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万恶的恶势力

　　孟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里虚的发慌，只能企图打马虎掩盖已往。

　　“咳咳！姑老爷你说的什么话，这九天八荒里，就属我对你最忠心不二的了……”

　　盛珩垂眸未语，把瓷瓶放在矮桌上，手自然放在膝盖上，指节点了二三下。

　　随后看着孟聘，“到了你这般年岁，早该去外头学习历练。先前我考虑不周，如今我已向丰沮玉门递了柬，三日后你便去报道吧。”

　　万年稳定的语气，说的惊心动魄的事情。

　　至少对于孟聘来说，足够惊异。

　　孟聘心咯噔一下，眼眶微红就有泪珠掉落。

　　她哽咽：“姑老爷，你是不是不要阿聘了……你就不怕我在外头被人欺负吗？”

　　谁人不知孟聘情况特殊，弱的跟小鸡崽似的，平常外出都得花扶追随；哪怕这次去鹿台山收罗朝露，也是几万年来头一次。

　　更别说，这次要将她长时间滞留在外了。

　　究竟万一被那些敌视盛珩的人所牵连，那极渊恐怕得风风物光办场事了。

　　没有人注意到，盛珩微微拢着的指节，刚刚突然握紧暴起乃至青筋，后又蓦然松开。

　　盛珩抿唇，“原本是有点，可现在看来，在装傻扮可怜上，你无人能及。”

　　见自己的招数被无情揭穿，孟聘霎间恢复面无心情。

　　“去就去，我还巴不得投入外头的十丈软红，到时候你求我我都不回来，哼。”孟聘撇了撇嘴，吸了一口鼻涕泪花。

　　盛珩皱眉，伸手将孟聘脸上的脏污拭去，随即又抹在孟聘的衣服上，后者无语的偷偷翻明白眼。

　　“翻白眼也没用，你非去不行。不外你也不必担忧安危，我已通知花扶和玄乌与你同行，他俩的能耐一般人伤不了你。”

　　“那万一就有像司徽上神那样的要揍死我呢？”孟聘心里不爽，非要唱反调。

　　“那你就使刚刚那一套，先护住小命回来起诉，我自会为你讨回公正。”

　　真真是无缘由的袒护偏爱，这让孟聘心里的气无处可发，最终消散。

　　她妥协了，“横竖我要是死了，我就黑化，堕入魔域化身鬼煞来篡你的位。”

　　盛珩敲了下她额头，好气又可笑，“这些词又是从哪儿学的，不正经。”

　　孟聘摸着头，哼哧哼哧。

　　三日后，孟聘背着小小的肩负跨出了从极之渊，花扶顺手接过肩负挎在身上。

　　“你今天气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谁惹你不快了？”

　　孟聘回：“还能有谁。”

　　花扶名顿开，目光移到门口，盛珩着一袭与清冷矜贵气质相反的红衣。

　　她连忙朝那位行了礼节，后者微微颔首示意。

　　抬起头才发现盛珩身后另有一位浅绿衣裙的蒙面女子，气质宁柔。这简陋即是丹青妙手的虔女神君了吧。

　　她又是一礼，不外这次没那么惊骇了。

　　余光见孟聘执拗的不愿转身，她狭促着笑着。

　　孟聘的性格已经被盛珩养刁了，这时候把她丢外面，她不起逆反心理才怪。

　　“赶忙走。”孟聘急躁的敦促，拉扯着她。

　　花扶捏了捏眉心，最终照旧托着孟聘飞身上了云端。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臭着脸的玄乌，他藏在袖袍底下的手，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琥珀色袋子。

　　想到里头都是上神为她细心打点的工具，他就气愤不值。

　　“玄乌。”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似提醒似威慑。

　　但是再怎么心里不爽快，也无可奈何。眼看孟聘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玄乌朝盛珩行了礼节，然后飞身追了上去。

　　虔女追念起孟聘临走前的使气，她很明白她是个怎样执拗的人，怕此次决定会伤了两人的和气，便忍不住开了口。

　　“上神，恕虔女多事。阿聘年幼，以她的能力尚且还不能够自保。上神若真心疼，与其她最后伤痕累累、心生怨恨，还不您替她做好一切计划。”

　　盛珩轻笑，“我计划了五万年，若非日暮途穷，也不会到万般一试的境地。”

　　“您的意思是？”

　　“外人，最终是外人。”

　　虔女似乎明白了一些，“您是不是发现靠外人无法聚集到她的七魄，所以想让阿聘，自己去找自己的七魄。”

　　天地初始，万物结构，三魂七魄为常理。

　　而四海八荒里，也不是没有少一魂或少一魄的例子，但不出意外都是可以找回的，就算最终寻不回来，也有替代调停之法。

　　可孟聘差异，外人只知孟聘毫无修炼的基本，却不知孟聘自生来便比旁人少了七魄。

　　她只有三魂支撑，没了七魄协调，嗜睡、精神紊乱、时而乖顺时而暴戾……许多事情她没法靠自己去控制。

　　当初盛珩发现这一点时，便用落魂灯替她聚过魂，可五万年已往了，别说一魄，就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就似乎，她的七魄完全不存在了。

　　盛珩立在原处凝望，直到再无足迹可寻，才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如同扇面铺着。

　　他护了五万年的小孩，该长大了。

　　……

　　云端上，花扶看着一言不发的孟聘，照旧忍不住开口慰藉。

　　“孟聘，其实这丰沮玉门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或许你去了能认识新的朋友，说不定还能找到修习术数的窍门呢。”

　　孟聘闷声闷气，“我没想过它糟糕，但也没想它能比极渊好。”

　　花扶知晓孟聘的担忧，实力是不行跨越的鸿沟。

　　在从极之渊，有盛珩护着，但丰沮玉门，恐怕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了。

　　她叹了口气，耐心的给孟聘解释：“这丰沮玉门是最具威望的拜师堂，里头有许多神君以上的人物教导，还会提供历练的秘境，是修仙者的福荫；它每隔万年广招门生，不限各界。所以无论是仙界、鬼界，或是魔域，皆为之头破血流。最后能顺利进入丰沮玉门的，只有出类拔萃者。况且他们招收门生才刚刚结束。”

　　“那我？”

　　“半路截胡呗，”花扶很认真，“你那上神姑老爷，随随便便一张帖子就扔在人家桌上，哪里是商量的语气，明白是强硬塞你进去。没措施喽，他们冒犯不起。”

　　言外之意，让你进去都是一句话的事，更别提会有谁对你果真脱手。

　　除非，他是觉得自家子嗣旺盛，想实验人丁单薄的滋味。

　　“万恶的恶势力啊！”她仰天喊了一声，又低头，“哎，幸幸亏我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