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话

　　众人齐为八公草木也不为过。

　　祁祯樾愕眙祁祜：“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祁祜轻声质问：“您信么？”天崩地裂于心，他忍着未曾在众人面前落泪。

　　“......”

　　上次这般扼腕照旧赐死大儿子的时候。他如被人撕裂。

　　太后张口欲言，被祁祯樾打断。

　　“安儿，你想要什么，对朕有何不满，就明说出来。朕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什么都能原谅你。”祁祯樾下唇哆嗦几下，祁祜猛抬头看他，他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不舍。

　　祁祜道：“父王，崇玄恨儿臣。他生死都恨着儿臣，只要能打垮儿臣，我信他什么都做得出。只是————儿臣也只要父王一句话。您真的信儿臣是这种人么？儿臣是您看着长大的，在这宫中是承蒙您痛爱最多的孩子，虽儿臣心中明确，您对儿臣淡如水，但旁人眼中，咱们简直父子和气，您信儿臣能做出此事么？信儿臣是此等鄙俚小人么？”他字字直叩祁祯樾心门，他不忍看祁祜。

　　“但崇玄白纸黑字——————”祁祯樾拿着口供道：“他都要死了，这么做用得着么？”

　　太后在一旁帮腔赞同：“是啊，太子别把人想得都如此之鄙俚，哀家亲眼看着崇玄写下这些，亲眼送他走的。他都已经如此了，另有何种心思来害你？”

　　“你不就是联着他来害我么？”祁祜怼道。“父王为何不想想，太后娘娘既得了此口供，为何这时候才拿出来，值得搁上一两年么？！”

　　祁苍随着跪下，“禀皇叔，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今日之事结合曜灵公主之丑闻太过巧合，跟人刻意部署的一样。”

　　公孙不冥也道：“如今天下听说奴才身子不净，更为天方夜谭。”

　　“……”风离胥心道，太后不仁，那自己也可不义。起身跪下，“曜灵之事臣一直未曾置论一句，此事臣一个字也不信。臣完全信曜灵。”他瞪了眼鹿姝也。鹿姝也心里发毛，连忙错开眸光。

　　祁盏不卑不亢道：“儿臣未曾做过，纵然天塌下来，也未曾做过。无需旁人说什么信不信。”她脸上身上都是伤，风离胥说信她，旁人也得信？

　　祁祜拱手，“父王，还请明查。”

　　姜隽接话，“人都殁了还如何明查？太子殿下，皇上刚刚都说了，不会伤及性命，还请殿下三思回覆。”

　　“你插什么话？”祁元怼道。“你们也配在此插话？”

　　太后打断，“你可真是越发没规则了。”

　　“虚牙哪句说错了？本宫照旧储君，他随意接本宫话本就是大不敬，太后还真对本宫恶意不减，可真是势须要本宫死啊。”祁祜怼她。

　　祁祯樾道：“够了，吵成一团像什么样子。”他极其头痛。

　　宗、左对视一眼。两人还未开口，怎么就算是打骂了。

　　祁祯樾道：“朕心中是信止安若瓷的。”他紧捏手串。“但你们也得让朕看到，你们的证据……”

　　祁盏先道：“父王，儿臣之事的简直确是被人陷害了。如今听说不冥哥哥非净身之人，这太过谬妄……”

　　公孙不冥道：“奴才敢就地验身。”

　　“如今孰是孰非，各执一词，玥嫔娘娘既发了誓，那儿臣也发个誓吧……”她作势举手，璟谰唤住她。

　　“公主殿下——————皇上既信公主殿下，公主便不必如此了。不如听臣一句......此事暂且先徐徐，先命人查清......”

　　“谬妄。此事证据确凿，你这样岂不是在为太子争取脱罪。”太后一针见血。璟谰叩头：“臣不敢。”

　　“那就少掺和我朝家事。你随着太子这些年得了不少利益吧？你也敢提起曜灵的事，你们当年跳湖，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也敢随着置喙？”太后讥笑一把。风离胥冷脸不语。

　　太后转而道：“这其中也提及了将军，不知将军作何想法？若是将军能说明太子谋逆之心，想必皇上是会信将军的。”

　　风离胥不语。他偷瞟一眼璟谰，璟谰轻摇头。

　　“臣不知此事。臣当年只是坐好自己分内之务，未曾想废章王会扯上臣。”风离胥道。

　　太后心知，就欠临门一脚了。

　　“皇上作何想法？”

　　祁祯樾又问祁祜：“止安，你作何想法？”

