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府后院阴风阵阵,土石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一只巨大的“飞天蝙蝠”一起一落之间声势骇人至极。
剪痕满身是伤状若癫狂。
月夏披头散发口吐鲜血。
两人只接了一招,便被重创。
“桀桀桀~哈哈哈~”
飞天蝙蝠再次腾空而起,牝牡二人的狂笑声夹着风声,摄人心魄,他们已在积贮下一次攻击。
牝牡二人合击之力,是数十年来不离不弃的默契和信任,剪月二人如何招架?只能被动挨打。
“呸~”月夏吐出一口血,艰难的站起身,眼中毫无畏惧。
剪痕向前三步,他的袖管已经不见,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但他视若无睹,战意高昂。
观战的陌夫人像是彻底慌了神,急遽转身离开。
小桃花摇了摇头道:“到底是低估了两人,没想到他们垂暮之年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剪月二人又当如何呢?”
毫无胜算。
“飞天蝙蝠”再次袭来,夜幕下这只大蝙蝠似乎化成了索命厉鬼,锁定月夏和剪痕,每一击都能重创他们。
他们的招式简朴粗暴,就是腾空,扑击。
砰砰砰~剪痕被击飞,远远的落在后院墙角,月夏双腿深深的嵌入地面,双手也彻底失去知觉。
“桀桀桀~哈哈哈……”
飞天蝙蝠又腾空了。
夜幕,狂风,大蝙蝠,鲜血,断剑,重创之身。
月夏低着头苦笑,这双手似乎不再属于自己,连抬起来都做不到,他就像是一根葱,只能等着别人来收割。
月夏叹道:“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其实想想也就释然了,牝牡大盗成名之前就已经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妙手,虽然为了情感不得不隐蔽在黑黑暗,五十多年已往,江湖上的人已经将他们淡忘,但是这五十年的苦功如今拿来一用,纵然剪月二人是天纵奇才,也招架不住。
飞天蝙蝠没有花里胡哨的套路,只有两人默契无间的配合,以及在黑黑暗锻炼出来的夜视能力,每一次扑下,都让两人无处可避。
再打下去,就是死局,无法可破。
“禁绝伤害他!”突然一声呵叱。
原来是陌夫人,她背着一个肩负跑了回来,她的额头有些细汗,这肩负显然不轻。
这个毫无威胁的美妇人突然像是变了一小我私家一样,一脸决然的看着空中的大蝙蝠。
可她眼中还带着泪痕,双腿都在发抖。
“桀桀桀~哈哈哈~”飞天蝙蝠居然落了下来。
雌鼠冷冷的看着月夏道:“想不到你小子艳福不浅,居然有人愿意为你而死。”
月夏无言,只能长叹,可惜他现在转不了身,看不到陌夫人的心情。
她应该很畏惧吧,她的胆子那么小,能兴起勇气留在这里已经很是难得了,居然还替他叫停了飞天蝙蝠。
可结果都是一样,飞天蝙蝠扑下来能让他四分五裂,落下来,也只是让他有个全尸。
雄鼠目露凶光,面带狠色道:“说吧,你们两谁先死!”
他们也到了尽头,合击之力耗尽了所有潜力,剪月二人虽败犹胜。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耗死成名数十年的牝牡大盗,说出去总算是一桩以弱胜强的江湖妙谈。
月夏笑道:“我还年轻,能不死最好,若是必须死一个,虽然照旧我,究竟冤有头债有主。”
雌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道:“很好,老身念在你们有情有义,就让你们死在一块吧。”
月夏不再开口。
陌夫人突然抖下肩负,从里面拿出两个拳头大的玄色圆球,咬着牙瞪着牝牡二人,她的双腿不再发抖,眼中泪花消失,只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雄鼠皱眉道:“霹雳弹?”
雌鼠颔首道:“似乎是。”
“就这?”两人异口同声道。
陌夫人正色道:“我只要用力将它们在手中敲一下,我一定会死,但这个肩负里的两个黑木盒也会化为灰烬。”
牝牡二人还未说话,小桃花却坐不住了。
果真掉臂结果的女人是最可怕,陌夫人已经计划玉石俱焚,那她怎么办?这么近的距离引爆半袋霹雳弹,她小桃花就要酿成一地花瓣了。
“肩负里是黑木盒?”牝牡二人目光炽热,又有些忧虑。
这个女人看似毫无威胁,雄鼠一根手指就能将她碾死。
可是——她既然不会武功,对他们毫无威胁,但只要她手里有了能威胁他们的工具,她就不会有任何忌惮,横竖她不想活了。
所以,在场之中,最有威胁的人反而成了陌夫人,牝牡二人面露难色,小桃花欲言又止。
“等一等!”
