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初现眉目

　　“令郎喝水”，行宫里，青鸾对玉妃萱的到来并不意外，究竟在她心里，阿乐不能白死。

　　玉妃萱接过茶杯小小酌了一口，虽是寻常龙井，但味道醇厚鲜甘。别有一番风味，嘴上喝着茶，眼神四下环视，这天水行宫的原址本是一位关外候的府邸，厥后墨太后执意送她出京，她便选中了这里，玉启轩生怕委屈了她，花了大功夫仔细修缮了一番，房间里的一切，上至屏风，下至小小的茶具，都是按她的喜好部署，只可惜，自建成之日，她住在这里的时间屈指可数，虽然青鸾一直住在这里，但屋里的一切倒没有丝毫改变。

　　“青鸾，这么多年在此，委屈你了”，虽是季冥月授意，说到底是为她，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长年累月在这行宫里与孤苦相伴，若没有阿乐拼死相护，可能死得即是青鸾，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是她于心有愧。

　　青鸾神色一愣，静静地盯着玉妃萱，似乎是在判别她话中有几分真意，“等阿乐的事一了，你便回天外之城去吧”，青鸾刚想张口说话，却被她阻止：“你家令郎那里由我去说，你在这已经呆了这么久，够了”，且岂论这次要杀她的人是谁，就是继续将青鸾放在墨太后身边也是不妥。

　　因为自己的到来，她再一次损兵折将，现在倒是没什么行动，就怕她走了以后，墨太后会将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所以思考再三，她照旧决定让青鸾回去。

　　得了自由，青鸾脸上却未见欣喜，反而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令郎，城主说，青鸾自换上这张脸之时，便不再为自己而活，请您不要赶走我，阿乐死了，是我没有掩护好她，您要打要罚，青鸾别无怨言，只求您别告诉城主”。

　　说起阿乐，青鸾的眼泪又在打转儿，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玉妃萱更是心头有愧，见她坚持，便也只说容后再议，随即便主动离开了天水行宫，她虽回来了，却住在了洛府，不为此外，单纯地不想跟墨太后住在同一屋檐下而已。

　　据青鸾所说，当日突入行宫的刺客只有一人，手持长剑，招招致命，阿乐为了掩护她，拼死反抗，待侍卫听到声音赶来救援，为时已晚，这话可与当晚巡逻的几名侍卫的说辞相互印证，也能自圆其说，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尤其是阿乐脖子上的那道伤口。

　　她心里装着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竟一时不查，身后有人跟踪，待她发现之时，已是到了一条小巷，不知对方来历，她未贸然脱手，躲过小巷的拐角，就见那人追了上来，看身形是个男子，带着斗笠，看不清样貌，她没作多想，出其不意，手中的长丝直系对方面门，人也一跃而起，对方闪身躲过了锋锐的丝线，抬手盖住了她的攻击：“阿玉，是我”。

　　“冥月？你怎么在这？”玉妃萱皱着眉头看向白衣妆扮的季冥月，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换了装束，我都没认出你”，自她认识他的时候，季冥月即是一袭红衣示人，从未变过。

　　“没良心的小工具，这即是你对我痛下杀手的原因？”季冥月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红衣张扬，有时需要低调，你不觉得这一身也很适合我么？”

　　扑哧，玉妃萱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多天她照旧第一次笑：“我是不是听错了，冥月城主竟然也会有觉得红衣张扬的时候，难得，难得”。

　　“好了，此处不是叙话的地方，走吧”，看着他被挖苦的一脸无奈，玉妃萱见好就收，引着他往洛明睿的贵寓走去。

　　“你是说，不是青鸾传信让你来的？”两人并肩而走，聊些有的没的，自从她去了南楚，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晤面，不外大多数的时候，照旧玉妃萱再说，季冥月再听，“自然不是”，一说到这，季冥月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这也是他为何迫切火燎地从南楚赶过来，出了这样的事，死得是阿乐，青鸾第一时间通知了玉妃萱无可厚非，怪就怪在，从前事无巨细皆会回禀他的，这一次却是瞒了下来，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他着实不放心。