　　“儿臣无话可说。”祁祜心瘁，面目皆恻惐。“今日之事，儿臣自知百口莫辩，但照旧请父王，细细查查......”他从未如此堕窳失望，不止是祁祯樾不信，另有祁荣真心想让他死，太后不惜搬出死人让他如此措手不及。

　　公孙不冥叩头：“请皇上明察——————”

　　胡言乱语社也跪下：“臣附议，请皇上（父王）明察————”

　　方玄剑道：“废太子之事并非小事，请皇上三思————”

　　宗南初跪地向前，“皇上，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不惜推自己的亲妹妹入虎口保大瑞平安，皇上不行随意疑心——————”他伏地而行到了公孙不冥身边，公孙不冥本是焦急，他到身边后，目中突然冷静。

　　“都住口。”祁祯樾冷脸。

　　他恨这般无力。

　　“父王————父王请明察——————”祁盏急得哽咽。风离胥一直盯着她，他自己都挪不开眼。

　　祁祯樾痛心，他不信，可如今也无其他堵住旁人悠悠之口，任凭他们说胡话的下场他不敢想。

　　“朕......是想信你，但你拿不出任何证据......”他无力再说下去。

　　对不起宅儿。

　　对不起。

　　朕坐上了天子之位却保不住我们的孩子。

　　太后暗自一喜。

　　风离胥实在烦酲。跪下叩首：“臣也附议。请皇上明察，不光单是太子与臣的医生人之冤屈，另有臣的冤屈......”

　　“风上将军，如今你讲明还不晚。”太后冷声道。

　　风离胥不闻，叩首：“求皇上了——————”

　　祁盏抬头，冷眼瞧着他。他身后一群一看风离胥不站太后，皆不作声了。

　　此时外面一阵喧豗。

　　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龄、茁皆到了。

　　“父王——————”

　　“父王——————”

　　两人跪地痛哭。

　　祁龄道：“听鸳娘娘说，父王是要废掉太子哥哥？”

　　祁茁也哭道：“求父王不要————无论何事，哥哥定是被冤枉的，哥哥绝无二心——————”

　　两个十几岁的幼弟苦苦恳求着祁祯樾。太后窃喜。

　　祁祯樾微微眯眼。

　　此时公孙不冥偷挪手已往，轻扯了把宗南初衣袖，宗南初余光看他。看他瞧了眼禾公公手上口供，宗南初立刻心领神会。

　　太后起身：“如此还得了——————太子多年竟把人都拉拢了去，这些孩子都如此疯魔，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怪不得崇玄会被蛊惑——————”

　　“你乱说，哥哥宽厚遇人何来恶意拉拢？！”祁元喝道。

　　太后指着祁元痛骂：“你不比任何人都疯魔？皇上，如今就要你句话了——————”

　　“先，先将太子禁足......”祁祯樾只能如此。

　　鹿姝也伸手欲覆上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躲开。

　　“且慢——————”宗南初乍一下高喊。

　　众人凝神。

　　祁祯樾忙问：“宗爱卿可另有话？”

　　“这口供差池！！！”宗南初举手高呼。

　　太后横眉：“什么？这可是哀家亲自看着他写的，怎会差池？”

　　公孙不冥接话：“太后娘娘敢说是亲眼看着废章王写的，一字不差？”

　　“自然是的——————”太后道。

　　宗南初也质问：“那拿来废章王的生前字比对也不怕？”

　　“放肆，哀家自然是不怕。”太后道。她真是亲眼看祁荣写的，她拿回来便看了多遍，确认无误才敢走这一步棋。横竖他们不能翻了天，只能负隅狡辩而已。

　　宗南初摊开口供，“刚刚臣听口供便心觉差池，如今细细看来，简直内有文章。皇上且看，从‘值此以明心’到‘无信无意’，这些太过差池了......”

　　“乱说八道！”太后心觉他能翻盘，立刻道：“来人，把这不知分寸的宗侯拖下去——————”

　　“谁敢碰他！！”祁祜霸气喝道。

　　前来禁军站定不敢上前。殿前众人也不禁哆嗦一颤。

　　祁祜腰板挺直，“本宫照旧太子，看你们谁敢造次！南初，你放心念即是。”

　　“是——————”宗南初指着口供道：“‘值此无言以明心，乃非心之所愿，孰真孰假皆将随我入土，留言警世只愿无愧于心。既今困于囹圄，过活如年，如世所见，俱太子是能，尔后天赋极其，吾所艳羡，利迫驱情。思益大于本心得太子引诱，句句后生歹，一别父子之情，无信无意’；此言乍看无碍，但细细看看，字字都潜伏玄机——————从这句‘值此无言以明心’，便看得出废章王之心思，他就是被奸人所迫写下的。请皇上细看每句第二个字————”他双手呈上。

　　祁祯樾让禾公公拿上口供，他急切摊开细看。

　　“......”

