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十分清楚这个花楼在玩狸猫换太子的花招。
于是,他没有顾及兀自哭的梨花带雨的温琴,直接冲进了姜雨嫣所在的房间。
姜雨嫣先是一愣,随即拣起一个与世无争的笑容来,笑得岁月静好:“刘令郎,这一大早的不在美人的怀中温床,倒是闯进了我这个半老徐娘的屋中,做什么呢?”
手指轻轻的搭上自己眼角,那里经年累月未曾画过一笔鸢尾花了,只是她如今仍旧习惯了这个摸眼尾的行动。
“人呢?那个女人人呢?”刘云懒得与她周旋,开门见山的问道。
“令郎,您在说什么呢?昨夜温琴女人房中的小丫头来报,说是刘令郎你对她家女人很满意,一夜好眠呢~”
即即是年岁大了,比不上鲜嫩年纪里的生动可爱,可是姜雨嫣自有自己的风骨和恒久风沙场上磨练出来的沉静优雅。
一夜好眠,这四个字被姜雨嫣咬的极重,挖苦取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刘云有一瞬间的怔忡,怀疑自己莫不是记错了人。
随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面前这个女人可是敢在尚将军面前说不的人,她说的再笃定的话也不能信。
“姜妈妈不要再骗我了,昨夜我明白看见了那位女人的脸,可不是如今床榻上躺着的那位。”
姜雨嫣浅笑:“令郎昨夜闯进我楼中,嚷嚷着要见我这座楼里美的女人,我连尚未在台上见过来宾的温琴都送上了,没想到令郎照单全收了,却反过来翻脸不认人。”
刘令郎眼中泛着怒气,目光在姜雨嫣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穿梭。
“令郎,你说你昨晚见到的不是温琴女人?”眼见刘云的面色酷寒如霜,姜雨嫣深知此时再不能硬着态度了,于是软和了语气,循循善诱。
果真,刘云面色悦目了不少。
“那令郎,昨夜你喝的酒意熏熏,可是真的?”
刘云点了颔首,他昨夜在这里点了最烈的酒,喝的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今日你在床榻上见到的是温琴女人,且那床铺上尚且还残留着一点微红,是也不是?”
姜雨嫣瞥了一眼大开的房门,压低了声音,问的暧昧丛生。
刘云点了颔首,随即又摇了摇头。
今日醒在他的枕侧的简直是温琴,可是那一点女红,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姜雨嫣微微歪了歪头:“令郎,您若是不怕丢人,大可将此事宣扬出去,依着我刚刚说的一条有一条,看可有恩客觉得您说的在理么?”
姜雨嫣说的很有原理,可就是太有原理了,刘云始终相信自己的脑袋。
姜雨嫣手指微挑,示意送客。
刘云悻悻然的走了,却在每日夜幕降临时赶来,来了也不点女人相配,就这么坐在姜雨嫣的屋子里与她一句话一句话地磨着,非要磨出清莲的下落来。
“刘令郎,这都是您第七日赖在我这里来,您无事可干,可是这满楼的生意可都要我来招呼呢!”
喝完茶水,说完客气话,早有经验的姜雨嫣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这些日子,她也实在是应付的心烦疲累。
“姜妈妈若是将那一夜的女人交出来,本令郎自然会还您一个清净。”刘云笑得邪气。
“令郎,我这里大巨细小的女人,登过台的,没见过客,可都被您瞧了个囫囵个了,您找着了么?”
姜雨嫣打着扇子,笑得漠然。
“您都说不是,令郎您倒是想想,我有什么理由藏着那位女人不见您呢?”
“说的也是。”刘云回的漫不经心,理是这么个理,只是这花楼上上下下,他可一个都不信。
与此同时,隔邻房间里的华连正悠闲地把玩着自己手心的一颗玉石,侧耳听着姜雨嫣和刘云之间的你来我往。
听到这么一句之后,华连朝门口那个低着脑袋不敢说话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小丫头即是刚刚给刘云奉茶的那位,从窗口瞥见华连一跃而入的衣角,忙不迭地赶去了隔邻,她是姜雨嫣前些日子提拔上来的边城回来的女人。
此时,华连也知晓,人也在他面前过了眼,连名字“药珠”也是他亲自取得。
人看起来很是胆小怯懦,总是低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敢直视旁人,华连也不知道姜雨嫣究竟看中了这个丫头身上哪一处的过人之处。
只是一眼,华连便拒绝了将人收在身边的建议,只是草草的赐了一个名字,扔回给了姜雨嫣。
横竖是她看中的人,虽不得他的心意,只要姜雨嫣觉得有可取之处就好。
只是,其时他忽略了被他拒绝后,药珠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怨和愁绪。
此时,药珠注意到华连的行动,小步小步的移到了华连的面前:“殿下......”
“你可学过易容之法?”华连将手中的玉石翻转的飞快,轻声问面前这个小丫头。
似乎,这个小丫头身上照旧有一点特此外,好比她周身围绕着的胆怯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情不自禁地轻声说话,似是担忧惊扰了这么一朵风中弱花。
这样的小丫头,倒是很想母后口中的母妃,柔弱的令人心生怜惜。
华连心底一笑,可惜他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母妃,在他的影象中,母妃一直是坚强的。
药珠点了颔首:“姜姑姑教过的,殿下可是有什么付托?”
华连满意的点一颔首。
“姜妈妈,我知道您背后有尚将军做靠山,可是本令郎的家中也不是吃素的!”
隔邻恒久以来你来我往似乎是走到了极点,下一刻就要撕破脸皮了。
姜雨嫣眉眼不动,眼风往屋门口微微的一瞄,她自然是看到了药珠悄悄退下去的行动,能让那个丫头动的,除了那位主子不作他想。
她真正的靠山如今与她就一墙之隔,她心中有数,自然也是不怵的。
莫说只是一个流连风场的浪荡子弟,即是他口中的达官贵族来了,她姜雨嫣也未必矮了气势去。
“令郎照旧好好说话吧,您与这来来往往的恩客来这楼里,求得是千金难买的春宵一刻,可莫要牵扯到什么将军府,亦或是旁的朱紫。”
“再者说了,你又怎么直到你口中旁的朱紫是不是我这楼中常来常往的恩客呢?”
姜雨嫣笑得风情万种,嘲弄之意一瞬间剑拔弩张。
“你!”刘云勃然震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嘲弄我的父亲!”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说刘大人啊!”姜雨嫣直起身子,伸手推开了窗棱,笑着望向楼下的街道。
晚风袭来,姜雨嫣笑意盈盈。
终究是个纨绔子弟啊,这般沉不住气,果真与殿下千差万别。
刘云见状,恼怒的追至了窗边,举手就要朝姜雨嫣袭去。
新仇旧恨,到底令这位贵家子弟失了理智。父亲说,这座花楼有离奇,叫他接着风骚浪荡子的名号,细细的查探,千万小心自身。
只是如今,刘云正在气头上,一时忘了父亲的嘱咐,这一掌拍下去,他倒要看看面前这个满口胡话的女人是否会露出真面目。
掌风猝起,姜雨嫣的发丝微动,却只是笑融融的偏了偏身形,让满窗的晚风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