　　玉妃萱倒没多想：“或许是她伤心太过，忘了吧”，两人走进洛府，阿乐定与三日后入土为安，另有些疑点未明，她不敢草草下葬，今日洛明睿找了可靠的仵作前来，估算着时间，也该查出些什么了。

　　“这该查的都查了，除了这脖子上的伤，也没什么了，不外这血的颜色似乎简直不太对，再想查点此外只能开膛破腹了”，谈子卿也是赤羽军的老部下了，是军中的老军医了，这次被拎来客串仵作，也是一百个不情愿，或许在从医之人的眼里，他们照旧更喜欢和活人打交道，叶凌也是如此。“不行，她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死无全尸么？”阿音率先阻挡。

　　话音刚落，只听外间传来一声：“谈子卿，你要让谁死无全尸呀？”来人由远及近，逐渐走近，谈子卿眼前一亮，揉了揉眼睛瞪了许久，才道：“主帅，你回来了”，说着就要蹦蹦跳跳上前，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一旁的季冥月伸着胳膊挡下。

　　“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家主帅在一起？”谈子卿一脸不悦，洛明睿也才发现这个随同而来的年轻人，虽与自己年纪相仿，可他感受到了这人身上与众差异的气质，那是经历过流血和牺牲才会有的感受，一事也来了兴趣：“令郎这位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挚友，天外之城冥月城主，你们见过”，玉妃萱来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刚刚还叫嚣着不爽的谈子卿马上偃旗息鼓，虽没见过，可这人的台甫却是如雷贯耳，洛明睿率先拱手行礼：“见过冥月城主”。

　　季冥月抬手制止，一脸的云淡风轻，上前为阿乐上过香，才开口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洛明睿和谈子卿明显看出，除了玉妃萱，这位大城主明显一副拒别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开口，倒是阿音已经熟了接茬道：“城主，是我家令郎觉得阿乐的伤口有异常，所以请了仵作前来，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话里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奈何玉妃萱在，谈子卿只好默默忍下，季冥月闻言绕着棺椁走了一圈，阿乐的尸身生存的完好，除了脖子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脸上另有一点瘀伤，其他人屏息敛神，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他压低了声音道：“去取把剃刀来，剃掉她脑后的头发”。

　　“啊？”谈子卿不明所以，洛明睿怼了他一下，很快便取出工具动起手来，玉妃萱走到他身旁试探地问道：“难道是暗器？”

　　谈子卿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阿乐的秀发剃了洁净，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季冥月，询问下一步的操作，季冥月自怀里摸出一块玄色的磁石，上前在阿乐的头上滚了几圈，随着一声如铃铛般的轻响，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阿乐的脑后吸出，银针通体呈玄色，显然是被淬了毒，可尸体却全然不见中毒迹象，使用此暗器之人的武艺高明之处，可见一斑，同时毫无疑问，这才是阿乐的死因。

　　“果真有猫腻”，玉妃萱看着被取出的银针，脸色迅速沉了下去。“细雨牛毛针，采花大盗毛细雨的暗器，十年前他被赏金猎人诛杀后，这工具随之绝迹江湖，怎会泛起在这？”季冥月低声道，“青鸾告诉我，那刺客所用的武器乃是一把窄薄的长剑……”玉妃萱捏着棺木的一边，一字一顿道，虽话未说全，可众人都听明白了，她隐瞒了阿乐中过暗器一事，阿乐为救她而死，她却缄口不谈，是没注意照旧另有隐情？

　　阿音闻言，抄起剑就要出门去，却被洛明睿拦下，虽然有疑点，但也不足以上门去兴师问罪，她大可以狡辩，其时情势危急，她没看到，如此一来，全无收获还打草惊蛇，“阿音，冷静一点”，玉妃萱眉头紧锁，淡淡道，随后转头问季冥月：“青鸾的武功如何？”

　　“在阿乐之上，最善下毒”季冥月此时的脸色与刚刚截然差异，似乎阴云过境，突然他看向玉妃萱，郑重其事隧道：“若真是她，我会亲手了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