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县亚麻厂，位于县城的西门外，距离县城另有几公里的路程。
至于原因嘛，主要是在沤麻的时候，味道实在太臭。
他们这里，种植亚麻已经有些年的历史，因为土地肥沃，温度适宜，所以亚麻差不多都能长到一米高。
亚麻开花的时候，一片片都是蓝色的小花，夏风一吹，宛如蓝色的海洋，比麦浪还漂亮。
进到亚麻厂院里，刘青山就跳下自行车，坐车就是不如自己骑车舒服。
放眼望去，院子里都是一垛垛的亚麻，那大垛，都是几十米长，十几米高，看着十分壮观。
只是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臭味，闻起来叫人很不舒服。
“郭叔，这画面，也用相机照下来，贴到宣传手册里。”
刘青山都被震撼到了，不知不觉溜到达亚麻垛跟前，金灿灿的亚麻，都是黑土地长出来的软黄金啊。
在国际市场上，亚麻布照旧挺受接待的，尤其是欧罗巴那边的人，都喜欢用亚麻制品，因为这是优质的天然植物纤维。
在以前，亚麻布都是欧罗巴各国王室专用的，职位十分高尚。
跟国内的原理都差不多，他们那边的普通老黎民，也想弄一件“黄马褂”穿穿啊。
反倒是在国内流行的简直良之类，人家那边有点看不上眼。
预计亚麻厂生产的亚麻布，上次没卖动，肯定是宣传不到位，所以刘青山给郭厂长制定的主要目标，就是在宣传上下功夫。
包罗制作宣传手册，亚麻生长、生产和加工历程的种种照片，以及亚麻布的样品等等。
交接完这些，刘青山觉得还不保险，又跟郭厂长嘀咕了一阵子。
老郭惊得愣眉愣眼的：“小刘同志啊，你的这些点子，还，还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如果照做的话，肯定能吸引眼球。
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可能会很严重，国家允许这么搞吗？
到时候要是引起外交纠纷，那他这个小厂长，也就干到头了。
权衡一番，郭厂长咬咬牙，使劲用手一搂头发：“为了厂子，为了县里，为了出口创汇，拼啦！”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抓紧时间制作宣传册页，还要去县剧团请人，结果不出所料，县里没批。
加入广交会，有着严格的名额限制，不是你想塞人就成的。
郭厂长又找刘青山商量一番，决定到羊城那边之后，在当地找人，大不了多给几十块钱。
也只能如此了，刘青山也没闲着，叫老郭请了几个成衣，他卖力出图，成衣卖力缝纫，一连忙了好几天。
剩下另有几个厂子的产物，刘青山也都被邀请去转了一圈，大多没啥特色。
即便如此，刘青山照旧叫各人都制作宣传册，行不行的，先宣传出去再说。
去加入广交会另有几天时间，刘青山暂时没啥事，照旧决定回家一趟，
出来好几天，他就有点想家了，这一世，他格外珍惜和家人相聚的日子。
……
十月初，刚过完国庆节，碧水县加入广交会的代表团，一行四人，来到春城，跟大队伍汇合，然后一起坐上南下的列车。
咣当……咣当……咣当当……
绿皮车行驶在辽阔的大地上，一如这个时代的节奏，慢悠悠的。
对于这种速度，刘青山一开始还真有点不大适应，感受太慢了。
车厢里，暂时还不算拥挤，起码都有座位，越往南走，搭客才会越来越多。
人多没好味，什么汗味烟味脚臭味，另有种种食物的气味混在一起，组成了绿皮车那种奇特的味道。
还好这时候的火车，车窗是可以推拉打开的，随时可以换气。
要是遇上挤火车，有的搭客，爽性直接扒窗户进来呢。
刘青山他们这节车厢，基本上都是各市县的代表团，一个个都穿着肥大的西装，相互间大多也比力熟悉，免不了扎堆聊天啥的。
能加入代表团，就没有小白人儿，像刘青山这样的存在，是十分特殊的。
他的年龄，也是最小的，放眼望去，一水水都是中年大叔，偶尔有几个颇有些姿色的女同志混在中间，年龄也都在二十岁开外。
刘青山索性就打开课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学习作业。
火车上要咣当好几天呢，且有的无聊呢，正悦目书消磨时间。
“小刘，开饭啦！”
郑红旗的招呼声传来，刘青山放下课本，揉揉眼睛，刚要站起身去餐厅，却见郑红旗和王县长等人，已经开始从旅行包里倒腾工具。
大馒头，另有咸菜，甚至那位商业局的周局长，连干豆腐卷大葱都带来了。
除此之外，另有几根红肠，这个就算是比力上档次的食物了。
刘青山眨眨眼，突然有点纪念桶面了。
似乎现在方面便还没在国内兴起，这工具的制作工艺并不庞大，他们这边原来就盛产小麦，或许，可以考虑早点入手这个行业。
究竟某师傅什么的，还要有快要十年的时间，才研发出第一包方便面呢。
周局长甚至还拿出一瓶酒：“来，整点，喝完正好睡觉。”
咬开瓶盖，立刻就吸引来几位同道中人，是临县的赵县长等人。
横竖刘青山也不喝酒，就爽性起身让座，拿了俩馒头和一根红肠，去了赵县长他们原来的座位，也就是一道之隔。
“老王，你们这旅行包里鼓鼓囊囊的，另有啥好吃的，都掏出来。”
那位赵县长照旧自来熟，平时也喜欢开玩笑，所以一点都不见外。
王县长他们适才掏工具，旅行包的拉锁还没拉上呢，赵县长就直接下手。
