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太尉府。
一小厮快步来至后院西侧门旁，叫门内伺候的丫环去唤碧芜。
纷歧会儿，碧芜急遽来到，低声问：“探询到了么？”
小厮道：“探询到了，伏家人说婚期就定在五月月朔，眼下已经开始置办妆奁了。”
“五月月朔？那不是另有不到两个月了？消息可靠吧？”
“绝对可靠，伏家那伙计和我很熟，我问他的时候他们管事的刚给他派了活，让他去找木匠做妆奁匣子呢。”
碧芜点颔首，转身要回后院。
“诶，等等。”小厮指了指侧门，“适才我回来时，有个婆子求着我捎句话，说她是麓国公府里的，想见见三女人。”
碧芜心知是关婆子，把眉头一拧：“她还没走？三女人不会见她的，你去回了她吧。”
小厮咧嘴笑道：“碧芜姐姐，你向来最同情达理的，不管女人见不见她，你也劈面去给她一个准话呗，否则她就赖在府外不走，万一叫家主知道了怪罪下来多欠好。”
碧芜哼了一声：“你几时这般爱管闲事了？拿了人家的利益了吧？”
小厮嘿嘿地笑。
“行，我再去看看，省得闹到女人跟前去。”
纷歧时，碧芜从侧门出来。
关婆子正等得焦急，见了碧芜便上前苦着脸央求：“哎呀碧芜女人，有劳你就带老身去见见眉女人吧！
“我是真心实意来投靠女人的啊。”
边说边把一小包细软塞到碧芜手里。
碧芜赶忙推开：“你不必如此，我们女人向来说一不二，她说了不见即是不见，我若带了你去，少不了要挨一顿罚的。
“女人不是赏了你银钱吗？我看你不如趁着手头有钱赶忙另谋生路吧。”
“哎哟，你让我上哪儿去啊？别人一知道我是国公府赶出来的，谁还能要我啊？”关婆子急红了脸，一把抓住碧芜的胳膊道，“好女人，你就帮个忙，带我进去吧，啊。
“我可是早想好了要投奔你们来的，言家审问我的时候我半个字都没提眉女人。
“你叫女人放心，我一定对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碧芜有些不耐烦地抽脱手来：“你莫再纠缠了。话已和你说清楚了，你若只管如此，我只好叫人了！”
说罢一扭身转入门内，“砰”地一声把侧门关上。
“碧芜女人，碧芜女人……”关婆子冲上去不住地拍门板，里面却毫无人回应。
少时，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把她给拖走了。
休沐之后两日，府衙里清闲无事，伏翎趁空将刑房以往的卷宗翻阅了一些。
何义顺便给她和曹靖讲了讲几桩积年的无头公案。
这日黄昏，伏翎从衙署回来，刚下马车便瞥见门口石阶旁有一中年妇人立起身直直奔自己而来，口里喊着：“伏女人，是伏女人吗？”
“你是……”伏翎讶然望着面前的妇人。
“噢，老身姓关，以前是在言府服侍的。”
伏翎一听“以前”二字，不由想到了燕娘子说的被言府逐出的家仆，淡声问：“你找我何事？”
关婆子压着嗓门凑近道：“女人可知，近日有人在四处乱传女人的坏话？”
“似乎是有吧。”伏翎不甚在意。
关婆子对她这般反映大感意外：“女人不想知道是谁在黑暗使坏吗？”
伏翎见她明明有话却不愿直说，略略一笑：“他们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去吧。”
关婆子愣了一愣，见她已转过身去，急遽叫住：“女人若不听，结婚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伏翎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去。
“延长女人一盏茶的时光，老婆子有话想对女人说。”
伏翎不禁有些好奇，朝大门处努努嘴：“进屋吧。”
两人来到偏厅，伏翎在主位坐下，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
关婆子不敢坐下，只走近伏翎，面色郑重道：“女人，前些日子让人背地里对女人说三道四的正是姜太尉家的三女儿姜眉。”
“姜眉？”伏翎早就听闻过太尉府三女人其人，只是却从未谋面，“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这么做？”
“因为女人你的未婚夫是麓国公。”
“噢……”伏翎眉头一挑，马上了然，“是我故障了她和麓国公这对有情人？”
难怪言轲一开始便那般看自己不顺眼。
关婆子摇摇头：“那倒不是。她对麓公有情，麓公却对她无意。”
“此话怎讲？”伏翎一只手搭在一旁的紫檀雕花案几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地敲打着。
关婆子昂起胸膛道：“老身在言府待了二十多年什么不知道？
“三年前，麓公还在荆州府他舅父家，可巧，姜眉外祖父家也在荆州，与麓公舅父卫家相隔不远。
“那姜眉随着姜夫人去荆州探亲，在外祖父家小住。偶然一日，在大街上碰见了麓公，只一眼便看上了。不久，太尉府便着人到卫家去议亲了。”
一见倾心么？伏翎停了手中行动，收回手放在身前。
关婆子自顾自往下说道：“那时老麓国公才去世一年，卫舅爷便说麓公还在孝期，且已有婚约在身，就推辞了。
“可那姜眉并不死心，厥后但凡麓公去哪儿，她都找借口随着去，就为了多看麓公几眼。”
伏翎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其时也在荆州么？怎知道得如此详细？”
“嗐，言府里的下人早就传开了，哪个不知？”关婆子撇了撇嘴，“可惜任她姜眉手段用尽，麓公连正眼都未曾看她一眼。”
伏翎听她口气颇为鄙夷，不觉纳闷：“你和姜女人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嫌隙？”
关婆子嗤了一声：“哼，她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主！
“不瞒女人说，老身即是一时贪图了她些钱财，把主子的不少大事小事都透露给她了才被府里赶了出来。
“可谁知她竟要一脚把我踢开，害得我如今想另寻个主家也寻不着，全洛京城稍微好一点的人家一听说我是言家赶出来的，谁都不愿要我。
“她给的那点钱早晚是要花完的。我守寡十几年，又无儿无女，以后可叫我怎么活？她不给我生路，我也不想看着她过得舒坦了！
“伏女人，你以后可要当心了。她有太尉这座大靠山，以后指不定会对你做些什么呢！”
“多谢提醒。”伏翎抿唇微笑，并没太往心里去，究竟这只是关婆子的一面之词，“你想说的即是这些？”
“嗯……”关婆子屈身行了一礼，“老身斗胆，还想求女人发发善心，给我部署个差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