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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血书

第四章 玉版异景

汉血书 正经的葡萄 3453 2021-01-27 13:09:04

  “蠢货!他母亲呢?”汉帝刘彻又问。

  “拒捕时,被误伤而死。”

  周阉人心知公主乳娘莫名其妙地死了可不是件小事,陛下和皇后对新公主十分器重,若是知道被人故意杀了,哼哼,就有人倒霉了。

  陵安君知道自己留下也没有什么用了,便敬重地告辞,汉帝刘彻温厚地勉励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走到花园门处,便听见里面呵叱之声,他叹了口气,工具已经不在了,多说无益。

  或许传言有异,也未可知。

  陵安君走到驻马处,心里闷得难受,觉得喉头发干,手有些哆嗦,于是歌了歇。

  正要上马时,背上被重重地拍了一掌,他一惊,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我私家,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君暠怎么如此脸色,郁郁不振,竟连在下也不认得了。”来者说道。

  陵安君一看,可不是熟人吗?

  便笑道:“我如何不认识?原来是子长兄。几年不见,听闻子长兄已经是太史大人了。我此次来京,还特意带了你中意的美酒,只待晚些时候登门叨扰。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了子长。”

  来人复姓司马,名迁,字子长。司马氏自周以来即是史官,汉兴后,世代居太史之位。司马迁之父去世后,他便袭了太史之职,他任史官之前,极喜欢游历山水,曾在长平君的封邑小住,二人相处甚欢,视为知交。

  如今再次晤面,都说不出的欢喜。

  二人去馆舍取了酒,陵安就把侍从打发去休息,自己则和司马迁一起去了他的住所。

  一进屋,便看法上席上堆着成捆的竹简。

  司马迁付托下人去热了酒,二人在屋后庭院中对酌起来。

  “你弄了这许多竹简,难道是冬季来了,准备些取暖的柴火?”陵安君取笑道。

  “非也,非也。”司马迁笑道,“君暠有所不知。先父过世时,曾嘱咐在下重修史文,以纪先贤圣主、忠臣义士之生平。这些简竹都是六国遗物,石室金匮、玉国界籍,记着过往无数的事迹。你今日来得正好,我前日见着些工具,正愁没人识得。”

  陵安君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连声让取来看。

  两个下人小心地抬了一个四方的盒子,放在二人之间的长几上。

  盒子是整块植木雕成,长宽各有两寸,高一寸,上面浮雕着云海雾山、日月星辰之类的图案。

  除了尖角处有些破损,盒子倒是生存得不错。

  陵安君把盒子仔细地研看了一会儿,没有吭声。

  司马迁掀开盖子,盒子里一片温润之光溢了出来。

  原来这盒子里盛放着数张玉版,玉版上,人物细腻,栩栩如生;山川奇瑰,水波流光。

  “君暠请看这里。”

  司马迁指着玉版角落一处,那里有几个奇怪的图形,“这或许是些文字。但我查阅六国遗文、大篆镏文,竟没有一处是相仿的。那日我突然想起曾在君暠处见过类似的字样,还请君暠替我看看,解我心头之谜。”

  陵安君犹豫半晌,说道:“我若是你,便不去碰这工具。子长,你听我劝你一句,这工具不看也罢。”

  陵安君深知司马迁学识渊博,又好古史,遇上这样奇异的工具轻易不会放弃。

  听他这么说,司马迁心中立时疑云密布。

  说到陵安君的家世,实在是有些来历不明。

  三代以来,有封先朝君王后人为侯的老例。

  当年周武王也曾在灭商之后,封商王兄微子启为候。

  这类封侯家世显赫,无一不是三代诸王。

  唯有陵安君例外。

  司马迁查阅文籍,其中没有一处记着陵安君的家世。

  陵安君的封号起自周代起,秦始皇称帝后,很快也封了陵安君,到了汉高祖时,更是未封亲贵元勋,便按老例封了陵安君,还赐其以盐泽铁山,恩宠之厚,实为稀有。

  而他也听父亲提及,历代陵安君见驾都不允史官在侧。

  所以,关于陵安君的纪录少之又少。

  “此话怎讲?”司马迁问。

  “夏初,有一匠人名为御锋。其人善制玉,武艺天下无双,世所稀有。御锋武艺最盛之时,夏帝道人送他至无有之乡,其年有三,以上古珍玉制成图版一十二期,名为异景。”

  陵安君叹了口气,说,“你眼前所见,即是传说中的异景。夏帝又命人以紫檀为匣,上锁无有之乡。”

  “图版传三代后,秦时,匣毁,又有能工为楠木之匣,即是如今这个盒子了,汉兴之后,玉版了无踪迹。据说异景非同寻常,其藏于匣中,以物锁之,非帝王不行观。子长兄以此示人,必将有大锅临身不行不防。”

  司马迁听了,脸上有了肃然之色。

  陵安君并非危言耸听之人,说起玉版,忧心难免流于神色之外。

  “我司马氏先祖为周天子之史官,为何从来听过此物?”

  此事涉及上古之事,司马迁格外重视。

  “武王即位后,木匣从未开启,自然无人知晓。”

  陵安君用手将玉版块块取出,放在几上素绢之上。

  一共有七块玉版。

  “君暠,只有七块?”

