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薛然和亲
“陛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么？”楚帝的一道圣旨彻底击垮了正在养病的皇后，她跌跌撞撞的冲出寝宫，来到乾清宫，却被拦在了门外，直跪了两个时辰才见到人。
“皇后，你该明白，家国面前，总要有人做些牺牲的”，楚帝捏着额头，只觉头痛无比，皇后跪在榻前，再也不负往日的端庄，看着他的态度，眼神里的恳求神色一点点的褪去：“牺牲，就像当年你牺牲虞紫沫一样么？”
“皇后，慎言”，楚帝猛地一怔，疲惫的神情因这一句话瞬间崩裂，皇后却是没理他，跪坐在地上，冷笑道：“陛下，你想知道长平的母妃是怎么死得么？”楚帝坐直了身，有些不确定的疑惑道：“真的是你？”
“是，与侍卫私通是臣妾部署的，在冷宫里让她染病而死也是臣妾做的，将长平藏在清凉殿里多年，让她自生自灭的也是臣妾，去京兆府举报她窝藏刺客、诬陷季冥玉的通通都是臣妾，可这都是因为你啊，陛下”，皇后抹了一把眼泪，坦然认可，“你，你个毒妇，你已贵为皇后，竟然还容不下她，你……”从薛嫣那知晓真相是一回事，听见她认可却又是另一回事。
“陛下，你忘了，这可是你教臣妾的，皇后之位，你以为我稀罕么？每每坐在你身边，坐在那凤椅上，臣妾都在想，是不是哪天我也会落得和虞紫沫一样的下场。”皇后顿了一顿，继续道：“别人不了解你，臣妾很清楚，你喜欢纯妃，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虞紫沫，包罗今时今日的长平，面对她们的时候，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另一张脸，你对她们好，是因为你忏悔，你对虞紫沫于心有愧”，皇后一席话说得歇斯底里，这番话不知藏在心里几多年，这一次却是彻底地发作了出来。
乾清宫内，陷入了寂静，楚帝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发一言，“陛下，臣妾做过的所有错事，臣妾都认了，你要废要罚，臣妾也认了，可臣妾就然儿一个女儿，臣妾求你，看在臣妾陪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收回成命”，皇后一个大礼郑重地磕在地上，楚帝哆嗦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怎么样？这一出戏精彩么？看着你高屋建瓴的母后，像个泼妇一样跪在那又喊又叫，心疼么我的好妹妹？”通往寝宫的内殿门口，还站着两小我私家，被点了穴道的薛然，转动不得，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薛嫣站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瞧着：“当年，我母妃也是这样跪在地上，苦苦地恳求她，放过我们，可她照旧让人将染了疫病的衣服，死死地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下令关闭了冷宫，整整七天七夜，我母妃第四天就死了，我就坐在她的尸体旁，坐了三天，看着她发黑，发臭，妹妹，你害了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亲眼见过死人吧……”
随着薛嫣一字一句地讲述，薛然已是惊恐很是，拼了命地直摇头，张大了嘴巴，一遍又一各处重复着“饶了我吧”，薛嫣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干了眼泪，整理好了衣服：“妹妹，我可以放过皇后，那你这和亲，去照旧不去？”
薛然看了看殿内，在看了看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点了颔首，薛嫣伸手解了她的穴道，浅笑着目送她往那边走去。皇后还在一遍各处磕头祈求，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母后，儿臣愿意嫁……”
“然儿，你怎么会在这？”皇后看到突然从内殿走出来的薛然愣在了原地，“父皇，母后也是担忧儿臣，口不择言，请您见谅，儿臣想好了，愿意去东明和亲”，薛然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便面无心情地垂着头，“然儿”，皇后跪的笔直的身躯摇摇欲坠，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扶住，耳边传来了那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母后，小心呀……”
“是你，是你，是你逼然儿的对差池，是你”，皇后指着薛嫣，高声地质问道，“母后这就冤枉儿臣了，妹妹进不来这乾清宫，才特意来求我，带她面见父皇的，不信你问她，再说了，妹妹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岂是我可以左右的”，薛嫣拍了拍手，无所谓地站了起来，顺便说道。
