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快点儿！”魏长英背着手在前院里转来转去，不停的敦促着喝稀粥的摇光殿众门生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想偷懒啊？！”
江衍也随着喝了一碗解渴，抹抹嘴站起了身。
魏长英在江衍面前停下脚步，眯着眼审察了片刻。只见江衍双目清明、面色如常，甚至皮肤另有点油光水滑，光泽不错，与熬了一宿的吕楠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使得魏长英有些疑惑，因为吕楠清是这么说的：“最终照旧我赢了，他被我活生生的逼着与贱民们共处一室，他的清高、他的孤苦、他的颜面和尊严，全毁了。”
魏长英觉得这似乎毁得还不够彻底。
“你……”魏长英语气迟疑，“可还适应？”
江衍应声道：“还可以。”
魏长英：“这米粥你也喝得下去？”
江衍：“昨晚大鱼大肉吃多了，解解油腻。”
魏长英：“……”
过了一会儿，魏长英开始咆哮了：“走走走走走！谁让你们还在吃的？！脓包吗？一个个的全是脓包吗！吃这么多不怕撑着吗？！干活干活！今天不干完谁也别想用饭！”
魏长英袖袍一挥，哐当一声，摇光殿的殿门从里面朝外推开了，众门生们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饭碗纷纷跑了出去。
江衍混在人群里，跟桂鱼并肩而行。
住了同一间屋、盖了同一床被、还喝了同一锅稀饭，桂鱼觉得这位江师兄似乎也不是听说中那般高不行攀，甚至另有点儿亲切。
预计是觉得天冷，江师兄把两只手揣进了袖袍中，看起来特别接地气。
这姿势跟桂鱼一模一样，人以类聚，桂鱼忍不住往江衍那边靠了靠。
江衍偏过头看了桂鱼一眼，桂鱼瘦归瘦，仔细瞅瞅眉目还算清秀。就是太瘦了，小胳膊小腿，脸上没二两肉。
“我们现在上哪儿去？”江衍问桂鱼。
桂鱼一边走一边掰着手指头跟江衍细数：“种田、砍柴、养鸡、喂鱼，午时前还得赶回来一波人卖力做饭。金丹期的师兄们是不用用饭的，但炼气期的几多还得吃点儿，不能做得太糙，否则师傅会责罚。”
江衍问：“谁卖力做饭？”
桂鱼指指前面穿着青色布衣短褂的黑壮男人：“大碗哥，大碗哥以前是厨子，冒犯了官家老爷躲进来的，昨天师傅那一桌都是大碗哥做的。”
“可以啊！”江衍有些疑惑，“那你们的伙食怎么这么差？”
桂鱼苦笑：“大鱼大肉都是给上面的人吃的，哪里轮获得我们？我来太微宗三年，昨天是第一次尝到了肉味，照旧托了江师兄的福。”
江衍没吱声了，心里或许有了个数。
摇光殿是清苦，苦的是门生们，魏长英那厮可是养得肥头大耳。
从摇光殿出发，顺着山路要蜿蜿蜒蜒走上数里，花费半个时辰，才气看到田地，田地很大，延绵数千亩，看不到边。
除了田地，另有鸡圈鸭圈鹅圈，外加一个鱼塘，留人彻夜看守，否则来只山兽就全没了。
门生们自觉扛起锄头下地干活，江衍站在田坎上吹风张望。众人是不敢让江师兄动手的，桂鱼指了指不远处的草棚，示意江衍自行歇息。
江衍没去，先顺着田坎巡视了一圈。
这农活江衍简直不会干，下地也是帮倒忙，江衍熟悉了一下地形，在鱼塘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一支树枝、一根柳条，做成了鱼竿，没勾没饵，被江衍随意的抛进了水里。
江衍也不钓鱼，钓的是寥寂，眼帘一垂，开始闭目养神。
当四周静下来时，江衍突然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气流在游走。那气流不外小指粗细，泛着微光，险些是本能的顺着经脉转了一圈又一圈。
风声、水声，远处的鸟鸣声，甚至锄头的落地声，声声入耳，清晰明了。
再往远处探，仿若有人在练剑。
江衍睁开眼，试图将那股气流凝聚在眼周，操作起来有些艰难，试了好频频，才勉强凝聚了一小部门。
崇山峻岭间有一处石壁，石壁上立着一人。江衍调整位置，左看右看，视线好不容易越过重重叠叠的树枝绿叶，落到那人身上，才看了几眼，突然心中一凛。
明明看不清脸，但就感受那人转过了头，转过头不说，目光还咄咄逼人，警告之意很是明显。
惹不起，惹不起。
江衍收回视线，继续埋头钓鱼。
秦焕靠坐在洞口石壁上撩了撩眼皮问：“怎么了？”
穆不斐冷哼一声：“无名小辈竟敢黑暗窥视。”
秦焕：“哪个？”
“我管他是哪个。”穆不斐抬剑一指，给秦焕指了个偏向，“不外炼气期修为而已，胆子倒是大。”
那剑尖的偏向正对着摇光殿的田，秦焕不信：“摇光殿哪里来的炼气期门生？你怕是老眼昏花了吧。酒别喝了，换成枸杞茶。”
穆不斐气个倒仰：“我堂堂元婴期修为还能看错不成？！摇光殿怎么就不能有炼气期门生了？你刚不说天枢殿那废了修为的小瘫子都能动手打人了么！那摇光殿多个炼气期门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秦焕你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别老过来碍我的眼！！”
秦焕起身，拍拍屁股走人：“滚了滚了。”
刚走出两步，又被穆不斐叫住了。
“你……”穆不斐结结巴巴，“你……师傅他……可还……”
秦焕答话：“我师傅他好得很，劳烦你挂心。但你一个连我师傅的面都不敢见，从山顶躲到山脚的人，就别惦念他了。日后他与谁双修，又与谁大婚，再与谁生三四五六个大胖小子都跟你无关，喝你的枸杞茶去吧。”
穆不斐：“滔滔滔滔滔滔滚！！！”
秦焕麻溜的滚了，没滚回魁星殿，先去摇光殿的农田上空转了一圈。
没什么异样，田地里一切如常，秦焕正欲离去，突然不远处有一缕极为细微的灵气一闪而过。
江衍发现了一个诀窍。
如果把体内这股气流赶到柳梢上，哪怕只有一丁点儿，满池塘的大鱼都市争先恐后而来，跳着抢着的想要咬饵。
江衍扬手，一条大鱼腾空而起，再扬手，又是一条，江衍很快装满了一个鱼篓，紧接着又装满了第二个鱼篓。
江衍：好快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