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情败事
说起这位威武候，或许朝野上下都要酸上一句“东风自得马蹄疾”，不为此外，就为人家生了个好儿子。
他自己手握重兵，战功赫赫，少年封侯，光耀门楣，而嫡子沈湛更是天资聪颖，风华绝代，虽无功名在身，却是独得天子恩宠，遇到疑难杂事首先想到的即是他，而沈湛之能也从未让楚帝失望过。
多年前，取代皇子被送去西洲做了质子。一朝归来，翩翩少年身姿，风头大盛，破例得了个世子之位，今后以后，与他爹一起，成了天子的左膀右臂。恒久以来，都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热门话题”人物。
“陛下，犬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在家里养病呢”，沈君灏恭顺重敬地出列回话，不卑不亢，除了和战事有关，他甚少当众发表什么言论。
“散了朝，记得叫太医院，差人去瞧瞧”，楚帝对沈家的倚重或者说对沈湛的体贴，多年来，都是这般，不加掩饰，倒也无人置喙，究竟朝野上下，都知道，沈家世子颇得圣心……一旁站于百官之首的太子薛铎不动声色的悄悄攥紧了手，轻咳了几声，脸色似乎又白了一点，同样的，南楚太子身体欠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伤风风寒，明白是被安宁郡主吓的，心里憋屈不想出门而已”，一道反面谐的声音，自角落中戏谑地响起，格外的突兀，引得众人纷纷往后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手捧一本册子，嘴里叼着一根金色的笔，坦然地对上了一众审察的目光……
“怎么回事？”楚帝有些狐疑地问，众大臣照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话儿，也不是他们不想接，实在是问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这位年少承袭史官之位的陆谦，年纪轻轻，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以京城有句话叫，朝中大事，人人知道的，陆谦知道，人人不知道的，陆谦还知道……更重要的是，这陆谦还敢上怼天子，下怼群臣，倒不负以朴直不阿闻名的陆家满门，所以也只有他敢这样在早朝上“大放厥词”。
见无人说话，陆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娓娓道来：“陛下，你不知道，安宁郡主有多不知廉……”被一脸怒意的薛标冷冷一瞪，他马上改口，话风突转：“有多英勇无畏，三日前，晋王殿下在府中设宴，安宁郡主自荐枕席，准备爬上沈家世子的床，结果没想到，胡尚书家的二令郎喝醉走错了屋，然后……”
少年抑扬顿挫、起承转合的声音像极了茶室里的说书人，只是这内容倒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晋王，可有此事？”楚帝闻言，眉头微皱，又转问起了六皇子薛锐。
薛锐也瞪了陆谦一眼，千防万防，照旧没防住，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陆谦一出口，天下人都知有没有，眼下被捅出来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认可：“回父皇，确有其事，是儿臣思虑不周，没照顾好……”
“你接着说”，皇家子嗣单薄，太子又体弱多病，除了薛标，就属晋王薛锐“蹦跶”的厉害，皇宫上下，满朝文武，收到他利益的人不在少数。
只要不外分，楚帝大多数时候也是懒得管，既是放纵也是视察。眼下他实在懒得细究儿子间的明争暗斗，绝不客气地摆手制止了六皇子继续说下去，示意让陆谦继续。
被当朝拂了面子，薛锐自然心中不快，只得瞪了陆谦一眼，便退了回去，陆谦倒也习惯了，横竖这么多年，白眼啥的都见责不怪了，冒充咳了一声继续道：“厥后，听说，平阳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沈府逼婚，结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就知道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他点到为止，故事也正好讲完。
“小陆大人，对本王的行踪倒是清楚得很”，薛标现下的心情和薛锐如出一辙，便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心里直嘟囔，难怪一大早晨起来就眼皮直跳。
自从他在沈府被扫了面子，楚帝也好巧不巧的三天没有上朝，原来计划今天散朝后聊上一聊，现在看，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要坏事了，罪魁罪魁就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微臣蒙圣上信任，虽是史官，却也是谏臣，兢兢业业，为君分忧，这是我陆家的职责”，陆谦一副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样子，气得薛标牙根直痒痒，只得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你是够贱的”，但是当着楚帝的面倒也欠好发作。
“胡尚书家的令郎惹了祸，怎么倒找上沈家世子了？”众大臣听得云里雾里，丞相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走错了房间的只是庶出的胡家二令郎，其貌不扬，照旧个大胖子，丑的嘞……”言语间满满地嫌弃，胡尚书在一旁听得十分尴尬，但眼下没他说话的份，要知道这事会被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议论，他今天说什么也得称病不来，而一旁的陆谦是铆足了劲，想给人添堵，话接的越发的溜儿，偏偏每一句又恰到利益。史官，考究的就是一个说话的艺术。
虽然他没直接挑明薛标的意思，但这几句话下来，所有人都市知道，平阳王不舍女儿低嫁，想要耍无赖了。而沈家有兵权，沈湛又是天子的红人，这高枝也选的妙极了，至于有没有包藏此外心思，还得另当别论了，天子多疑，这么一弄，这事无论真假，都市在天子心里记一笔了。
众大臣相互瞧了一眼，未发一言，皇家之事，未便多加加入，只能听个热闹，照旧静静的等着楚帝发话最好，这时殿外急遽的跑进了一名侍卫，急急来报：“陛下，宫门羽林卫来报，长乐公主和安宁郡主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听闻安宁郡主的名号，众大臣又齐整整地看向了薛标。这平阳王是楚帝的亲弟弟，曾经追随他起兵，攻城掠地，还为楚帝挡过致命刺杀，所以一家子深受皇恩，薛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出生就被赐了封号“安宁郡主”。
长乐公主薛然则是当朝皇后唯一的子嗣，自小被宠成了掌上明珠，性子飞扬跋扈，行事无法无天，好巧不巧的是，这对堂姐妹，却偏偏都喜欢上了一小我私家——沈湛，这在京城早就传开了。
不外薛然喜欢沈湛，是京城贵圈里人人皆知的事，相反薛黎就低调的多，她总是跟薛然如影随形，众所周知的公主一党，所以在自荐枕席这事被爆出来前，都无人发现眉目，也正因如此，薛然才难以忍受“这样的叛逆”。
一柱香前，薛黎照例入宫向皇后请安，走到宫门口，刚下马车，就被早已期待多时的薛然迎面打了一巴掌，随后两人便掉臂身份，大打脱手，看的门口的守卫都呆在了原地……
等到反映过来，将两人拉开，头发散乱如鸡窝的两人哪另有往日端庄的样子，按南楚礼法，宫门口斗殴，依律可杖毙，但是一个公主，一个郡主，谁也不敢先斩后奏，不得已，只能入宫请示……
上座的君王闻言慢慢变了脸色，眼睛微微眯起，扶着龙椅的手徐徐收拢，众大臣登时全部跪倒，大气也不敢出，高呼道：“陛下息怒……”
薛标此时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散了朝，去给楚帝吹吹风，没准还能有个转机。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薛黎居然自己断了后路，不禁在心里悄悄骂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