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若是没有发挥它的价值，便只会是一颗废棋。
清莲伏身轻轻的笑了笑：“是，殿下。”
殿下糊涂了，这原本就是当初他赐予她薛连这个身份时默认的条件，这句话其时华连便已经说过了。
既然是默认的条件，如何还能做如今的警告呢？
除非，在那之前，殿下忘了。
或者，在殿下的心中，早就不把她放过原先的位置上了。
“另有，无论乐成与否，无论是生是死，本殿都不希望这个秘密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看着清莲绝不在意地样子，华连冷漠的增补了一句。
“这是自然。”清莲一边说着，一边从软榻上起身。
华连眸光一闪，身形半转，重新死死的掐住清莲的脖子。
目光狠狠的逼视着她，喉咙翻腾，露出他原本的声音来：“别拿这样的态度搪塞本殿，别忘了，你身上另有本殿亲手下的毒！”
如此近的距离，华连面上的每一丝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清俊的骨相，白皙细腻的皮肤，以及现在毫无掩饰的降低的声音，再加上他唇齿间吐出来的致命危险。
清莲眯起了眼睛，她发现，现在的殿下令她心中生出另一种波涛。
而华连嘴角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本殿让你生，你便只能是一把尖锐的刀；本殿让你死，你便无所遁形。”
说完，便松开了手，冷漠的将她推到了地上，一甩衣袖，冷漠的离开了。
膝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冰凉的温度与自己滚烫的身体接触，清莲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余光瞥见华连的衣角消失在屋前，微微张口，将空气中的生机迅速的灌入体内，这一次，殿下的手比上一次狠多了。
片刻之后，清莲艰难的起身，抚着自己脖子处触目惊心的红印，往屋外走去。
“女人，殿下命我护送您回国子寺。”
等到清莲走至门口，一道沉稳老练的声音响起，一个黑影静静的等在门边。
清莲抬眸望去，那是一张充满风霜雨剑的脸，满身气息内敛而沉静，给人一种内有万种汹涌，皆被藏在那一张平静到险些木讷的身形背后的感受。
清莲皱了皱眉，觉得有一丝眼熟。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黑影没有动，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殿下命我护送女人回国子寺，女人，请吧。”
说完，向清莲伸出自己的手，示意她搭上自己的手。
清莲想起来了，她第三二次来到公主贵寓时，即是眼前这小我私家和那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黑影一起接应的她和殿下。
往常，都是殿下向她伸出那双带有薄茧的手，揽着她的腰肢，护送她回到国子寺。
如今，面前的这双手不如殿下的匀称纤长，面前的这小我私家也不再是面色冷峻的殿下了。
清莲的心口微微的发苦。
僧山见清莲的目光微微的涣散，这是人陷入自己的思绪的体现，便走上前一步，想要去揽清莲的腰肢。
僧山虽然身形极快，又着了一身险些与黑夜溶为一体的夜行衣，行动之间，快的连空气中的颠簸也没有。
可是自从那夜青楼当中与刘云的惊险一夜之后，清莲便本能的对男子的气息感应抵触，甚至连整日缠着她的张煜也被勒令不得孟浪。
所以，就算僧山的身手横跨她不少，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行动。
足尖轻点，清莲身子一旋，躲开了僧山伸过来的手，他的手指堪堪掠过清莲的的袖角。
僧山与清莲同时皱起了眉头，僧山收回了手，提醒道：“女人，您只能从公主府的后门处离开。”
清莲莞尔一下，双臂舒展，脚下用力，轻轻一点，便跃上了公主府的最高处，华连寝殿的墙头。
回首，居高临下的望着僧山，冷清的一笑：“殿下交给我的，比你相像的要多。”
僧山心中淡淡的升起惊奇，他不是个轻易有所偏见的人，他是从最悲苦的奴隶爬到殿下脚边的人。
人人生而不易，殿下身边的人，即即是花楼里浅笑迎来送往的女人，他也始终抱着一份尊重的心意。
更况且是眼前这个女子，本殿下亲自放在身边教导，被送过本朝国子寺求学，他充实的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有旁人远远不能及的过人之处。
只是，今日殿下是含着盛怒离去，素日喜怒不行与色的殿下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再加上，清莲女人虽然一直在遮掩，可是习武之人，眼神敏锐，自然看见了那道红色的痕迹。
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僧山不难想到，面前这个女子是冒犯了殿下，引得殿下发怒。
其实，殿下一直以为他和影二只追随了他一年有余的时间，可是，皇家的影卫为了保证他们对未来主子的忠诚，教给他们的第一课即是隐匿自己的身形。
等到他们掌握了之后，除了每日魔鬼一般的训练，即是定时的守在他们主子的身边。
所以，他对殿下的忠诚和情感比殿下知道的要深得多，可以说影二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那殿下即是他一日日看着长成的。
这种庞大的近似于父子之间的情感，让他对殿下抱有一种莫名的宽容和忠诚。
所以，当他猜到清莲冒犯了华连之后，便情不自禁地对对方发生了一点责怪之意，或许另有一丝轻视。
究竟，这位清莲女人是在他离开殿下身边的这一年间泛起的人物，他简直没想到这位女人的身手如此的好。
见她虽心绪起伏，但仍能绝不艰辛地跃上那座墙头，心中简直有一份惊奇。
不外很快，僧山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了下去，一个呼吸之间，便移到了清莲的身边。
僧山的声音就像是被夜风吹散了一般，冰凉又含有一丝悲悯：“殿下另有一言，命我转告给女人。”
“你说。”
“殿下说女人已经学成出师，从今往后便不需要夜间再泛起在公主府了。”僧山望见清莲的眸子瞬息变得有些黯淡：“殿下还说，女人有要务在身，还望女人莫要忘了自己的位置。”
清莲的双眸又重新染上了神采，摆了摆手，在公主府内的高墙之上跳跃，很快便融入了无边的夜色当中。
华连站在他书房的窗边，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徐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对疾步走进来的僧山绝不意外：“她不愿让你护送？”
“是，清莲女人看起来有些愠怒。”
华连轻轻的一笑：“不愧是本殿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喜怒无常的脾气也学到了本殿的真传啊。”
站立在身后的影二默默无言，在心底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殿下也知道自己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