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路

　　张全千恩万谢，胡二和小虎子更是磕了几个响头，这几人非要留我们住一宿，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只能带着痴痴先住下。

　　痴痴连用饭的时候也没摘下面纱，只看到一张红润的小嘴在不紧不慢地吃着工具，十分诱人。

　　我用手肘捅了捅他，悄悄问：“你为啥让我救人？”

　　“给你行善。”痴痴不咸不淡地回覆。

　　我这么善良的人用得着行善吗？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胡二，没想到你做菜还不错啊。”我对胡二夸奖了一番。

　　胡二腼腆地低下头，双手在破烂的衣衫上使劲擦了擦，“我原先是一名伙伍兵。”

　　妇人还躺在床上昏睡着，我给张全吃了一点随身携带的干粮，他马上恢复了力气，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胡二和小虎子从自己种的菜地里拔了几颗青菜，用仅剩的一点白米熬了米粥给各人喝。饭菜味道虽然清淡，但是却十分有家的气息。

　　“我们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想当年我年老顿顿能吃好几个大蹄膀呢。”或许是想到了肉的滋味，小虎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恩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张全摸了摸小虎子的头，问我们。

　　“准备去京都，想在那里开间医馆。”我不留痕迹地撒了个谎。

　　“京都路途遥远，你们驾马车怕是要走很久，俺知道一条近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走？”

　　张全擦了擦嘴巴，十分真挚地看着我。

　　我一听“近路”二字，瞬间竖起了耳朵，“什么近路？”

　　“一条水路。”

　　我有点心动。

　　但当我看到所谓的近路是什么的时候，心里不由的大叫：上当了！

　　张全趁着夜色的掩护，拖着我和痴痴悄悄上了一条画舫。这是一条巨大的画舫，分为三层，外观华美，船顶上漆着黄漆，船柱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鸾凤，上面张灯结彩，船上还飘来阵阵胭脂香气，以及年轻女子的嬉笑打闹声。

　　“怎么样？”他笑眯眯地问我。

　　只愿不被抓住送官府就好！我撇撇嘴，“还好……”

　　“恩人，你们乘坐这画舫不出三日便可到达京都，比你们驾马车可快多了。”张全脸上泛着自得之色。

　　“我们租条船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乘这青楼的画舫？”我不解。

　　“恩人有所不知，这条画舫可不是普通的船，而是……”他突然压低声音，“是京都里达官显贵的‘温柔乡’，官府的人怎敢拦这些人的去处。其他普通的船是万万不敢走这条水路的，被官府抓到了就要重罚。”

　　原来如此！我做出一个名顿开的心情。

　　张全带我们躲在画舫舱底的一个库房里，里面堆满了种种食材，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堆栈里，还好四周留有气孔通风，否则真会把人活活憋死。

　　“这个地方是我和夫人躲避追兵时偶然发现的，平时不常有人来，只有一个耳背的老人家时不时来取食材，你们放心躲在这里即是，”张全对我微微抱拳，“对了，俺还不知道恩人台甫。”

　　“我叫白繁。”我微微一笑。

　　张全与我和痴痴告了别，便急遽地趁夜色下船了，他夫人还未苏醒，想必是心急着回家照顾她。

　　我摇了摇昏昏欲睡的痴痴，“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痴痴被我从睡意摇醒，听后十分不悦地看着我，“你若有事，把我撇下就是了。”

　　“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撇撇嘴，“这条近路可不是好走的，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可照顾不到你。”

　　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我俩不被人活捉就是万幸了！虽然，这句话我只敢在心里默默地说。

　　痴痴缄默沉静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我记起了一些……我似乎家住京都……”

　　京都？怕是谁家了不得的令郎哥吧。这翩翩气质倒也不像是什么乡野之地长大的人。

　　我点颔首，“我先跟你说清楚，我去京都是有要事的，不方便带他人一起。我就只能送你到京都，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痴痴冷冷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不知在想何事。

　　只希望这三日能平安地渡过。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痴痴在我劈面悄悄地坐下了，倚着一袋满是泥土的红薯，单手撑在下巴上，双眼透过堆栈的小窗看向河面。面纱不知何时被他摘下，他面色红润多了，身体应该是恢复了不少，只是单薄的衣衫下还藏着无数条大巨细小的伤口，平时他也不愿我帮他上药，我只好把药塞给他让他自己涂。这人生得悦目是悦目，就是令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那双眸里隐藏了几多心事。

　　四周悄然无声，偶尔只响起浪花拍打船舱的声音，画舫在浪花里摇摇晃晃，使人昏昏欲睡。

　　我打了个哈欠，准备找个地合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