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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知己

第三章 无疾而终的暗恋

颜知己 廖酒野川 3766 2021-02-25 00:22:00

  现在想起来,许多事情并非是没有征兆的,就像是地上散落的破碎镜子和尹仲烈同我的离别。只是当初太过坚定地不愿去想,只是我顽强且一厢情愿相信会维持现状到天荒地老的模样太过可怜,以至于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什么是真相。

  一面镜子掉到地上才气发出多大的声响呢?只不外是从一个“单纯”的女孩手里“不经意”地摔下来,“嘭”的一下;只不外是镜子上栩栩如生的蓝衣仕女恬静的面上落了一道疤,这一道疤从她嘴角延申出来,狰狞可怖,似乎也落到了我身上似的,让我的心也破碎般地上上一道血痕。

  说起来,一面镜子就能让我心疼到如此田地的,除了他,也不行能有别人了。只可惜它到了我手上只完好地存在了一天,镜面上便落下了一道难以回复的伤痕。

  不是我干的,是三姨太生的庶出女儿,舒明琼。

  我有时真的很疑惑我爹对我娘的真实态度。只听人说我娘当年凭借美名和才气名动彭城,可我自生下来也未曾见过她几面,对于母亲的形象,我脑海中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柔弱的影子。所以对于他们俩的事情,我只能靠料想。我想他应当对我娘是有一丝丝的心悦和一点点的满意,但不会太多,否则也不会放任我娘拖着娇弱的身体病入膏肓。

  但我之所以敢说他对我娘照旧有所心悦,是有依据的。就像他对我这个疯癫的女儿和晁熙那个叛逆的儿子照旧有一点容忍,这就显得相比于其他姨娘生的庶子和庶女儿来说,我和晁熙是最为得宠的两个,得宠到我们两个的名字就与旁人差异。“晁”和“明”,放在别人家是辈分,在我家就形成了嫡庶明白的两个界限。

  我听我爹一次醉酒后讲,我和晁熙的名字就是取自早上升起的太阳,晁熙是旭日初升、晨光熹微,而我是朝日初晴、引颈而歌。

  照他这么讲,我偶然一次检察“明”的解释,只是日月交辉、绽放光线的意思,普通的灼烁自然是不比旭日初升来得有气势,我心里就不老实地升起一丝自得,第一次为我爹当年在帝朝是个小有名气的举人而新生一股子豪爽之气,也第一次对于那堆庶出的弟弟妹妹有了一丝同情,尽管他们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我也能勉强忍受,决心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学富五车的女学士,至少我未来孩子的名字也要和我老舒家姐弟俩一样气派才行。

  至于厥后我读了不少年的书,也充其量只识得几个字、作得几首诗,这都是后话。

  我爹疼我,可怜我小小年纪就得了痴症、疯疯癫癫,虽然他从未过问我这病是从何而来、是真是假,但我照旧爱他,我也永远不会像别人家——就拿隔邻的小翠来说,会质问她爹凭什么再给她找一个后妈,因为我知道她是她家唯一一个孩子,她爹对她就像对眼珠子一样视若珍宝。

  我就纷歧样,算上新娶的那房姨太,我已经有五个后娘了。我也知道也许他爱的只是我和晁熙嫡出子女、未来有缔结姻亲作用的利用价值,可我对他的爱也是有条件的,因为我想哪怕多来一小我私家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像当初那么爱他。

  那天我爹如往常一样在外地走生意,他一年中在家的日子总是只有寥寥数日。我张望一番,看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忙碌碌、没几小我私家注意到我,就从杂物房墙角的狗洞钻出去,一如既往地到尹家找尹仲烈去。晁熙是不必像我一样走年久失修的狗洞的,他是舒家唯一的男孩儿,可以灼烁正大、前拥后簇地走那道点了朱漆的正门。

  索性那小子有点良心,明白长幼有序,在出了门后借尿遁屎遁等多种方式甩掉跟在后面的随从,以方便同我一起走。那些人也是习惯了晁熙一出门便不知所踪,明白他一准即是在尹老将军处陪其二儿子仲烈,便也陆续回府,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我同晁熙几多也是有一点亲姐弟的默契,就像我岂论尾随他们一行人到什么地方,他总能第一时间甩掉下人后找到我。我曾经一度以为他是与我心有灵犀,谁知厥后有一次才听他讲那是因为他从出了门后就开始寻找我,看着我从狗洞里狼狈地爬出来,再憋着笑一路前进。

  这死小子,啧。

  那天的情形却有点与众差异,我一如既往地从狗洞里钻出来,目之所及却不是晁熙及一众下人的背影,而是尹仲烈一张触目可及的大脸。

  所幸的是我家狗洞地理位置偏僻,否则在这喜气洋洋的街道边上来来往往着的行人看到蹲着的他对一个狗洞笑得春景明媚不知会怎么想。

  让我不得不认可的是,我这人早熟,早就对情情爱爱有所憧憬。除开早年间不懂事闷头追逐却被我吓跑的一个男孩,我身边可以接触到的异性虽然不少,可是能够亲近的只有他和晁熙两小我私家。排除身为我亲弟弟、其时还没张开似乎一只猴子的晁熙,我似乎就只能对比我大一岁的尹仲烈发发花痴。

  我其时还不知道这又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情感,就像我不知道就在快乐的这一天,我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将对我好的唯一一个佣人刘妈葬送,而第二天,我就会划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孩。

