。
“嗯。”看她眼眶微红，我捏了捏她的手，用力所在了颔首，轻轻道：“谢谢你，芳云。”
芳云恰似绷不住泪了，慌忙侧过头去：“娘娘快些去吧，早去早回，奴婢备好晚膳等着娘娘，另有您最喜欢的桂花糕。”
“好。”我鼻子一酸，钻入马车前望了伫立在侧门下的芳云，摆了摆手。
马车已经走了好远了，我忍着泪轻轻掀起珠帘，看见芳云独自一人还伫立在侧门下独自发呆。
没想到穿过长街最富贵的一段儿便如此冷清，我已经隐隐约约透过薄雾看到了江九山和山脚下那个青玄色的神似寺庙的修建，一路上人烟越来越稀少，黎民的穿着也是越来越破烂不堪，街边的坊间都少了许多，唯有几家冒着青烟的小屋子墙皮也都脱落，那烟囱也是黑得感受在滴焦油，即便坐在车厢里我都能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和霉味儿。
“皇后娘娘，咱们到了！”车马拉着缰绳，马车稳稳地停在那青黑楼前。
车夫扶着我的手下了车，我仰起头看着眼前十分高峻的青玄色大门，扑面而来的即是一种阴森且脱离世俗的味道，我蹙了蹙眉止不住的心慌，这里看起来如此陌生但我却感受恰似在梦中来过此地似的。
狱卒侍卫自然是拦下了我，只是他们看到车夫拿出的令牌便慌忙将剑收进了剑鞘，跪倒在地：“小的不知皇后娘娘台端惠临，有失远迎望皇后娘娘恕罪！”
“起来。”我扯了扯身后披着的斗篷，原来已是暖和的春日，只是这江九恰似总比外面冷了几分。
很快狱吏便小跑着将我迎进了牢里，这大牢认真是关押要犯的，就连接待我的地方都是严密的只有一小扇铁窗，铁窗迎着阴面一点儿阳光都射不进来，墙壁四周加地面和天花板均是酷寒的灰岩，除了椅子是木质的就连那桌子都是石桌，触手都是冷冰冰的刺得心里都冰凉的。
“听闻你们这儿最近押了批楼兰要犯，可有名册？”
“有的有的。”那狱吏挤眉弄眼谄媚地献上一本厚厚的破烂名册，我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果真是一批楼兰名字，我目光很快就注意到里面唯一一其中原名字。
“天乐，”我喃喃着，“这人在哪？”
天乐，天乐，这名字我是极有印象的，那日在楼兰我与墨怀瑾初次相见之时这叫天乐的男子便追随在墨怀瑾身边，墨怀瑾说天乐是他在中原认识的朋友，无家可归所以便把他带到楼兰追随在自己身边，阿樱更是说天乐令郎时时刻刻都跟在墨怀瑾身边跬步不离，并说他博学多识，算得上是半个军师。
而那天乐我也是见过的，是一翩翩令郎一眼便瞧得出是中原人，那双眉眼我更是有些熟悉，只是我不记得他，而他似乎也是不认识我。
我与他仅有两面之缘却对他十分有印象是因为他这小我私家很离奇，他似乎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但又恰似目中无人，初见我之时即是冷眼相对更是直接质疑我对哥哥的体贴。
“看不出蓝巨细姐竟是个如此体贴兄长之人。”那日我担忧哥哥困于雪山之中便去寻了墨怀瑾，这是天乐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我自是恼了，事后墨怀瑾与我解释道天乐一向都这样，叫我别放在心上。
墨怀瑾死了，没想到天乐会泛起在大牢里。
“带我去见他。”我的手指不自觉地便指向名册里这个熟悉的名字，冥冥之中我便感受那张字条是他写给我的，除了他另有哪个楼兰叛党会写中原字写得如此娟秀且尺度？
狱吏带着我左拐右拐踏过无数脏兮兮的拐角，水滴声和囚犯们的疯叫声萦绕在我的耳边，鼻尖越来越重的霉味儿和臭味儿也是熏的我头晕目眩，满地爬的除了疯了的囚犯另有无数恶心的臭虫和老鼠，末了，那狱吏终于侧过了身替我揭开一扇铁门的重重枷锁，“就是这儿了皇后娘娘。”
我掩着嘴，蹙着眉看向那牢房，这里倒是比刚刚经过的牢房都平静了许多，牢房里，一个男子正背对着我看着墙壁顶上一扇细长的铁窗，奇怪的是那阳光竟然能从这扇窗射进来，这一点儿光恰似是这大牢里唯一的一丝光。
“贱奴才，皇后娘娘亲临还不跪下！”
那背影仍是无动于衷，我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是、是。”那狱吏如哈巴狗似的点了颔首便退出了牢房，只留车夫一人留守在牢房门口外，那车夫其实是芳云部署好了的一个侍卫卖力掩护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