　　宗南初道：“恳请皇上念出此段话，每句第二个字。”祁祯樾天赋聪慧，饱读诗书，定能断出乾坤。

　　“此，非，真，言，今，日，世（是），太，后，所，迫——————”祁祯樾念出，众人哗然。

　　“——————益（一），句，别，信！”祁祯樾怒视太后。

　　太后愕眙他手中口供。

　　“不是的，你们，你们乱说——————”太后腿软，跌坐在位上。

　　祁祯樾道：“刚刚娘娘清清楚楚说明了，亲眼看崇玄写的，一字不差？也敢对比崇玄字迹？”他豁然，这下能保住祁祜了。

　　祁盏立即痛哭：“六哥哥......你到底是受了什么胁迫，能让你如此费心，写下这话之后撒手人世......父王，求您看看吧，六哥哥死也不去污蔑哥哥，想尽措施帮着哥哥......六哥哥的心意，天地可鉴......”许苒筠看她哭，伸手欲去扶她，看气氛差池，吓得也不敢转动。

　　此番话令祁祜仰颈痛定：“崇玄......”

　　宗南初叩头：“皇上明鉴——————”

　　左丘琅烨赞同：“皇上明鉴——————”

　　出乎意料竟是如此峰回路转。

　　祁祯樾质问太后，“娘娘，这可是真的？”

　　太后道：“不是，不是......他们，他们......”

　　“可见你其心之狠毒，连死人都要利用！！这些都是你部署设计的！”祁元高声道。祁苍赞同：“皇叔，太后娘娘刚刚信誓旦旦众人都清晰明了，再狡辩可是不能了！”

　　太后指着祁盏，“那哀家在如何部署设计，也无法让玥嫔看到曜灵的丑事啊————”

　　“这你无法控制，因娘娘只是想借此事除掉太子而已——————”

　　乍一声话，循声看去，洛酒儿竟带鸳妃进来了。

　　“皇上，太后万福。”洛酒儿行礼。“在殿外看到鸳妃彷徨，想也是要进来的吧？”

　　胡言乱语社皆定了心。

　　鸳妃讪笑：“是，是......”她早该进来，却看情形如此出人意料，便吓得不敢进。

　　太后见鸳妃，不停向她递眼神，鸳妃不为所动，只当没瞧见。

　　祁祯樾道：“酒儿，你怎么来了？”

　　“都热闹成这样了，再不来，就要看着皇后娘娘的孩子被人生吞活剥了。”洛酒儿坐下。“曜灵绯事，纯属子虚乌有。臣妾这儿有证据。”她冲祁祜慈祥望了一眼。

　　“什么？”祁祯樾并未想到。

　　洛酒儿道：“这两日，可是有不少人去本宫那儿说了，亲眼看见有外臣进了玉仙宫。”她冷眼审察了把风离胥。鹿姝也冷汗津津。

　　风离胥马上腰板挺直。

　　祁祯樾寻她目光看去，“风卿？”

　　“是了。”洛酒儿胸有成竹，“皇上还记恰当年玥嫔被害无法生养，是谁叫了御医？其时臣妾就好生奇怪，怎有人不把规则当规则，随意收支后宫。虚牙和上思这些孩子想回来看望臣妾们还要三请五申，才得以行走在后宫，怎么一个外臣，就能随意收支后宫？凭他是皇家婿？之后，臣妾趁着刚刚的功夫，自作主张搜查了玉仙宫——————”

　　“贵妃娘娘！”鹿姝也自然委屈不满：“您这是未经皇上允诺就搜了臣妾的寝宫？！”

　　洛酒儿威严十分：“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摄理六宫，还需经何人颔首？当年皇后娘娘杀伐果决时也未曾有人不满，也是皇上颔首的，你可是在质疑皇上和皇后娘娘？”

　　鹿姝也憋的脸通红。

　　洛酒儿甩出一直香囊。“此物正是从玉仙宫搜查出来的，这料子经查是宫外寻凡人家的粗布料子，线也是寻常的线，都不是宫里的。想来，是有人想掩饰自己不干不净，就先移祸给旁人。”

　　风离胥愕眙一刻，大惊失色。

　　这正是他当年从落霄洲拿出来的香囊，是祁盏做的，他日日夜夜未曾离身。

　　想来这是那日鹿姝也反抗时从自己身上扯下的，就落在了玉仙宫......