“母后，儿臣真的愿意，你别再叫父皇为难了”，薛然没有理会薛嫣，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不，不，不……”皇后还在拼命地摇着头，楚帝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大吼一声：“够了”。
“父皇息怒，当心身体”，薛嫣作势跪下，恭顺有礼，“来人传旨，皇后殿前失仪，克日起，闭门思过，由静妃暂理后宫之事，为长乐公主准备妆奁”，楚帝强撑着一口气，口头宣旨，皇后立即晕了已往，薛然看了一眼楚帝，又看了一眼薛嫣，淡淡道：“谢父皇，父皇，儿臣另有一个请求，只要应允，儿臣一定好好出嫁……”
“准奏……”
“这下，你满意了？”看着一众宫人将皇后和薛然拖走，楚帝猛地往后一倒，薛嫣赶忙上前，扶住他靠在软枕上，“儿臣满意，多谢父皇，您交接的事，我会好好完成的”，薛嫣乖灵巧巧的，完全不见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楚帝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女儿，也不知她竟然有如此手腕，“天快亮了，你去告诉贵公公，让他宣沈湛入宫……”
“你说什么？楚帝不是让你辅佐太子监国，怎会突然让你去送亲？”玉妃萱就说，今早起来这眼皮直跳，果不其然，“长平公主告诉我，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另外一个原因，你猜猜看”，沈湛一笑，说道。
晋王出征，太子一方势力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让他去送亲，排除楚帝脑子被烧坏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东明有他想要的工具，而且这个工具还十分重要，思及此，她灵光乍现：“难不成最后一幅凉山记在东明？”
沈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满地赞赏和宠溺的神色：“我的玉儿果真一点就通”，玉妃萱躲开他不循分的爪子，仍有些不行思议，她要宝藏是为了里面的药引，其他的自然是为了贪图里面的甲仗物资，金银财宝，可若是国都没了，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阿湛，大凉的宝藏里，是不是另有其他楚帝想要的工具？”
沈湛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点了颔首道：“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没错，他一直在找的是这个”，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雕龙玉玺，“这是……”
“传国玉玺，当年那个老家伙找遍了皇宫的角角落落，都没找到，便就此认定，它被我父皇锁进了宝藏里，殊不知，它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沈湛把玩着那个小盒子，原来，那一日城破之时，大凉领土被一分为三，而凉山记也不例外，西洲、东明、南楚各一，而钥匙却在秦家人手里，这么多年，三国各自提防，人心向背，四样工具始终聚不齐，打不开陵墓，而没有传国玉玺，楚帝这皇位世世代代都得不到认可，名不正言不顺，想来这是他最铭心镂骨的事，这倒也解释了他将这事看得这么重要的原因。
“那你今天来找我，难不成是让我与你同去东明？”玉妃萱反问道，沈湛没说话，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我不去，我已经将长乐公主里里外外冒犯透了，想来她定是不想看到我的，要不，我们去东明汇合吧，出来许多日了，我想回天外之城看看”。
“也好，原来应该陪你一起回去的，正式造访冥月城主的，歉仄玉儿”，沈湛突然道，一提这事，玉妃萱心里就咯噔一下，随即连忙道：“没事，没事，来日方长，那你走了，这京城怎么办？”
“放心，有我爹在，太子还在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撕破脸的”，沈湛捏了捏她的脸，抚慰道。
十天后，由沈湛带队的送亲队伍随唐行德一起，开赴东明，玉妃萱三人站在城墙之上，目送他们远去，“这楚帝认真是心狠，就这么把长乐公主送去了”，顾湘宜摇着头叹息，“皇室公主，她享受着旁人没有的富足生活，至高无上的职位，也要担负起属于她的责任，这是命”，叶凌在旁增补，“那可纷歧定，萱儿也是皇室公主，你觉得凤帝会让她去和亲么？”顾湘宜白了他一眼：“这么看，凤帝认真是顶好的”。
“你家萱儿没用凤帝下旨，自己都已经选了……”
“叶凌，你少说一句能死么？”
……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也该走了，南楚事多，你们保重，实在不行，你们就早点退却，回天外之城，知道么？”眼见着她们又吵了起来，玉妃萱赶忙拉架，“谁要跟他吵，萱儿，你自己小心呀，记得时刻来信，我哪都不去，就在倚翠楼等你回来”，顾湘宜抱着她，嘟嘟囔囔道。
“这些药你都带上，对你有用，小心点，东明不比南楚，更不是西洲，万事小心”，叶凌将一个肩负塞给她，也嘱咐道，玉妃萱两人上了马，转头笑着道：“山高路远，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