声音是从墙角传来的,剪痕摇摇头,手里居然端着一壶酒。
原来墙角有一口陈旧的箱子,里面有几坛好酒,虽然被剪痕砸碎了一泰半,却让他一身都是酒气,操起一坛酒,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酒能消愁也能止痛,剪痕迈着夸张的法式,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雄鼠眼睛迷成一条缝,冷冷道:“只有一把剑,你还能顽抗到何时?”
雌鼠也冷冷道:“那就再扑他一次,这一次看他怎么挡。”
“是一百把剑,一千把剑。”
月夏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竟然趁着牝牡二人走神,逃到了大柳树上。
雄鼠霍的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月夏已经隐蔽起来了。
雌鼠不以为意道:“两个重伤之人,还能翻出浪花?”
剪痕大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月夏的声音也从树上传来:“接下来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你们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
牝牡二人相视无言,然后再次搂住对方的腰身,各自展开一只手,他们要故技重施了。
陌夫人呆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小桃花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拍了拍手。
原本停在陌夫人身后的轿子突然掀开一角帘子,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伸了出来,然后一股螺旋气劲包裹住陌夫人。
“咿呀!”陌夫人惊呼,霹雳弹脱手,身子也离地而起,像是一只虾米被倒吸入轿中。
噗~
变化发生的太快,只是一眨眼,陌夫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轿子里没有任何消息,陌夫人也没有声音传出,小桃花松了口气,右手撑着下巴继续看戏。
剪痕右手执剑,左手端着一坛酒。
月夏隐蔽在大柳树上,柳枝给了他最好的掩护。
飞天蝙蝠如果要扑向剪痕,就要预防身后的月夏,若是扑向大柳树,即便能把柳树拦腰截断,找出月夏,那他们身后空门一定大开,剪痕就会有机可乘,而且月夏擅长的也不是近身缠斗,他的气剑足以在五丈之内伤到二人。
似乎陷入了僵局,而且对二人都倒霉。
“桀桀桀~哈哈哈~”飞天蝙蝠突然离开,一左一右扑向两个方位。
月夏叹道:“唉~”
两人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牝牡二人没须要协力,他们判断的对。
剪痕红着眼睛狂吼,摔碎酒坛,不退反进,提剑还击。
月夏也从大柳树上飞起,勉强抬起一只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牝牡二人却突然收招,剪月两人一愣,双双扑了个空。
牝牡二人一落地,就冲向小桃花,或者说,冲向那个肩负。
原来他们两个血气险些耗尽,再斗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只想抢到这个肩负。
牝牡二人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小桃花距离那个肩负不外两尺,板着脸道:“当我不存在?!”
说完又拍了拍手。
牝牡二人马上身形一滞,再次靠在一起。
呼~轿子上的门帘无风自动,似乎有一股强势至极的气劲在酝酿。
“什么鬼?!”雄鼠瞪着一双鬼眼。
雌鼠冷笑道:“故弄玄虚,一起上!”
雄鼠颔首,两人助跑两步,平地飞起,扑向那顶看似诡异的轿子。
“欠好!”月夏刚刚落地,突然想起来轿子里面似乎是阿兰。
剪痕也拼命赶来。
两人都没有看到陌夫人是如何离开的,也不知道她已经被“收”进了轿子里,只知道轿子里简直是有人的。
这一下若是扑中,这顶轿子恐怕会被彻底击碎,里面的人焉有命在?!
小桃花面无心情,甚至闭上了眼睛。
飞天蝙蝠呈势不行挡之势扑向轿子。
门帘再次掀开一角,又是那只手,又是一股螺旋气劲,不外更犷悍,吸力更强。
“有离奇!”雄鼠惊呼。
“不管了,拼了!”雌鼠咬牙切齿。
飞天蝙蝠顺着气劲旋转,一瞬间就扑进了轿子。
轿子依旧,只传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那是拳拳到肉的声音。
数息之间。
砰~两条干瘦身影像是两条破布条一样被轿子“吐”了出来。
半路奔来的月夏和剪痕立即停住,一脸惊骇。
地上一地鲜血,轿子却一尘不染。
牝牡二人身子扭曲变形,鲜血从身上各处喷出,衣服被骨刺刺破,两人都只剩半口气,眼看已经不行了。
突然,雄鼠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用仅有的一只手抱住月夏的腿,嘴里含着血沫,像是要交接什么。
月夏俯下身子去听。
“异——人”说完这两个字,马上气绝。
而雌鼠早已先一步离去,死不瞑目。
月夏看向小桃花,她只是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二人,她的身边,是一顶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