　　“不是这样的——————曜灵——————”风离胥上前解释。祁盏已然用愕然不解的目光看他了。

　　“别碰她！”

　　“退下！”

　　“你放肆！！”

　　“离她远点！！”

　　“你要干甚？！”

　　胡言乱语社整个怒起呵叱，震得寿安宫里外愣眼。

　　祁盏缩到祁祜身边，默默落泪。

　　璟谰低头不看。

　　谁承想一向缜密稳健的风上将军不打自招了。

　　风离胥惊觉酿成大错，他跪下叩首。“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若是知此事会被有心人利用陷害曜灵，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会去玉仙宫的。”他抬头看向鹿姝也。

　　只有鹿姝也明这个眼神意味深长。

　　“臣上次救玥嫔娘娘也是三请九申，得了何总管允才得以进宫给被罚的曜灵送些衣物，是恰好碰上玥嫔娘娘的......之后臣看曜灵被人陷害，才冒死去玉仙宫提醒玥嫔娘娘的，不要让当年之悲重现......”他怯怯看向太后。“臣若知道玥嫔娘娘怕此事被人知晓，惹祸上身而去陷害曜灵，臣宁愿——————唉！！！臣一片忠心，担忧皇上宠妃被人陷害，才斗胆提醒，未曾想却先被人利用，害苦了曜灵......”

　　“不是的......”鹿姝也去扯祁祯樾衣袖，被一旁凌霜殿宫人按住。

　　太后一愣。

　　祁祯樾马上想起当年宗南初查太子被害与玥嫔被害时说的话。

　　风离胥道：“臣冒死提醒玥嫔娘娘要小心提防，不成想竟成了臣之罪......”

　　太后道：“将军的意思，是哀家害过玥嫔和太子？”

　　“臣不敢乱说。收支后宫简直是臣之过，臣宁愿受罚——————”他道。

　　他三言两语便把矛头直指了太后，洛酒儿不禁敬佩。当年设局简直是冲陷害太后去的，未曾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太后语塞，只道：“皇上、皇上此事定是有误会......请皇上明察——————”

　　几盏茶功夫，便换了乾坤。

　　祁祜对祁祯樾道：“父王，如今您可是看清楚了？”

　　祁祯樾扶额伤神。

　　鸳妃眼看大事不妙，语气佯装事不关己道：“难道这都是为废太子而做的局？不惜扯上了公主和将军？还搭上了玥嫔？玥嫔你也真是的，陷害公主作甚......”

　　这话彻底令人豁然开朗。

　　太后高声喝道：“他们诬陷哀家——————”她愕眙鸳妃，未曾想她竟在此时反水。

　　“是娘娘害得我今生不能生养？”鹿姝也垂泪痛哭。

　　祁祯樾抬手，“都起来吧。”

　　跪下一众起身。

　　祁祯樾欷歔。

　　太后不由得一颤。

　　祁苍拉扯两个幼弟在身后，“别作声，也别说话。”

　　祁元上前不满：“父王，如今真相明白了，您得还哥哥姐姐清白啊——————想来就是玥嫔为了隐瞒她私自见风离胥，便先恶人起诉污蔑给了我姐姐——————”

　　“风卿简直有错，自行去刑司领罚。”祁祯樾道。一旁鹿姝也心惊胆战，风离胥如何说，她就得如何认，这个疯子手中牢牢攥着她的把柄，稍有不慎，玉石俱焚。

　　祁盏偷瞟一眼璟谰，他波涛不惊，倒是淡然。

　　“娘娘，当年若不是宅儿同朕说接您回宫，您如今还在北苑说不清是生是死呢！”祁祯樾突然怒道。

　　太后愣之，后喃喃道：“哀家知的......”她神情模糊。祁祯樾道：“您简直是帮了朕不少，在朕最伶仃无关时伸出过手，朕谢谢不尽，定好生让您颐养天年。可您怎么就跟朕过不去呢......”

