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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典当

第十三章 牛角梳和蜚语·下

泥巴典当 夜晟南 4267 2021-02-15 16:33:05

  第十三章牛角梳和蜚语·下

  谢敏雪明白记得自己离别了晏先生后就直接回了家,因为觉得很困所以早早地洗了澡睡觉去了。自己应该没干此外什么事啊,说起来拿回来的那把梳子放在哪了……

  谢敏雪还没搞清楚情况,但自己的身体却动了起来。“谢敏雪”走到了门边,纤细的手指扶在半开的木门上,无言地望着连绵阴雨。屋外的景色全被雨幕吞没,只能依稀分辨这是在一个小院里。

  这种奇怪的感受让谢敏雪有了一个推测:做梦。自己似乎从小就容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虽然醒来后都记不太清楚就是了,但现在的情况最有可能就是在梦里。但是一般来说当自己意识到是梦的时候不就该醒来了吗,怎么梦境还这么清晰呢?

  “谢敏雪”回过头,看向那个自称奶妈的妇人。妇人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先走了,您也早点歇息啊。”

  目送着奶妈撑伞离开,“谢敏雪”轻轻把门掩上,回到梳妆台点燃了蜡烛。烛光摇曳,平静的室内沉闷又昏暗。谢敏雪这才意识到这个梦的年代似乎颇为久远,屋内的古典设施不谈,刚刚离开的奶妈穿的衣服她也见过类似的,自家店里就有相像的复古装扮,那是专门用于游客拍照的。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模糊的面庞,虽然看不真切,但总归是个秀气的美人,这让谢敏雪有些自恋起来,想摸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这个身体的手竟真的如谢敏雪所期望的那样动了起来,摸向了自己的脸。

  这个梦的自由度这么高的吗?谢敏雪一下子又不敢乱利用了,只眼睁睁看着身体又把手放下,弯腰打开了梳妆台下面的小箱子。

  “谢敏雪”取出箱子里的工具,直到身体开始摆弄起来时她才看明白,原来是在做女红。身体的手很巧,布面上是一幅绣了一半的牡丹丛,针尖领着丝线灵活地在布面上下翩飞,牡丹丛也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这一坐连坐了一个多时辰,谢敏雪原来也有些兴致的,但这么久她看着也觉得困。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谢敏雪的熏染,身体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把工具收回箱子里,看起来是准备睡了。

  原来谢敏雪以为自己也会一起陷入睡眠,然后这个梦也随之结束。然而场景突然模糊起来,一瞬间就变了样。“谢敏雪”又坐在梳妆台前绣着那幅牡丹,画面上的牡丹茂盛不少,刺绣的重心也不在琢磨那花了,似乎整幅绣品就要收尾了。

  突然门被人叩响,谢敏雪吓了一跳,身子也随着一抖,那细嫩的指尖就怼上了针头,刺出一颗血豆来。

  “杞儿女人,我进来了。”是个降低的男性嗓音,这让谢敏雪更慌了,下意识把手里的绣品攒成了一坨。

  开门的声音响起,谢敏雪转头,看到一个武夫妆扮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迈进房间。见“谢敏雪”看他,男人笑了笑,那坚贞的脸瞬间就柔和下来:“打扰到你了吧,真欠美意思。”

  谢敏雪连连摇头,瞬间就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上升了一点。这男人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眼神却颇有灵性,给人感受很舒服,也很亲切。

  男人的举止很是客气,进了屋也不靠近,就在离门最近的小凳子上坐下,缩着身子的模样另有点憨厚:“杞儿女人,我奉老爷的命令作他的贴身护卫,明早就要跟他进京去了。你一小我私家……要顾好自己。”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哥哥吗?谢敏雪料想着,但身体的行动却很羁绊,并不像是跟自家人相处的样子。

  男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杞儿女人,我自知我这种人配不上你,你若是觉得勉强,这一婚约退掉即是。你贵为何府小姐,我只是曾经救过老爷的小卒,能得如此重用已是知足,未敢妄图更多。”

  居然是未婚夫吗,谢敏雪吃瓜吃到忘乎所以了。

  听了男人的话,“谢敏雪”连连摇头,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把手里的绣品递给男人。

  “是……让我欣赏吗?”男人问。

  “谢敏雪”红着脸摇头,又向前递了递。

  真笨,是专门绣了给他的啦,真是不解风情!谢敏雪吐槽道。

  男人小心地接过,端详了半晌,继而抬头对期待他反映的“谢敏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很美,杞儿女人。”