不外拿出来的并不是吃喝，而是一沓花花绿绿的画册，他好奇地翻了翻，立刻瞪大眼睛：
“嚯，老王啊，你们原来还藏着秘密武器！”
旅行包里，装的都是宣传册，至于参展的样品，早就提前运到春城，然后统一配送到那边了。
周围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翻看，嘴里还啧啧地赞美着，议论着：
“你们碧水县有人才啊，这谁出的点子？”
“老王啊，你们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工具，怎么藏着掖着，早点拿出来，各人都照样子准备嘛。”
“去年你们碧水县剃了秃顶，今年没准要打翻身仗喽。”
这些人也都几多有点参展经验，看看这么精美的宣传册，连他们都对这上面的商品有点动心，更不用说那些外洋的客商了。
羡慕归羡慕，都上车了，他们肯定来不及制作宣传册，只能等到来年喽。
领队的王县长，脸上红扑扑的，也觉得有光，他扭头望了刘青山一眼，刚要把刘青山推到前台。
就瞥见小刘同志隐蔽地朝他摆摆手，于是也就不提这茬，继续跟同行们喝酒闲聊。
刘青山吃饱了，在车厢里溜达几趟，天也就黑了，就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才知道火车刚过了京城，车厢里的人明显多了，甚至另有挑着扁担的，扁担上挂着了行李等物品。
这些应该就是第一批出去闯荡的打工者吧？
甚至刘青山还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人，所挑的担子里，居然还伸出一个狗脑袋。
应该是一个半大的土狗，伸着舌头刚哈嗤几下，就又被那个男人将狗头遮住，也不知道是怎么带上火车的。
刘青山去茅厕解决一下，又简朴洗漱一番，等他回来的时候，去见到那位临县的赵县长，正兴奋地跟王县长他们说着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几页纸，最上面印着鲜红的文字，应该就是所谓的“红头文件”了。
“哈哈，这下好了，不用再担忧剃秃顶了！”
或许是太兴奋了，赵县长的嗓门比力大，刘青山不想听也听到了。
王县长和郑红旗他们一大群人，也都围观，只见赵县长晃晃手里的纸，颇为显摆道：“这是内部采购批文，额度是三万美金，有这个保底，心里就牢固喽。”
啥玩意？内部采购批文，另有这种工具吗？
刘青山一听到“批文”这两个字，就有点体现怀疑，究竟这玩意厥后都被玩坏了，不知道几多人上当受骗。
“老赵，你怎么搞得手的？”
围观的人开始询问，他们眼里，满满都是羡慕。
赵县长也不隐瞒，眉飞色舞地继续说着：“也是我运气好，是省厅白处长资助引见的，是在卧铺那边，从京城那边来的几个年轻人。”
说到这里，他四下望望，然后压低声音：“听说，里面有某个大人物家的小孩儿，所以才气弄出来这工具。”
周围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声，也有心思灵敏的人，开始询问：“老赵，怎么弄得手的。”
赵县长笑而不语，只是伸出三个手指头，然后又飞速地收了回去。
在座的人立刻心领神会：花三百块弄这样一个内部采购批文，值啦！
为了出口创汇，下面各县都是领了指标的，虽然没下明确的文件，可是如果不能完成划定的任务，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虽然三百块挺叫人心疼的，可是买个放心，照旧值的，在场的人已经有一泰半都动心了。
包罗碧水县的王县长在内，只不外，碧水县究竟有过前车之鉴，所以王县长照旧询问了一句：“老赵，不会是骗子吧？”
上次的假港商事件，给王县长照旧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老王你没睡醒吧，红头文件另有假，再说了，省厅的白处长，都对人家恭顺重敬的，那另有假？”
赵县长撇撇嘴，满脸的不屑。
王县长也坐不住了，赶忙招呼郑红旗和周局长紧急商讨。
周局长胆子比力大：“我觉得咱们也应该弄一份，如果能有三万美金的额度垫底，上上下下都好有个交接。”
王县长也颇为心动，目光望向郑红旗，他虽然是领队，可是事情也得商量着来。
即即是以后泛起问题，责任也会摊薄，这倒不是王县长油滑，政界规则就是如此。
郑红旗也举棋不定，心中权衡着利弊，他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差池，所以迟迟没有亮相。
这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俺觉得似乎有问题，总感受事情太凑巧，不会是故意针对咱们这些人下套子吧？”
那三小我私家一听，齐刷刷地向刘青山望已往。
刘青山很是无辜地眨眨眼：“郑县长，你以前是大院出来的吧？”
看到郑红旗颔首，他就继续说道：“那不妨已往跟他们盘盘道，对方是不是大院子弟，一试便知。”
郑红旗眼睛一亮，深深地望了刘青山一眼，然后站起身，向着卧铺车厢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