  “不错,玉版早已不全。子长,你这玉版来自那边?”

  “景华殿。”司马迁答道,

  “年前,我在宫中收集典册之时,有人提到景华殿中藏有旧物,说不定能有所收获,我便去了。果真,便在角落处见了它。我时好奇,便去取来研看。这工具在档中并无纪录,我只知会了宫里管事的内臣。”

  原来这工具并不在册,所以景华股的纪录中找不到它的踪影,管事的官怕惹事,今天天子问了,也不敢说。

  “对了,说起它,我倒想起了另外件工具。其时玉版之侧另有只形制相仿的木制长匣,其中盛有一剑,通体乌黑,真是奇物!”司马迁接着说。

  陵安君听这话,心中一惊,手中的酒杯失手落在地上,酒全部溅了出来。

  难道竟然是那把剑吗?

  “剑身纯黑?”他问。

  “是。开匣后有砭骨之冷萦于剑周。”司马迁答道。

  陵安君霍地一声站了起来,震动无比。

  他今日曾经细细地查阅过景华殿名录简册,并未有此剑在册。

  也许是查者疏忽,另有可能,则是剑已失窃。

  他必须查个清楚。

  “子长。”他走到门外,看四下无人,便返回室内,低声说道,“你可知为何这些玉版如此珍贵,却要封于木匣之中,无人检察?为何帝王之物,无重臣护守,宁可任其流散?”

  司马迁摇了摇头,这问题他适才也曾想过。

  “无有之乡,即是不行言之乡。玉版所藏之秘密不行言述,亦不行为世人知。我知子长有怀古之情,手中有许多上古文籍。子长兄听我忠告,黄帝以前诸事,不记也罢;黄帝以后所闻,若是与这玉版有关,切不行记入史册。”

  “君暠这话就不妥了!”司马迁正色道,“为史者自当秉笔直书,怎么能有意隐匿史事?自从秦始皇焚书坑儒,上古之事早已不全。如今再在我处折损,三代之前的诸多事迹,圣王贤臣的劳绩便不再有人记得了。”

  “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其事既有始,也必有终。若是天意使之为人世忘却,又有何不行?我看子长兄这话有些痴了。”陵安君淡淡地笑了笑,“玉版之事,不行为外人知。子长切记,否则,有灭门之祸!”

  ……

  宫里丟工具的事情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丟工具的地方是景华殿,平时这里除了阉人与宫女们定时清扫,少有人来。

  但不知为何前日陛下突然下旨,提取景华殿中的一件旧物,这件旧物不翼而飞,陛下震怒,如今官中上下正在清查。

  景华殿的宫女与阉人均已下狱,牵连开罪之人或许不在少数。

  孙逢时深知这通缉之人便躺在他家的后房里,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林野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

  他在孙逢时家养病养了一个月,精神才有所恢复。

  说来奇怪,钱氏之死与林野偷窃宫中之物的事情并没有闹得尽人皆知。

  因为事关即将出嫁的公主细君,这事便秘而不发。

  至于瑜非执意要救林野的事,孙逢时着实想不通。

  如果被人知道他隐藏逃犯,他老狐狸即是再狡猾,可能也难保性命。

  无奈瑜非是他最大的买家,几年前又曾经救过他的命,“义”字的原理,孙逢时照旧明白的,这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幸亏东市的人只在乎生意,没心思看他家里藏着什么人。

  而瑜非略通医术,费了些劲,把林野从死亡的鬼门关前给拖了回来。

  林野问起母亲钱氏之事,瑜非探询了一下,知道公主细君已经命人厚葬乳母于郊外。

  林野大哭三天,在孙家院里点了一炉香,遥遥地祭拜了母亲。

  这一日,瑜非正在孙逢时家里算账。

  他买了不少的丝绢彩缯和漆器瓷器,紫婵正和他对账。

  别看这女孩年轻,但她从小和父亲做生意,智慧得很,两人有说有笑,不时还在价钱上争论一会儿,做了泰半天,事情终于办妥了。

  瑜非把写着账目的素帛卷起来,收在袖中,一转头,正看见发呆的林野。

  “这几天我便要起程回西域了,不如你和我一同走吧。”瑜非说。

  林野刚开始不知道瑜非是向自己说话,瑜非重复了几遍,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瑜非。

  “现在官差正在捉你,长安不能再留。我家在大宛,以经商为生,如今正缺人手。你若不嫌弃,便和我一同回西域,帮着我做事,也有个生计。”

  “你就是那晚喝醉的胡人?”瑜非突然想起他来,直愣愣地说。

  “正是。你是那晚在宫中扶了我一把的汉人。”瑜非笑道,“我以为你不认得我了。三天后,细君公主出嫁,我们西域商队要与乌孙使节一起返回。到时候对商队盘查不会太严,你正好可以与我们一起,混出长安。你看怎样?”

  细君……林野伤心母亲之死,竟然忘记了心爱之人即将出嫁。

  如今,除了对细君的相思,林野什么也没有了,瑜非的提议如同雪中送炭,让他痛苦的心中突然多了些希望。

  若是可以陪伴着细君远行,日后留在乌孙,守护着心上人。

  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林野点了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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