  谢敏雪一时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笑颜,不小心为这不加任何修饰的真诚情感而失神了片刻。

  “杞儿女人,这是你第一次正脸看我。”男人笑得越发柔情,“你的眼睛真的很悦目。”

  这下谢敏雪险些完全带入了“杞儿”,脸瞬间就红了个透。男人见杞儿这幅体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伸脱手轻柔地把她滑落在脸边的一缕秀发挽到耳后:“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心意,杞儿,我为我之前的那番轻浅的言论致歉。等我回来,一定正式向你提亲!”

  昏黄的烛光打在杞儿脸上,衬得美人愈发娇艳感人。绣画中的牡丹丛上,一双彩蝶缱绻起舞,灵动得险些要飞出布面来了。

  谢敏雪还没从这暧昧的气氛里回过神,画面一转,眼前的男人不见了。自己面前的又是那个梳妆台,杞儿没有在绣工具,只是手里不停摩挲着什么。

  这是……那把梳子!谢敏雪认了出来,她也能感受到杞儿翘起的嘴角,看来梳子是男人给她的定情信物了。

  真好啊~谢敏雪忍不住感伤着,又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阿杞,我进来了。”

  奶妈推门进来,对上杞儿的眼神后,她的心情变得不自然起来:“阿杞……”

  谢敏雪觉得有点奇怪,阿杞同样也投去疑问的目光。奶妈抿了抿嘴唇,酸涩的声音传了出来:“阿杞……那门亲事,咱们照旧不要了吧。”

  为什么?!谢敏雪急的都要喊出来了,阿杞也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也是很是不愿意。

  “老爷在京城发了财,盖了新房,还……娶了几个姨太……据说那小子也……”

  这下连谢敏雪都还没来得及反映,杞儿已经攥着梳子站了起来,迫切地对着奶妈摇头。

  “唉……阿杞啊……”奶妈只是叹气。

  谢敏雪眼前一花,画面又变了。照旧这个房间,杞儿又坐在梳妆台前绣花,照旧牡丹花,上面有着一双蝴蝶。明白是一模一样的画儿,但现在看来却是死气沉沉的。谢敏雪突然想起最开始的那一幕,意识到这照旧个倒叙,自己最先看到的那幅绣品应该是现在杞儿正在完成的这幅,也就是男人叛逆以后……可恶的臭男人!

  现在谢敏雪看着梳妆台上的牛角梳就来气,恨不得利用杞儿把它摔了,但却有一股更执拗的劲儿跟谢敏雪对着干,终于照旧没让她得逞。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吗,谢敏雪恨铁不成钢地想着。

  “阿杞……”奶妈的召唤声传来,杞儿转头,一眼就看到奶妈手上的工具,“这是从京城寄过来的……”

  是那副彩蝶牡丹,当初滴在上面的血印还清晰地留在那双蝴蝶的旁边。

  “阿杞……!”

  嘈杂的声音和画面一起远去,谢敏雪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满是泪水。

  天才刚亮,屋外鸟鸣啁啾。谢敏雪擦干眼泪,从枕头下摸出那把梳子。

  “您好,凭据您拍来的照片以及您的描述,我们开端判断梳子的材质有可能是黑牛角,极小可能是犀牛角,如果您需要更专业准确的判定请加v信……”

  谢敏雪关掉网页,仰躺在床上,嘟着嘴喃喃道:“大骗子……”

  当天中午刚吃过饭,谢敏雪来到了泥巴典当。柯骁竹还在吃外卖,今天点的牛尾骨汤出乎意料的好喝。

  “柯……”原来计划指名道姓的谢敏雪突然强行改口,把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了一点,“骁竹,你有没有空?”

  “用饭,没空。”柯骁竹抱着汤碗头也不回。

  谢敏雪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压住差点发作的火气:“那我等你吃完,好欠好呀?”

