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内——独占的置身事外之态、嗓音极富磁性冷清清的充满神秘感：“从来没想到何家那位不起眼的令郎是个有血性的。杀了他老子？呵，想想那只小兔子其时会有多畏惧？眼睛是不是红的骇人。唯一值得肯定的是——烻妃是不会放过这次时机的。”
“王……令郎，那人的话不行信。”一旁白衣依旧。
不知何时这位王爷也不穿那件黑袍了：“阜羽，你越来越喜欢教我做事了。一个交战多年的挚友——无非都得对对方有价值，否则谁愿意把后背给敌人。”
“令郎，他野心很大。”阜羽希望王爷听他一句话就好，其实他是不是天子又如何？王爷对那帝位的执念太深，如果当初他能在王爷伶仃无援被所有人叛逆时就陪在王爷身边，也不至于让王爷一个从小有善心的孩子变得如此，王爷只是失去了爱人的天性。国师倒是找了个最赢弱无能的人当天子，这位清明如神的人对妖的偏见不比其他人少，殊不知人心最可怕，现在他就得替王爷当好这个坏人。
南宫翎没有再摆弄面前的卷轴，抬头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如鹰隼般的眼神注视着这位跟了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人：“我一直在怀疑是什么让你对我唯命是从，如果你是个女的我倒是会感兴趣。”
“……清欲呢？令郎从未怀疑过他。”王爷无疑是在怀疑他，可他从来没见过清欲有这样的困惑。
南宫翎起身在离他咫尺位置停下，五指托起阜羽的脸细细观摩：“怪物间的惺惺相惜而已，可你终究不是怪物。”
“会是的。”只要您愿意相信有什么不愿意的呢？阜羽与他短暂对视片刻，那一刹那的坚定就是一辈子吧。
何府白绸换新风，贵寓下人丁不减反增丫环应声手托茶盘，徐步而至，摆杯把盏，斟上一杯香茶。何邲对他父亲那一套照旧有所保留，这个少爷气的孩子不知原来就有头饿狼的内心照旧被逼无奈——终究成了大人模样。
何邲也没想到这个被人传道的烻妃竟然是她，看了眼身后的管家后不经意间戴上了他反感的面具：“皇上屈尊寒舍，庶民不胜荣幸。”
“素闻何家从商多年未入仕途。何邲是吧，烻妃给朕说过你，是个上进的。朕可以给你一个入仕途的时机。”笙清基础没听晏安说过，不外是看他看晏安的眼神有片刻停留。
何邲原来是想挣脱这个宠妾灭妻的爹，考中进士……可他生来担负的基础无法让他如此“妄为”：“庶民怎敢……”
晏安放下茶盏，手交叠放在腹前：“初出茅庐，现如今也要学会担起这一各人族的重任去让人信服。这之于你，无疑是个机缘与挑战并存的橄榄枝。再者说了，陛下九五至尊一言九鼎，再换句话说——这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何邲这才跪在地上，下意识知道晏安不会害他：“庶民接旨。”
“陛下，正好陆大人现在人手紧急，嫔妾把他引荐给陆大人可好？”
笙清捏了捏鼻根眉头一皱心绪极重片刻，肃穆庄严：“依你的。”
晏安也扮起了白脸，离座来到何邲身前：“何大人，这可是好时机，还不谢恩？”
“……臣谢陛下赏识。”
泾冀城楚府，“借粮？”楚云清接到了密诏——皇上要向他借粮。自从得知这天子是笙清后，他一直在称病不出贵寓半步，正因为他与笙清有过友爱就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笙清对他心生怀疑。在下的了狠手的人面前，越是熟悉的人越会被戒备。
此时书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人自证身份：“爹，女儿见天气转凉为您煮了碗参汤。”
“苓云啊，进来吧。没外人就不必如此见外。”
门被从外拉开，刘不思端着蒸着白汽的陶罐，陶罐上盖着一个小碗。刘不思低头一手放下陶罐一手把碗放在空处：“爹最近一直在家里呆着，是有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这位新皇哎……”楚云清接过碗喝了口温度正好浓稠却不味苦的参汤，面色悦目了些许，“他是这烜赫宗的捉妖师，也不知是靠什么手段登上了这个位置。爹也怕皇上怪罪，可现在他还没稳住脚跟，用的只会是新人，而这些老臣早晚会是他眼中的前朝‘余孽’，难道老夫还要去刻意提醒？”
“刚刚就看到父亲一直在看手里那封信，这信是有什么玄机吗？”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笙清写的。
“这是考验老夫呢。”楚云清从身后抽屉里取出印玺翻看许久才放下，“泾冀城受上天眷顾，幸而无一人熏染过才躲过那一劫。竟然有余粮自然也该造福多方，他不说老夫也有此计划，说来也是怕出了风头害了你们。天子这是给老臣一个台阶下。”——照旧个不得不下的台阶。
刘不思神游着，楚云清的话过了脑可也没被过多重视——笙清哪照旧个少年？他的心性早已历尽过生死了。“百炼成钢”这对人来说亦是如此。这一世，她有的是时间去耗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龑得知主人他们已经回宫了，急遽收拾好陆时清交与他的账本和书信就慌忙去了雪柔宫。
雪柔宫，晏何在折纸玩儿，笙清说自己累了就在一边的躺椅上假寐。龑风风火火敲了声门就进来了，不经意看到笙清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妥实被吓了一跳：“主人也在啊……哦，吾是来给烻妃送账本的。”
“嗯——对。”晏安十分配合地接过账本和书信，两位在笙清眼皮子底下完成眼神交接——默契。
笙清看成没看到，继续假寐手撑着侧脸偏着身子，睫毛像是包裹了一层霜没有半分消息如同处在甜睡中的人。晏安旁若无人地注视了几眼，这才把注意力交给正事。
窗外时光沉静了下来，黄昏的光柔和镀了窗下人一层金，笙清换了姿势算是公正起见‘偷看’了回去——这都发现不了？照旧故意忽视？
轮廓俊朗近似男相，脖颈亮白此时倒是成麦色了，墨色发丝在光下竟然泛着几许红光，绷着脸欠好惹的样子……笙清眯着一双泛红的桃花眼慢慢起身拉近相互距离，长身而立声音魅惑：“爱妃，朕饿了。”
晏安其实有点困，被突然遮下的黑影惹出几分惰意，听到声音才清醒了点：“你不早说，我又不饿。去皇后那里吃的话，我就不去了。”
“爱妃可真会说笑，朕怎么会扔下你呢？待会儿叫人过来部署就是。”笙清取过她手心紧握的笔掂量着放回架子上，“分点时间给朕可好？”
晏安手被猛地抓住，瞪着眼睛看着眼瞳发红的笙清：“卿君？”
“别玩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