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有些了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巾：
“姑姑是在说这个么？”
姜雨嫣点了颔首。
“女为悦己者容，清莲是有了自己中意的郎君了？”
清莲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卧病在床，身边来来往往有一些照顾我起居的人，我只是担忧自己的容貌会吓到他们。”
眼见姜雨嫣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来，清莲心中一动，淡淡的增补了一句。
“不外，我简直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怎么，姑姑不是说过，并不会剥夺我们动心的可能么？”
姜雨嫣唇齿迟疑：
“莫非你爱上了殿下？”
清莲唇边漾开一抹艳丽的笑容，眼中含着细碎而璀璨的笑意，满怀欢喜的点了颔首。
眼睛却情不自禁的看向姜雨嫣，看着清淡的眉头皱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清莲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笑意，眼中也带了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警惕：
“还没有请教姑姑今日来，所为何事？”
姜雨嫣抬眼，颇含深意的看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柔顺的长发，一如当年初识的样子：
“清莲，你是个智慧人……”
清莲偏了偏头，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躲开了姜雨嫣落在她发间的手掌。
“清莲的那点小智慧怎敢与姑姑相较，姑姑有什么话照旧敞开了说吧。”
姜雨嫣的手空空的僵在半空中，不自在的捻了捻自己的指腹，徐徐的收回。
站起身来，姜雨嫣的身影将虚弱的清莲完全的笼罩下来，居高临下：
“想必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她是殿下身边名义上的驸马。”
清莲点颔首，那个深夜拿着剑闯进殿下寝殿的女子，她是有印象的。
心中泛起一点涩涩的疼。
“我这个女儿心性单纯，掉臂我的千付托万嘱咐，居然爱上了殿下……”
姜雨嫣的话中含着浓浓的无奈和苦涩。
惊奇的抬起头来，清莲有些奇怪：
“姑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爱上殿下？”
姜雨嫣眉眼微转：
“恋爱哪有自由来的重要？当年为了从陛下的手中逃走免受折辱，我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都作为筹码送给了殿下……”
她清淡的眉眼里透出无限的憧憬，可见虽说不是托词：
“殿下允诺过我，有朝一日事成他允我和我的女儿知难而退，自找一处自在的地方生活。”
“况且殿下那样的人，本就不是我家女儿可以肖想的起的。”
清莲皱眉没有搭话，她知道的，姜雨嫣还没有说完。
果真，姜雨嫣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遥望的目光，袖子微微的哆嗦：
“可是我错了，殿下华龙章姿，又会有哪个怀春的女子不心动呢？是不是，清莲？”
清莲颔首，殿下对她而言虽不是翩翩令郎，可她也将自己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丢失，她本没有资格摇头的。
“我听锋儿说，她曾在殿下的寝殿里见过你与殿下……”
姜雨嫣顿了顿，到底照旧把衣衫不整这样的话咽了回去。
对主子妄加评论，照旧在公主府，她没有那样的胆气。
“这些日子，我与锋儿的关系欠好，就为了我严厉斥责了她对殿下的心思……”
“可我不能真的与她母女生疏了呀，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了。”
“清莲，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自私，可是你能不能……”
清莲却有些思绪飘的远了。
眼前这个放下了往日里的矜持与自豪的女子是母亲，那个农庄里对自己动辄打骂的也是母亲。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这样看待自己的女儿的，看待世俗意义上的“赔钱货”……
若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母亲爱着护着，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了？
清莲有些怅然和心闷，自己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为何生来就什么也没有……
“清莲？”
那边姜雨嫣见清莲眼神涣散，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提醒她。
清莲茫然的转头：
“姑姑的意思是，您要我给您的女儿腾位置？”
姜雨嫣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目光：
“话倒也不是这样说的，只是希望你能在殿下这边促进一二……”
清莲有些气笑了，原来一小我私家的母亲之情会伤害到别人家的女儿。
“姑姑适才不是问是否恋慕殿下么？”清莲垂着自己的眉眼，笑得有些苦涩：“既然我的回覆并不会改变姑姑的说辞，姑姑有何多此一问呢？”
姜雨嫣面色讪讪：
“我总是抱着一丝侥幸的......”
“恐怕清莲要让姑姑失望了，这一次我不愿意遵从姑姑的意思。”
清莲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哪怕坐在下方，也丝毫没有气势上的落败。
“清莲，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将你从那个被屠村的地方就出来，将你从殿下的手中保出来……”
“姑姑这是在挟恩图报？”
清莲声音冷冷的打断了她，心底泛起淡淡的鄙夷和不屑。
“姑姑在殿下身边多年，竟然以为可以用那点微不足道的膏泽要挟旁人，若是殿下，只会用更很厉的手段和利益来制服我……”
“姑姑莫不是遇到了自己女儿的事情，方寸大乱了？”
姜雨嫣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清莲是这样的反映。
眼前人，似乎变得纷歧样了，到底是哪里纷歧样了，她却说不上来。
可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策。
姜雨嫣无话可说，清莲却知道今日她要昔日对她照拂有加的姑姑做一个割舍了。
“姑姑，我被殿下送入朝堂的那一刻开始，即是殿下身边人，而不是姑姑手下人，我虽怀着尊敬称您一声姑姑，却与您是一样身份的人，您最好照旧不要随意的指使我了。”
“况且，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不应完完全全的算在姑姑的头上，殿下是主子，我要报恩也会报在殿下的身上……”
这一条说的其实很是勉强和强词夺理了，可是清莲却只是迫切的想要与她划分关系。
一是再不愿意与风尘之事扯上关系。
二是在她看到眉眼英气却饱含深情的尚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只是早晚的事，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救命之恩？”
姜雨嫣想过今日会被拒绝，但没有想到清莲说的这样决绝无情。
唇角扯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眉眼一动：
“清莲女人，你可知道你所谓的救命之恩背后……”
清莲心弦绷紧，其实她也怀疑过的，怎么就那样恰好，姜雨嫣泛起在了那个地方，带走了早就想看中的自己。
紧紧抿着的唇照旧袒露了一丝清莲心中的紧张和在意。
姜雨嫣痛快酣畅的笑开了声，徐徐的说道：
“其实当年是殿下……”
“姜雨嫣！”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横穿了过来，打断了姜雨嫣的未尽之言，也让清莲紧绷的身体蓦然放松。
刚刚不觉得，现在一股细细麻麻的疼痛席卷上来，清莲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紧绷了。
华连大踏步走了进来，站在了姜雨嫣与清莲之间，冷淡的眉眼染上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