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水

　　“吱呀……”堆栈的舱门被人轻轻推开。

　　我倏地睁开眼睛，机敏地轻手轻脚起身，刚想推醒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早已空空如也，酷寒的温度昭示着人已离开多时，不知去向。

　　我赶忙躲在阴影处，看着一位老者一瘸一拐地走进堆栈，他边咳嗽边锤着老腰，从地上拾起几颗青菜放进背后的竹篓里。

　　痴痴这家伙跑哪去了？难不成是自己离开了？我有些心急，却不敢立马轻举妄动。

　　小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太阳正冉冉升起，不知不觉竟睡了好些时辰。

　　等到老者慢悠悠地关上舱门，我才敢从阴影处现身。我从舱门的小孔从外看去，守在回廊上的驼背男已不见踪影，老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处。

　　总不能扔下痴痴不管！若是他被抓住了，肯定照旧会把我招出来的。我咬咬牙，下定决心要去找他。

　　我蹑手蹑脚推开舱门，远远瞧见回廊尽头那女子被关的房门的锁有些奇怪，似乎被人砍断了，晃悠悠地挂在门上。

　　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阴差阳错地向那间房走去。

　　房门的锁被人用利刃劈开了，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不知刚刚那老者是不是老眼昏花，竟没发现。我环视房间内四周，陈设十分简朴，只摆了一张木床和一张木桌，木桌上点着一根蜡烛，昏暗不明，房间内唯一的小窗被厚厚的一层泥土死死封住了。沈叶儿正躺在床上昏厥着，绑在手腕、脚腕的绳子已经被人割开。再细细一看，驼背男像死狗一样被人抛弃在房间角落里，脖子上被利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已然凝固，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呸！真晦气！我暗地里啐了一口。

　　刚想转身离开，躺在床上的沈叶儿付托一声居然幽幽睁开了眼，她神情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发现站在房门口的我，我猝不及防线跟她大眼对上小眼。

　　趁着她的尖叫还未出口，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沈叶儿！”

　　沈叶儿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人居然识得她，把尖叫声吞下了喉咙，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是鬼面的大门生。”我只好悄声跟她解释。

　　她眼睛一亮，赶忙把我的手扒拉下来，“白师兄？是你吗？”

　　我无奈所在颔首，“是我。此事说来话长，我先救你出去吧。”

　　沈叶儿忙不迭地扒开身上散落的绳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人太多，你身手又欠好，我背你出去。”我俯下身，让她趴在我的背上。

　　沈叶儿娇羞地应了一声，乖乖地趴上我的背，两只小手环在我的胸前。

　　“记着！不要作声！”

　　画舫上面几层住的都是朱紫，每隔几步就有一名护卫看守，我背着一个大活人也不能大摇大摆走出去，只能趁着几名护卫交接之际，顺着船柱上了船梁，幸亏这画舫够大，躲在船梁上也不觉得拥挤。

　　“来人啊！走水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楼上响起，接着几名小厮模样的人从楼上着急遽慌地跑下来。

　　“快来人啊！朱大人房间走水了！”一名小厮焦急地冲着四周的护卫不停比划。

　　那些护卫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大的直接冲上了楼。

　　一股烧焦的味道冲进了我的鼻腔里，差点没忍住咳了出来。我让背上的沈叶儿赶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随着焦味越来越浓烈，房间里的列位朱紫也坐不住了，纷纷冲出了房间，连仪容也没来得及收拾好，在护卫的掩护下急遽往外跑，另有几个歌姬衣衫不整地随着冲出了房间。

　　我连忙把沈叶儿从背上放下来，顺着杂乱的人群跑到了甲板上。许多人穿着亵衣就跑了出来，跑了半天正站在甲板上喘着粗气。

　　远处有几辆小船快速驶来，昨夜这些船远远跟在画舫后面，现在应该是接到了各家主人的传信，赶忙来画舫上接应。

　　“沈叶儿，你等会随便找条船躲着，靠了岸你就速速离开。”我拉着沈叶儿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白师兄，我似乎看到了我叔父……”

　　顺着沈叶儿不行置信的眼神看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在自己的护卫陪同下，站在船头等着不远处的小船来接，小船上插着一根小旗子，旗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沈”字。

　　我一把捞起沈叶儿向那艘沈家小船冲去，顾不得她在我怀里挣扎。现在火光冲天，各人都急着逃命，你推我挤地往船头跑，我沿着人群间隙飞快地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