  可是我真的都不知道啊,此时正忙于从狗洞里探出半截身子的我还陶醉在被喜欢男孩目击钻狗洞的尴尬中,脸“刷”得一下红了,考虑到这样显然是不太雅观,我正钻出半截的屁股就犹犹豫豫地卡在了一半,判断着要不要钻回去再来个潇洒的翻墙头出来。这全是见色起意,纵使从小就看着他这张脸,可这两年他却不知是吃的太好照旧怎的,身子开始悄悄拔高,虽然仍旧瘦削,可隐约中照旧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就好比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角的弧度很长,鼻梁挺且直,笑起来总显得痞气。偏偏他不自知,自然也不会替我有些小女儿家的体贴,总是一脸认真地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舒晁歌,你......你是不是这两日吃太胖卡住出不来了?”他也不笑了,琥珀色的眼珠直直地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这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又这么尴尬的僵在了一边。

  虽然他说话照旧那么气人,虽然我能勉勉强强在他长得悦目的份上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但也禁不住他这张嘴威力无穷。我总想在他面前展示一下我长大了也有些闺秀风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随着他身后和泥打架满街招猫逗狗的小狗腿子,可耐不住一次次在他面前破功。

  偏偏我这人犟得很,听闻这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心就要给他展示点颜色看看,遂灵敏地从狗洞里退回来跑到院子里,踩在墙角下人们堆起来的杂物上,费尽全力地将自己送上墙头,就要像往常的他一样来个墙头翻越。

  可当我勉强蹲在了墙头上时,却又忏悔了。我原来就生得不高,现在墙外面的景物看都起来那么遥远,尹仲烈一双眼惊讶地看着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什么叫自作孽不行活。犹豫一阵之后,骑虎难下的我终于照旧狗胆作祟,决定两眼一闭豁出去,两腿一蹬,自我感受像一只起飞的大蛤蟆。

  没落到地上,倒是把将我接住的尹仲烈砸了个趔趄。索性我照旧纤瘦可人,没将他径直砸到地上。这尴尬水平实在是至高无上,我缩在他怀里,正难为情地思考是要如何将这尴尬的场景圆已往,就听得他长叹一口气,稳稳地将我放到地上。

  “舒晁歌,你怎么越来越像只猴子?”尹仲烈低头瞧我,其时大器晚成、发育过晚的我盯着他说话的下巴,听闻“猴子”二字,满面悲愤。“你说你已经不小了,十三岁在古代都已经开始给你张罗亲事了,怎么就不能稳重一点?”我知道他是在家挨了他哥尹伯勋的骂,到这里来把话以及听这番训斥时的气愤心情接力似的通报给我,他总是这样,仗着比我大一岁就端着“哥哥”的架子,不外我也体谅他没有一个弟弟来供他出气,又因为他适才为了接住我差点受了伤,于是我蔫头耷脑地听着他的念叨,目光只聚焦在他下颌。

  “喏。”正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过滤他一篇篇长篇大论的我视野里突然突入了什么工具,伸手去取,竟是一面镜子。他刚刚是把这工具藏在哪了?我抬头看一眼他微微不自然摸摸鼻子的模样,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手里的工具上。虽然我爹也是见多识广,可我也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玩意儿。玻璃面上走出一个蓝衣仕女,面容端庄,微微浅笑,举手间似乎也能落下簌簌清香。

  仕女是绘在镜中央的,余处便能瞅见我自己的脸。不外我对我自己向来是不感什么兴趣,于是我看向了站在那里似乎一根木桩的尹仲烈。他的视线正看过来,不知实在看我照旧在看我手里拿着的工具。我自然希望他是在看我,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道:“这是送我的?”

  见他徐徐颔首,我又强忍住心里的雀跃道:“你适才是把它藏在哪了——啊不不不,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你怎么想起送我礼物了?”

  纵然早已不是第一次收他礼物,可我就是按耐不住自己的雀跃心情,何等希望他能像戏文里唱的一样,是说一句“今日风物甚好,女人甚得我心”或者像小说里写的一般,讲一讲这是我俩的定情之物,若能夸奖上一句我的姿容同这仕女一样绝代风华更好,如否则,夸我一句清秀可人也不是不行。

  可我从小到大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果不其然,他适才口若悬河讲大原理的样子不见了,只是神态不自然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我爹的门客送的,我哥想你会喜欢,叫我给你送来。看你果真喜欢就好。”

  我虽然疯,但是从小挨打多了可能也能养出一些察言观色的能力,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能再多问一些什么,于是我照旧借此时性能揩油就揩一把,上前一步钻进他怀里,嬉皮笑脸道:“我确实喜欢的不行,可我也喜欢送我礼物的人——”

  凭据他往常的脾性,此时正要把我推开,可今天他却反常地回抱住了我。我呆呆地被他抱在怀里,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也是恋慕我已久,今天来假借着送礼物的名义向我讲明心意的。虽然之前就有人对我讲过,但我也是将信将疑——我这张不争气的脸又“腾”地红了起来,嗅着他身上的皂角味道,第一次觉得人的拥抱可以这么温暖,暖得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这种感受一直陪同着我回抵家里,我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同他告此外。

  我厥后将这种感受列为人生几大错觉之一,有些事情,有些人,别人认为了我也那样认为,被人误导后凭据自己的心意对心上人妄加臆测,这样只能落得一个自作多情、自不量力的结果。

  此时才是上午,大宅里的佣人们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地准备着过年的物什,我从他们身侧经过,看着我闭塞的小房间隐蔽在阴影里,没人向我这个名义上的巨细姐打声招呼。

  我满面傻笑地将镜子揣在怀里,一步步跨入那片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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