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
一把胡子的老翰林，倒是精神奋起的很，下了朝，也不坐轿子，自己一小我私家晃晃悠悠的就回来了。
接过，却在门口遇见了期待多时的华连。
穿着浅绿色的衣裙，戴着篱帽，亭亭玉立的站在老翰林家门口。
翰林家中规则倒是不错，下人也教的极好，见华连站在自家门口没有离去，还遣了好脾气的小厮上前询问何事。
若是有事询问他的主人家，可进府期待，贵寓上好的茶水点心可供女人品尝。
华连有意为难，只站在远处笑语盈盈的说无事，脚下却不愿挪动半分。
幸亏今日华连穿的素净，又遮住了容貌，否则不知道要引起多大人来围观。
老翰林原先也没有认出来，照旧华连掀起了篱帽的一角，对着他展颜一笑，老翰林其时就膝盖一软，差点给跪在了地上。
“先生不必多礼，本殿是一人前来，不想让旁人知晓。”
华连的声音低低的，只能堪堪让老翰林一人听见。
老翰林弯了弯身子，苍老年迈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不知殿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
华连悦目的眸子扫过老翰林花白的胡子，转身施施然的朝府内走去。
身后的老翰林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随着华连往府内走去。
府中下人虽然没有好事者聚集着看热闹，可也挡不住人性中好奇的天性，手中做着自己的事情。但眼睛控制不住的往这边飘着，耳朵也打开了听着两小我私家的消息。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态度闲适，似乎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个小心谨慎的跟在后面，他们瞧着前面那位女人倒更像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一般。
“先生家的仆人教养的极好。”
透过篱帽，华连将宅院里那些忙忙碌碌的下人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想起刚刚站在门前所受到的待遇，意味不明的笑赞了一句。
老翰林抬眼看了看，亦笑着回了一句：“多谢殿下夸赞。”
华连颔首，领着身后的老翰林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书房，伸手推门，率先走了进去。
老翰林紧随其后，伸出长了一把花白胡子的脑袋谨慎的在四周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后，再迅速的关上了门。
“许多年已往了，先生如今居于文臣之首，位高权重，想不到照旧这样的谨慎。”
华连站在身后，取下了自己的篱帽。
露出一张素净的脸蛋来，虽然未经雕饰，也不是艳光四射的长相，然而那通身的贵气，照旧逼着老翰林不敢直视。
只是低着脑袋：“小心使得万年船。”
华连嗤笑一声：“也是，究竟我那位父皇年纪大了，疑心也越来越重了，先生若是一个不注意被人抓住了把柄，说不定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听着华连口中犯上作乱的话语，老翰林眉眼不动，既没有惊骇，也没有因为他诅咒了自己而恼怒。
华连在心里赞了一句对方好修养，美意思。
老翰林忽地眉心一转：“所以殿下是禁绝备用老臣了，竟屈尊降贵亲自为陛下送上把柄？”
“哪能呢？”华连轻笑一声：“先生是我的得力的老师，学生怎么会害您？”
“只不外......”话锋一转：“老师的儿子被您送进了国子寺一事，先生为何一份口风也没有投给本殿呢？”
老翰林惊奇的抬头：“怎么？您的人没有遇见犬子？”
“这是什么话？”
“犬子是被老臣送进了国子寺，只不外老臣也嘱咐了他一定要与薛连交好，薛连不是殿下的人么？”
老翰林面上的惊奇不做假，华连松了一两分笑意：“自然是，只不外本殿也嘱咐了他与老师的儿子交好，想必是两相撞在了一起，让本殿误会了......”
“是老臣想的不周，本是不想给殿下添麻烦了.....”
“老师有心了。”华连摆了摆手。
“今日本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想问问老师对今年的科举考试有何计划？”
“殿下所说的计划是......”老翰林的胡子抖了抖。
“呵呵~”华连不由的笑出了声，包罗着讥笑也包罗着威胁：“老师是在同本殿说笑么？难道老师托了关系将您那胸无点墨的儿子送进去只是为了培养他的独立生活的能力么？”
“又或者......”华连身上属于皇室中人的气势全开，压得老翰林胡子发抖的更厉害了：“老师觉得本殿费尽心思将薛连塞进去，只是一时兴起么？”
“老臣愚昧。”老翰林弯下身子：“但凭殿下指教......”
“今年，本殿要薛连榜上有名，尽快的进入政界。”华连也不与他空话，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凭据划定薛令郎初入国子寺，即即是每年的升学考评中体现优异，离他加入科考的时间也另有四年之久，这不切合规则啊。”
老翰林唇齿迟疑，不明白有华连的保驾护航，薛连的前途一定是一片灼烁，殿下怎么如此急切。
“这，就要看先生的本事了。”华连一挥手，体现此事灰尘落定，绝无更改的余地。
“是，殿下。”此时虽然难办，但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老翰林见华连之意坚决，也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说完了正事，华连笑容慢慢的浮现脸颊，一身气势也都收了起来，笑眯眯的在书房之中审察着。
忽地，瞄见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手书：“先生怎么将它挂了起来？”
老翰林抬头，也看见了，心生无尽的感伤：“这是殿下五年前之作，当年老臣便觉得惊艳才绝，只是殿下记挂良多，如今它终于可以灼烁正大的面世了，只是可惜了冠上了他人的名字。”
提起往事，华连眉眼更是松弛，他身边的人与他都是利益的交流，唯有眼前的这位老者是真心的欣赏自己，是纯粹的师生之情。
只是可惜，如今这份情感在自己决定使用这条人脉的时候，就开始变了。
亦或者，当年自己依着这位老翰林的喜好写出的《众生皆苦》时，他们之间就从来没有过纯粹的师生之情。
“不行惜，只是物尽其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