　　此话一出，殿内噤若寒蝉。

　　“你说什么？！！”太后怒起，“哀家跟你过不去？哀家怎会跟你过不去——————皇上，哀家今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山河，都是为了瑞朝好啊！！你真的要让邵家的孩子继续大统？！你真的忘了他们各个给我朝带来的险境？频频三番险些危及祁氏山河，你真放心交给他们？哀家只是想让皇上立真正的祁家血脉为储，有错么？哪怕立淳王！也比立邵氏血脉来的好————”

　　祁祯樾驳道：“他们姓祁不姓邵！！是正经流着朕的血脉的————”

　　“哀家是为你好啊————你真不怕届时招引不满，你撒手人寰后天下大乱，邵氏血脉颠覆祁氏山河？！”太后垂泪，“哀家真是怕了，从邵明阳到邵韵宅，哀家真是怕这种日子了......哀家只是想牢固过活，并不想害死谁......哪怕哀家想让皇上废掉太子，也未曾想过伤及止安性命啊————”

　　祁祜冷脸侧过，祁盏伸手与之相握。

　　“皇上——————伏里啊——————你且想想，当年哀家对你们是不是真心？哀家真心喜欢宠儿啊，为何她当上了皇后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她手上过了几多条人命，她从未母仪天下，心念黎民过，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哀家惊骇极了，日日夜夜惊骇......”

　　祜、盏相视，皆冷眼无语。

　　太后拭泪，“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令哀家放心——————”

　　“娘娘......”祁祯樾似是疲乏极了。“那不怪她。都是朕的错，您应该惊骇忌惮的是朕——————”

　　他猛然震恚：“朕当年为获先皇信任不惜出卖她全家，邵家被株连九族，后邵楠枫为保我山河上阵浴血奋战，却了了死于了朕的兄弟阋墙——————皇后是不羁难驯，睚眦必报，她是没措施......她身边能掩护她的人，都被朕害死了......废皇祁祯睿您可还记得，朕当年手就掐在皇后脖子上，逼得他自刎朝歌楼......他死前对朕说，他可怜朕。太后娘娘......您处在皇后位子上，您该如何？您能信谁？您能既往不咎，母仪天下？”

　　众人五脏六腑澎湃，却不敢支一字。

　　祁祯樾重咳几下，继而道：“她从未被天下人善待过一日，从做王妃时便被人唾之。后朕继位本该放她天大地大自由自在，可出于自私，硬是让她生下孩子，把她一辈子锁在这儿了......都是朕的错......朕管不了天下悠悠之口，说她好也罢坏也罢，人都没了。但别在朕面前拿话糟践朕的宅儿，她真是逼不得已......”喘了几口，禾公公扶他坐下。

　　不光太后，在座众人无不落泪神伤。

　　“哀家，并不知这些......”太后垂泪低声道。

　　祁祯樾抬手：“朕也不愿提及，朕年纪大了，也无畏无惧了。而已而已，今日闹剧，朕累了。酒儿。”他气血翻涌，头晕眼花。

　　“是。”

　　“后宫之事你来决断吧。”祁祯樾弯腰目眩。

　　“皇上......”鹿姝也连忙去扶，被祁祯樾推开。

　　祁祜起身行礼：“既事已还了儿臣清白，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安儿......若儿......”祁祯樾嗫嚅道。

　　祜、盏似未曾听见一般，行礼告退。

　　带着一众胡言乱语社也告退了。

　　洛酒儿威严坐下，“太后娘娘这一遭臣妾也无法言说了，这样吧，就请娘娘今后去永禄宫好生歇着，颐养天年。玥嫔——————陷害皇子，降为鹿秀士，罚俸半年，无要事不得出玉仙宫。素鸢随着陷害皇子，自行去刑司领罚。之外，再让本宫听见一句曜灵公主的绯事置论，本宫绝不轻饶。”

　　鹿姝也跌坐在地，她痛不是降了位份，把玉仙宫变为了她的冷宫，而是祁祯樾。

　　洛酒儿出寿安宫，外天已黑透。

　　“娘娘。”丽妃久等在外，连忙迎上。“如何？听闻止安险胜？”

　　“都要靠风上将军一局定胜。”洛酒儿道。丽妃念道：“阿弥陀佛，虚牙兴奋极了，今夜留宿彩鸾宫了。对啦，玥嫔......”

　　“你是说鹿秀士？”洛酒儿一笑。

　　这可令丽妃随着喜笑颜开。“那咱们定要好生照顾她。”

　　“自然的。”

　　“恭喜贵妃娘娘。”鸳妃款款从后走来。“贵妃娘娘今日可真是好威风呀，一把夺回了六宫之权。”

　　洛酒儿笑道：“那不是全凭鸳妃姐姐给本宫放心撑腰么，若不是姐姐帮着本宫，今日这情形，本宫定是吓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臣妾实话实说而已。娘娘过誉。”鸳妃讪笑后行礼离去。

　　丽妃望其背影道：“她并未站太后？”

　　“那也无妨。如今她可是个无主之人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洛酒儿弯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