  “你怎么回事,中午没吃饱?”柯骁竹察觉到谢敏雪的体现很奇怪,“来一口,真的好喝。”

  “我……吃过饭了,没关系,你慢慢吃,不急。”

  看着谢敏雪的笑脸,柯骁竹的眉毛抽搐了几下,捧起碗来一顿痛饮直到喝干:“行了,什么事,你说。”

  谢敏雪看了柜台那里的晏先生一眼,晏先生专心看着电脑,似乎并不体贴这边。

  “这个,虽然晏先生说是让我处置惩罚,但是既然是你名贵的工具,我觉得照旧给你比力好。”谢敏雪把牛角梳拿出来递给柯骁竹。

  柯骁竹挑了下眉毛,不着痕迹地瞥了晏先生一眼:“这不是我的工具啊,这一看就是女式的嘛。”

  “骁竹,我跟你说,我其实真的相信人有前世。”谢敏雪认真地看着柯骁竹,这气势让柯骁竹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也很相信鬼神,另有托梦。”谢敏雪继续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借这把梳子看到了你的前世,也可能是你的祖先,她真的……”

  说着,谢敏雪悲从中来,嗓门不自觉地大了起来:“我理解你为什么喜欢那样的女孩了,又痴情又努力,但怎么碰上那种坏男人啊呜呜呜……!”

  柯骁竹哭笑不得地听着谢敏雪跟他吐槽,直到眼看就要返校而谢敏雪还没收拾好工具,柯骁竹这才把谢敏雪劝回去。

  “哈哈,她要是知道她口中的坏男人才是我,会不会就地把我揍扁?”柯骁竹干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又把头转向晏先生,“先~生~,私自把人家的工具送人是不是很不老实啊?”

  晏先生合上电脑:“你知道原因。”

  “……我不会陷进去的。”柯骁竹收起玩闹的语气,“我只是有愧,如果我能早点阻止蜚语或者实时赶回去……而已,都已往了,我会试着放下。”

  “你知道,我所指也并非此事。”晏先生走出柜台,从柯骁竹手上拿过犀牛角梳,“敏雪是个好孩子,这才是我给她的原因。”

  柯骁竹缄默沉静了一会儿,仰起脸来对着晏先生笑了一下:“先生,你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晏先生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梳子一端的尖角,一缕烟从梳子上升起。

  “是,我认可,我是挺喜欢她,也珍惜她。但是先生,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只会延长她。”柯骁竹自嘲地笑起来,“现在我甚至都没措施离开你而生活。”

  “你会的。”燃烧的味道弥漫在室内,柯骁竹看见晏先生对他露出了微笑,“很快了。”

  “……”柯骁竹皱了皱眉,但却没问出来什么话。

  “时间到了,上学去吧。”

  晏先生拿着静静燃烧的犀牛角梳,淡淡的声音恰似一缕青烟,很快飘散在空气中。

  远方某个小区,一户人家正迫切火燎地收拾着工具。

  “小孔,跟你爸把这个破箱子搬到楼下去,收废品的不要就直接扔了去。”女人扶着腰,嫌弃地用脚踢了踢暗黄色的敦实箱子。

  小孔抱着一摞书转头,看见那个箱子,向女人确认道:“老妈,这不是你们祖传下来的宝物吗,以前外婆在的时候可不让扔啊。”

  “什么宝物,连红木都不是,又笨又沉的,好不容易搬个新家了我才不要带着。”

  “这里面是什么啊?”小孔深吸一口气,抠着两边的铜把手把箱子提了起来。

  “啥都没有,一股霉味。”女人不再去看,走到此外房间去收拾了。

  感受一小我私家也能行,小孔独自一人把箱子搬到门口,想着自己老妈都发话不要了,爽性从楼梯口直接踹下楼。

  看着结实的箱子在滚了七八节楼梯后,稀里哗啦摔裂成碎片,小孔啧了一声,早知道不这么整这么花里胡哨的了,没省着事儿还浪费功夫。

  “咦?”去捡木片时,小孔意外地发现箱子里有一个夹层,一片布从裂缝里挤了出来。

  小孔把布抽了出来,精致的绣图让他这完全不懂行的人也忍不住啧啧赞叹。牡丹和蝴蝶看着不错,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块玄色的的污点。画的旁边另有一段字,小孔眯着眼睛实验读懂:“当……契……”

  没等他再继续看下去,布片突然如蝉翼一样碎裂。小孔赶忙伸手去抓那些碎屑,最终却也没能留下来一点,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同时,泥巴典当的柜台里,晏先生手边的犀牛角梳已经燃成了一堆灰。他的手中也有一幅蝴蝶牡丹的绣品,上面也有一段字。险些是在犀角梳彻底燃尽时,绣布毫无征兆地碎裂,顷刻间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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